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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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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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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阿英的藏书观

芜湖“傻子瓜子”创办人年广玖是改革开放标志性人物之一,他和“小燕子”赵薇曾是芜湖的名片,分别被戏称为“傻子”和“疯子”。其实,芜湖除了“傻子”和“疯子”,还有才子。建国前我党在“文艺战线”上的早期领导人之一的阿英就是其中的一位。

阿英本名钱杏邨。说阿英是才子,是因为他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就以历史剧创作驰誉文坛,阿英出版的著述达七十余种之多,所以,说阿英是民国才子不是虚言。阿英的旧体诗和书法也很好。下面这幅阿英的手迹,写的是他自己的两首诗。此幅字颇为俊秀,诗也有才气。

落款中的“仲弘元帅”是谁呢?就是陈毅同志。阿英1941年后到苏北参加抗日,在新四军里多年,是陈毅的老部下。陈毅毕业于北京大学,跟阿英这样的文化人很谈得来。陈毅去世后,阿英特书旧作以志悼念。

阿英出道很早,无论是在新文化界还是在我党领导的“文艺战线”,都是有相当资格、成就和地位的。民国时期的阿英是名副其实的“国家级”文化名人,他曾和鲁迅、胡适等人“平起平坐”过。这里说一个事例。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上海良友图书公司编辑赵家璧为了总结新文化运动以后第一个十年的文学创作成果,创意编选一套十卷本的《中国新文学大系》(1917——1927),因为此创意甚好,所以赵家璧请各路大神支持时,大神们也都愉快答应了。

大神是哪几位?编选小说卷的是鲁迅、茅盾等,编选散文卷的是周作人、郁达夫,编诗集的是朱自清,编选“建设理论卷”的是胡适,编选“史料·索引卷”的就是咱芜湖人阿英。其他不一一列举了。还有,书前总序是由蔡元培撰写的。

总之,参编这套书的都是载入现代史起码是现代文学史册的人物。编选者基本上是江苏浙江人,安徽只有两位,胡适和阿英。所以,阿英真是个人物,就参编这套书而言,阿英和鲁迅、胡适是“平起平坐”的,这是咱芜湖的骄傲。阿英还是可以和文学泰斗茅盾等许多文化名流称兄道弟的人。《茅盾文集》出版后,茅盾特地签名赠送阿英。

为什么要请阿英参编这套《中国新文学大系》(阿英还是编选者中岁数最小的)?为什么鲁迅编小说卷的时候还要请阿英帮忙(鲁迅找阿英借过不止一次书)?因为阿英不仅是剧作家、是我党早期文艺战线领导人,他还是一位大藏书家,一位没有多少钱但眼光独到境界很高的大藏书家。

阿英被誉为新文学史料学的开拓者,其实他也是近代小说、戏曲以及历史资料等的收藏与研究大家。这与阿英具有独到的藏书眼光相关。

近代小说、戏曲等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所以资料收集起来相对成本低一些。当新文学还处在草创与建设过程中,大家还不把它当“历史”看的时候,阿英就敏锐发现它在历史上的价值,进行收集整理了。

有一篇网文是这样介绍的:“阿英的藏书之路,也比别人更为艰辛。他是一本本到旧书摊上去觅宝,将少人问津的通俗小说、坊间唱本、小报小刊、石印画报等悉数收集,如评话小说《今古奇观》等,都是难得的珍本。久而久之,许多看似不起眼的书籍就这样得以妥善保存,也为后人保存了珍贵的第一手文学史料。”

阿英的藏书境界很高,这与他的理念有关。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总结过,笔者根据阿英一生的藏书实践,尝试用三句话概括他的藏书观,就是:藏以致用,藏以分享,藏以捐献。

先说藏以致用。许多人藏书,书在书橱里睡大觉。阿英藏书则是除了保存,还进行研究,用于创作。阿英依据经年累月搜集而来的书刊,他编写了不少专题书目。如《中英鸦片战争书录》,他在每本书的条目下都写有简明扼要的说明。在《夷氛纪闻》一书下,他写道:“记载鸦片一役史籍,以此册最为确实可信”。有感于甲午中日战争时期的书刊不易得,他编成了《甲午中日战争书录》。其他还有《近代国难史籍录》《中法战争文学书录》《晚清戏曲小说书目》等。在书目的基础上,他编成多种大部头的史料汇编,如《近代国难史丛钞》《鸦片战争文学集》等,也包括那本《中国新文学大系·史料索引卷》。

实际上阿英编的有价值的书还很多,比如《红楼梦戏曲集》等。另外阿英还利用自己的藏书进行创作,他有历史剧多部,如《李闯王》、《杨娥传》、《碧血花》和《海国英雄》等。阿英抗战时期的历史剧创作以南明题材为主,可见他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他是担心亡国啊!

再说藏以分享。有些收藏者总是把自己的藏品收之于密室,有些古代文学研究者如果得到珍本书籍,也怕同行知道或借去以后出“研究成果”而不愿分享资料。但是阿英不同,他乐于分享。除了前面说过的鲁迅找他借书,连大收藏家郑振铎都找他借书。实际上没有阿英,《中国新文学大系》几乎编不成,至少要费很大周折。郑振铎先生在其编辑的“大系”《文学论争集·导言》中特意说:“最后应该谢谢阿英先生,本集里有许多材料都是他供给我的,没有他的帮助,这一集也许要编不成。”

更可贵的是,阿英最终藏以捐献。据王道在《闲话阿英的藏书和捐书》(《文汇报》2018年11月19日)中介绍:

后来阿英病危,遗言两条:一是希望把收藏的图书、文物字画全部捐给国家(一分钱捐赠费都不要),这些东西现分属故宫博物院、北京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外交部图书馆;二是只留下自己的文稿和需整理出版的有关中国近代文学资料集和晚清文学丛钞的图书、报刊,嘱咐女儿女婿帮助他完成并继续研究。

阿英去世后,他的子女秉承父亲的遗愿,将剩下的堆放在北京文物管理处的12000多册珍贵书籍及一批字画和文物,无偿捐赠给了阿英家乡芜湖图书馆。陈云先生特别建议芜湖市图书馆开辟阿英藏书陈列室,并亲自题写了匾名。好友李一氓也题写了“文心雕龙”。

从这篇文章可知,芜湖烟雨墩的一万多册阿英捐书,只是他全部藏书的一部分。

阿英在现代藏书界的地位很高,影响深远。他是现代第一个使用“书话”概念的人。1936年,阿英写了一篇《红楼梦书话》;1937年,为纪念鲁迅,阿英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就叫《鲁迅书话》。后来,阿英子女把他谈读书买书藏书的文章汇集起来,出版了一本《阿英书话》。

今年是阿英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笔者写这篇小文以表示对他的纪念和敬意,同时想,最好的纪念是什么呢?芜湖烟雨墩的一万多册阿英捐书及一批字画和文物,仅仅躺在那里供游客走马观花看一眼,恐怕有违阿英捐赠的初衷吧。

20200410于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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