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姜羑的头像

姜羑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3/18
分享

水塔下

县城老南门的水塔下并没有水塔,只是这里有一道横拦的水坝,一条水渠从马街水库一路流下来,到这里形成了一个落差,水冲向横拦的水坝,跃进一个宽阔的水面,向北门的丰收港奔去。今天走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我想起少年时在这嬉水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每到夏天,我和伙伴们就爱到这里洗澡。水坝大概有二十多米宽,用水泥铺成。坝上的水面有几百个平方,积满了沙,水也不深,只能没到我们的肚皮。我特别喜欢踩在水里沙子上的感觉,软绵绵的,还带着一种摩挲感,脚一踩下去,沙子就包裹了你的脚板,轻轻的、柔柔的,像小虾在你的脚底爬,别提有多舒服。

当时,离水坝十几米的下处有一座石板桥,横卧在渠面上。四个高约3米的桥墩,桥面由十几块厚厚的大条石组成,每一块条石上都有一道深深的石沟,据说是独轮车压出来的。南门上的人们祖祖辈辈从这里走过,通往田野,通往大山,通往外部的世界。

站在水坝上,向东南方向望去,群峰耸峙,远山苍翠,郁郁青青;向西边望去,流水蜿蜒曲折,静静流淌。远处山水相连,水天相接,交相辉映,仿佛是大自然的妙手丹青绘就的一幅中国山水画。

原来的县造酒厂围墙外是通往水塔下必经之路,路边是大片的稻田,我们总能够在田地里抓到鱼,黄鳅最多,也有小鲫鱼、小青鱼等,只要下田,一定有收获。我们的伙伴拐子(他曾经患小儿麻痹症,一只脚走路有点跛,我们叫他拐子)常常用一根细线在田地里钓蛤蟆(青蛙),一钓一个准。他腰间系着一个带盖子的鱼篓,钓到蛤蟆就丢进鱼篓,鱼篓满了就回家,他妈妈就提着鱼篓到菜市场去把蛤蟆卖掉换钱。他也教我们钓蛤蟆,可蛤蟆仿佛认人,只咬他的钓线,不咬我们的钓线。我们只好无奈地戏称他是“蛤蟆拐子”,是水门庙里跑出来的“蛤蟆大神”。今天在这里,田地没有了,原来的稻田变成现在的一幢幢楼房,造酒厂的围墙也没有了,厂房也变成了楼房,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石桥边,有一户人家,前门对着通往田间山野的小路,屋后是渠道绕流。这家人的孩子的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他常常站在屋后的渠道边钓鱼。我们好奇,有时会到后院看他钓鱼。他手持一根自制的小竹子渔竿,立于水边,盯着水面,间或发现浮在水面上的鱼漂略有动静,便动作娴熟地甩起鱼竿,一条鱼儿便被钓出了水面,引起了我们的惊奇。但如果久久没有钓起鱼的时候就会赶我们走,说是我们把鱼吓跑了。好几次,我们与他争吵,声音很大,这个时候,在屋里的一个小脚老婆婆就会喊:“不要赶人家走,那水又不是你家里的。”于是,他只好瞪着眼不说话,而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悄悄地走了。

更多的时候,只要在夏天,我们是直接跳到水里,捞起沙子打仗,或者小心地摸到水坝下,让瀑布一般的水冲刷整个身体。有时候,顺着渠道一路前行,木梓树高大挺拔,蓊蓊郁郁夹杂着其他树,一棵接一棵,枝繁叶茂,阳光也射不进来,阴凉的枝叶间传出蝉的竭力嘶叫,我们便时常攀爬在树上,小心翼翼地靠近蝉。蝉是极其敏感的,有时,你刚一开始爬树,它就飞走了。但我们更多的时候是用蜘蛛网缠绕成一个小盘子,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去粘蝉,一个夏天里,不知道有多少蝉被我们烤着吃了。上初中后,读到一篇《金蝉脱壳》的文章:蝉经过自己艰难地脱壳之后,涅槃重生,它们趴在树上是为了更好地歌唱。我不禁对这弱小的生灵肃然起敬——蝉的生长是多么不易啊,蝉是平凡的,蝉又是伟大的。

水坝周围灌木很多,从上游流下来的水就是穿过一丛杂乱的灌木而来。我们常常想方设法穿过灌木丛。我以前只知道树上有鸟巢,可在穿越灌木丛的时候,我们意外发现灌木丛中也有鸟巢。这里的鸟巢垒在荆棘之间,既隐蔽,又安全。我想,小鸟大概也在防备我们这样的小淘气吧。他们把家安在这里,独得一分宁静,远离无端的干扰。可他们哪里会想到终难于逃过淘气少年的小手。那一次,我们淘尽几个鸟巢。等我们看见几只鸟儿在灌木丛顶久久盘旋,听到他们无助的悲哀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感到自己对它们造成的是一种多么沉重的伤害。现在想来,人世间所有的生命都应该有他的自由与独立的空间,你若是冲撞它,打破它,就是犯罪。

茅草在水边自由自在地生长,他们总是洋洋洒洒,密密层层。走在他们旁边,我们特别小心,怕他锋利的边沿,你稍不留意就会被他割破了手,割伤了肚皮。现在想来,人还是有惧怕的,即使你好奇心很时光强,也不敢在任何事物面前轻举妄动。

站在水坝上,面对马街方向,是一大片平坦的田野,菜地、稻田一望无垠。春天,空气中铺展的清香味沁人心脾。野花随意地开放着,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红的似火,粉的如霞……让人眼花缭乱。夏天,金黄的稻穗厚厚的,密密的,一阵风过,唱出喜悦的丰收歌。

走在水塔下,回首曾经的时光,不经意间,这些生活的痕迹逐渐清晰,历历在目,所有的细节,即使是一抹轻烟,也在我心灵的深处激荡开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