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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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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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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翠云山

下了几天雨,今日放晴,我想起翠云山,就与老妹来了一个即兴行走。

进入翠云山的是一条清幽的水泥路。路面时而斜斜向下,时而缓缓向上,蜿蜒空灵。这原本是一条山间小道,千百年来,被山间樵夫踏过,庙里僧尼踏过,被文人墨客踏过,也曾被鸟兽驻足过,经历了无数次的花开花落,叶绿叶黄,风霜雨雪,在岁月的浮浮沉沉之中,由山道变成了小路,再到今天的水泥路,世间多少的来来往往,事事物物,包容其间,谦卑中充满温情,温和中不乏悲悯,几百年,几千年,就这样静静延伸。

路的一边是已经渐渐布满金黄的油菜田地,一边是随着山势错落排列的一排排杉树,杉树茂密而粗壮,斜伸的树干,碧绿深沉。据说,原国民党第36军军长陆军上将周浑元就葬于这个山坡上。蒋介石亲自为他题墓碑“陆军上将周公浑元之墓”。其墓于“文革”期间被毁。可能是由于下了雨的原因,杉树湿漉漉的,有的还在往下滴着雨水。悠长的山路,穿伸在杉树林中,仿佛没有尽头。空气里布满淡淡的水雾,我们缓缓地走在山路上,有淙淙的流水声从树林中飘来,仿佛轻吟低唱的钢琴曲,又似一群小鸟喁喁轻语。

转过一道弯来,杉树林仿佛被撕开一块,青蓝的天空跳进我的眼睛,我顿感豁然开朗。站在路旁,只见一条青渠如碧带缠绕在油菜田地之间,黄色、绿色铺展开来,令人神清气爽。

再上一道坡,清澈如镜,翠峰环绕的马尾泉水库就展现在你的眼前。我们没有在这逗留,直接奔翠云寺而去。翠云寺始建于大唐,几经兴废,近些年来,有民间人士多方集资,寺庙规模逐渐宏大。已经形成了一个佛教建筑群,一幢幢寺庙建筑巍然矗立,飞阁流丹,殿堂庄严。寺前古柏长青,千年老桂犹发新枝。

北宋时期叱咤朝野的改革家王安石与其儿子王雱登上翠云山吟咏《翠云五题》;南宋远系孟子,独步心学的陆九渊兄弟留下《翠云六咏》。明代中期理学名臣黄査在这里主持的一场“翠云之会”蜚声江右,抗倭名将潭纶和一代名臣“疏山先生”吴悌辩论杀伐与仁义之声犹振鸣在耳……

这里幽篁绕寺,绿竹扫云,山泉流泻,松涛声声,在漫长的光阴里,从唐代到宋代,从明朝到清朝,从过去到今天,寺庙建了又败,破了又建,遭遇过天灾人祸,经历了兵荒马乱,来到这里的人绵绵不绝,有上山采药的,进香的,看风景的,看破红尘的……最终,在一场场的消失,一次次的繁华后,只有翠云山还在劲风中萧瑟,在岁月中苍茫。

马尾泉瀑布在两峰之间,一水奔泻,飞珠溅玉。泉水以坚韧的姿态向凸出的岩石剧烈地撞击,水花狂傲地炸开,如梨花,象白玉,似银雪。水与岩石的相遇,是天地之缘,是自然之韵,更是相蕴照见。从远古走来,你欢我唱,缠缠绵绵。化作飞花,轻盈飘洒,执着向下,不管下面是万丈深渊,还是险滩冷壑,勇猛扑下。这就是水的豪迈,水的真诚。既充满柔情,又壮怀刚烈;既千娇百媚,又千变万化。温柔时婉约娴静;刚烈时是惊涛骇浪。泉水落在了深潭里,冲进溪流中,穿山越岭,千折百回,融入水库,汇合成一面晶莹的明镜,蕴照着广袤的翠云山峰。

多少的憧憬和希望,多少的荣辱和生死,多少的更迭和巨变,都沉寂在翠云山深处,而如今依然郁郁葱葱的山峰,在迷离的云雾里,却依旧恬然地安静。那离离的草,楚楚的花,轻盈的虫子,飞越的小鸟享受着这里的溪水、阳光、星月,享受着这里的风霜和雨雪。

我把目光投向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山岭。山岭相连,绵延逶迤,虽然没有刚健的嶙峋峭壁,却是灌木丛丛,绿树葳蕤。即使在这样的冬日里,山色也是迷离斑斓,厚重深沉。我想,待到不久的春天,在大自然这个杰出的化妆师的手中,这山岭野壑定会是浓妆艳抹,婀娜多姿。

我惊奇于这里的松树,一片一片,一岭一岭。树树相连,枝枝相盖。如果说这里的竹子是浓碧青翠的,那么松树就是飞针虬枝;如果说这里的竹子是修颀飘逸的,那么松树就是硕大壮实;如果说这里的竹子是淡立的君子,那么松树就是强健的勇士。这样两种孤傲高标的树,在这里各的其彰,各尽其美。不固执,不率性,从远古走到现在,一如既往地不离不弃,他们的平稳的个性,他们坚贞的气节,为翠云山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我徜徉于一行行松树之间,我被一棵长在石头缝隙中的松树吸引。它斜斜的枝条长长地伸展,茂密的松针如华盖般笼罩了突兀的岩石,苍劲的树干挺拔粗壮,如展翅欲腾空而去的苍鹰,又如张开双臂的巨人,以一种强劲的姿态,咬定在石缝里,腾跃在天地间。我顿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一种拥抱的姿势,一种奋飞的精神,一种傲然的气度。

我不仅感叹,无数次来过这里,竟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棵松树。我拉着老妹在松树对面坐下来。安静——四周是无限的安静。我仿佛入定一般,我的思绪进入松树的年轮——他在这里多少年了?他经历了什么?他一定有很多的看见……

我不想离开他,直到老妹推了推我的胳膊,我还沉浸在与这棵松树的相对静默之中,我与这棵松树相看两不厌。我也成了一棵松树,在素淡的光阴里,在温柔的流年中,傲然挺立。

有丝丝轻雾飘来,远处瀑布的声响飘来,有水珠轻柔的从松针滴下,万般自在。天地间分不清哪是是雾滴,哪是水滴。整个松树林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之中,像披着一层轻纱,雾快速移动,仿佛挥动衣袖在追逐的少女,时而聚拢,时而散开,与光嬉戏,漫听松涛,而眼前的那棵松岿然屹立,目不斜视。

四周静静的,我与老妹享受着这个冬日的午后的行走,享受着大自然的寂静和孤独,享受着独属于我们的幸福。在嘈杂的人群里穿梭,包裹着内心行走,难免有些慌乱,而一旦深入到一份寂静和孤独的时候,你会特别轻松,在放松中不存一切。我走进翠云山,与翠云山相遇,无需太多的话语,山风、瀑布;松涛、水流;还有所有的遇见无不是最好的语言。还要说什么呢,还需要什么承诺呢,有一份欣喜,有一份纯真就足够。因为,翠云山会懂得,翠云山是包容的,善良的,慈悲的。

翠云山,我还会来!即使还会有一千次的遇见,在所有的遇见中,你总是那独特的一种在我的内心深处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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