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征文参赛作品+静听小虫语

文|杨福成

小虫的语言，你可能听得懂，也可能听不懂。

在乡下的黄昏，我总喜欢到田野间的小径走走。

黄昏的小径，人很少，虫子很多，有戏听。

我觉得，虫子们一块合演的百家戏，是一场伟大的戏。

你根本听不清词，你也理解不了大意。

人世的混沌，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感觉，你好像解透了这个世界，但实际上，定睛下来，定耳下来，你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那些所谓的看清了听懂了，都不过是自己糊弄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天将黑不黑的时候，是虫子们最热闹的时候。

脚步轻轻，清风徐徐，不懂舞步的我也总是能踩准几个点，与虫子们配合，一块演绎这盛夏的戏目。

这一出戏的精彩还在于，真正的演员你是看不到的。

主角、配角，都看不到，它们躲在草丛里，低调，明事儿。

人，做不到这一点。

不管是人生大戏，还是鸡毛小戏，人总是要化化妆，拉拉架子，戏演得怎么样且不说，但得有个样，比别人强的样，让人看得起的样，总之就是，戏演给别人看，面子和利益往自己兜里搁。

虫子们哪想过这些，所以人家演得好唱得好，叫天籁，人间很多的唱和演则就是噪音、垃圾了。

其实，不用走远，我家的西院，就是听虫戏的好地方，那精彩度，一点也不比野外的差。

为了这事儿，上月回家，我还在西院专门用双排砖铺了路，在空地处搭了看台，看台上还用从地下挖出来的老磨盘支了石桌，东西南北四方用老门枕当了石櫈，周边还摆放了一些老瓦烘托氛围。

自以为这样看虫戏是绝佳了，够气派有味道了。

但哪曾想，前几天回家，父亲已经把我用砖铺的路拆了，把我搭的看台也用一堆烂树枝子掩埋了。

我哭笑不得，“不解风情！”在心底这样窝气地讥笑他老人家。

傍晚，虫戏依旧。

我的看台、小路与它们没有任何关系，它们该唱的唱，该演的演。

听着听着，我就笑了，笑我的肤浅，笑我不该笑我的老父亲。

一生，我们给自己铺了不知道多少条路，搭了不知道多少个台，可唯独，少了一出静心演绎自己、自我陶醉的戏。

静听小虫语，轻风入我怀。

戏里乾坤大，不及花半开。

小虫的语言我们听不懂，但是静静听，慢慢听，便会觉得有味道，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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