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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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样的山水赋予这方人何样的秉性,这方人其形体其性格自然不失这方山水的母体特征,即传统意义上说的何样的山形出何样的人。
年尤彬是家乡母体上产的官,其长相果然很有家乡特征,完全彻底的“西半个”血统,头象倒放的葫芦,头发似柔软细长水草,从辽阔的脑袋左侧随心所欲跋涉过来与右侧回合,搞得四周润发 ,唯有丘陵塚墓般头顶一片荒芜,辛苦得他经常用特效药搞生态绿化,但脸上的堆积物严重违规,倒爬虫眉,细小幽暗扣子眼,棋仔耳轮正廓反,粉红色耳朵高耸于吊长脸上犹如红梅独放,与闪光的猪肝额互相照应,皮肤倒是细腻,细腻地到了看不出有长胡须的地方,高乎乎儿噘着的吹火嘴不知疲倦地朝外展出,卷成了喇叭沿儿,足有一寸厚,看上去十分的肉感。两颗铧片样的门牙外刺和嘴皮子一般齐,细窄窄的鼻线下悬个桑葚子样的酒糟鼻,整张脸活象一只鸟,说话时一鼓一陷,象吹火象啄人又象玩酷,声音尖细细如发假声 。他把下基层叫“摸下边”,把了解头儿叫“摸上边”。他“摸”谁,谁就有机会撞上鸿运。女干部,年轻女干部,要从他办公室走出,总是脸红着个脸,怕碰见熟人说年部长“摸”了她。
年尤彬有个很响的雅号 ——蔫油饼。
这个雅号具备了双功能,一是显了他柔愣愣,阴腾腾的性情,二又涵盖了他喜欢吃油饼,喝牛奶的食嗜。他一旦下乡, 招待他的饭桌上,油饼,牛奶二食必不可少,害得乡镇头儿提心吊胆 ,让他吃油饼时准是改口说吃“圆坨坨”,单怕一不留神说出“油饼”二字冲犯了部长大人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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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任那阵,柯希敏锐地发现,一些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玩灰色技巧的人成了红人,一些说大话、假话、空话、废话、二话、玩数字游戏的“绣花枕头”成了能人,升官、发财、改任、办事、修建豪宅,坐豪华车、迁居,安排子女,好事象葡萄一串串地连着来,那些脚踏实地,埋头工作、为人正派,廉洁本分的人则成了头儿眼里的榆木疙瘩,遭受排挤,划入圈外,他们累死累活地工作,仰断脖子看不到顶,一个换届下来,不是过早地进了乡镇人大,就是机关二线,而那些油嘴滑舌,挥霍无度的官油子,雷打不动地把持着大乡镇,肥单位,百姓,职工得服服帖帖地敬为爷,稍有冲撞就无缘阳光普照。
蔫油饼贵为县委常委,一部之长, 手握全县各路头儿的生杀大权, 这么个准角色,按说应以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和彻底的无神论者为党尽责,但他却另有喜好,虽然他研究的不是“耳朵听字”的伪科学,不是“董存瑞炸碉堡是被河南人骗了”的假真相,但他却钻研起了运程八卦,风水玄学,崇拜的却是赖布衣,刘伯温,感兴趣的是《聚龙经》,《撼龙经》,《寻龙记》的龙文化,关心的是怎么启用通年利月,入局风水,合龙聚脉,有利自己升官发财 ,有利排挤对方,治服对方,扳倒对方。
下乡,他手中准是离不开香港造罗盘,每到有名堂山头准要摆出大师相,搭上一针,穿越一回过去,预知一下未来,以至于好多人弄不清是管头儿部长还是风水大师。由于他的作为和影响,仕途学、风水学、四柱学、命理学、数术学在乡镇头儿中蔚然成风 ,各路头儿的心思也就全放在了此类钻研上。
说来灵验,但凡蔫油饼亲自选址搭针的乡镇和县直机关,头儿都高升的高升,发财的发财,变富的变富,跳槽的跳槽,改任的改任,总之,都有了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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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油饼有个《子夜》里赵伯韬式爱好,这一爱好悄悄传开后就成了下属们的谋取职权的有效途径。有人不惜血本,以调动工作为名,从外地骗来无知少女送到了他的卧榻之侧。
蔫油饼的采花行径引起了公愤怒,一些调皮人准备要收拾他,苗头刚一露出,有人就出面挡驾说,看你们的猪脑子,这年头做官谁还在乎生活作风,当头儿的那个不包二奶、养情人、嫖小姐、没上过网吗,从副国级的成克杰、陈良宇、陈希同、到省部级的田风山、朱志海、刘方仁、程维高、陈绍基,那个不是旁花卧柳的高手, 重庆市宣传部长张宗海常年在五星级酒店和十七位女大学生乱搞,深圳市沙井银行行长邓宝驹养的一个叫小青的二奶,八百天花了一千四百万元,平均每天两万三千元,每小时一千多元,想想人家,低收入的人活俅呢。比这更凶的,江苏建设局局长徐其耀光情妇就有一百四十六位,四川乐山市市长李玉书就更不亏自己,养着二十个情人,都再文强,一个小小的司法局长,玩的却是全国数得上的美女明星,蔫油饼再咋说也是县太爷,玩玩咋啦,就连读书八车,情才过人的女大学生都成了富人的怀中之物,一所重点大学的女生还给老外生了孩子,国际品牌的大明星也在大开夜宴,当陪酒女郎,当众做囧态,新版《红楼门》的“十二册”刚从戏里走出就急着露酥胸,亮大腿,都什么年代了还当元谋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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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油饼行权,不光是小科级怕 ,就连堂堂的县委一把手也怯他三分 ,县长,分管组织的常务副书记,其他副职都得仰视。好不夸张地说。人家放个屁,L县官场也臭三天。
由于蔫油饼率先垂范 ,下边的头儿就以他做榜样,包二奶太脏,兼带过时,干脆包村。
在包村上,“阳坡”乡打了头阵。乡政府所在地附近的女子为躲此一劫, 有的提前嫁人,有的外出打工,村民忍无可忍,将乡政府大门口牌子上的“阳坡”二字铲去左半个偏旁,乡上赶快用繁体字重新制作了牌子,并放言要抓铲牌子的大胆刁民,可牌子挂出不久,还是被刁民铲了,没办法,乡上只好将牌子挂在了院内。县上开会点名,点到“阳坡”乡,台下哄堂大笑,弄得会场毫无严肃,M市头儿下“阳坡”也不提前张扬,唯恐传出笑话,返回 ,才调侃说,去了趟“幸福”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