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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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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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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馋家乡烫豆膏(外一章)


 

儿子谈了个女朋友,快过年的时候,说送点什么去见准岳丈呢?我一下子想到了豆膏。儿子的岳丈是我们鄂东大别山乡人,虽说入籍武汉多年,但对家乡特产肯定喜欢。老家里的乡亲到城市里走亲戚,这大腊月,送豆膏再合适不过了,体现的是对至亲的特别问候。

豆膏”是乡下老家对一种食品的称呼,如今的学名叫豆丝。在我现在工作的鄂城,有一个叫胡桥的农乡,制作豆丝很出名,据说胡桥豆丝得过国家大奖。但这里的人们把豆丝叫做饼馇我很费解,把豆膏叫做豆丝还好理解,因为是豆膏饼切成的丝状食物嘛,可叫做饼馇是回事呢?我曾问过,答案多种,其中一老教师的解释较我心。他说,把豆膏摊饼切丝不是要折起来所以人们就叫饼折慢慢就饼扎饼馇了。

一说起豆膏,便想起过大年。在我们小时候,“烫豆膏”(或是摊豆膏吧)跟打豆腐、揣糍粑、做鱼丸一样,是过大年的一项重要程序。平常是很少有烫豆膏这样的奢侈。每到腊月,家家户户屋内,传出滋滋的烫豆膏声音,屋外,用粮襁晒满白花花的豆膏,满村里便弥漫着香喷喷豆膏味。这才是真正的过年的味道啊。

家乡的豆膏,是用大米和黄豆,磨成浆糊,柴火灶上,用铁锅烫一张一张摊出来的,有的人家还兑一点儿芝蔴、绿豆颜色更靓,味道更鲜。鄂城的胡桥豆丝我也吃过,在现在的餐馆里,我还吃过豆丝、炒豆丝、煮豆丝,可是怎么也吃不出家乡的豆膏味……

家乡的豆膏是一种地道的传统农家食品。它主要选用自产的不带糯性的早稻米,添加少许黄豆,经过淘洗、泡软后,用石磨磨成浆,在灶锅里摊成饼,再折叠、切丝、凉干,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过程,制作出白而略带焦黄的丝状食品

记忆中的烫豆膏程,是从扭柴草把子开始。大晴大晒的日子,母亲或是祖母便扎上围裙,端上一只小凳子,叫上我拿着一只用弯成的小弓,来到门前的晒场上,母亲坐在一堆柴禾旁,双手把住柴草,我则站她面前,用小弓去绞扭柴草,扭成长条,母亲就挽扎成一个一个的草把子。那时候农户都用土灶烧火做饭,柴禾极其贵,都是人们利用集体生产的闲余时间到山上挖一些野草或捡一些枯枝我们这些上学的孩子,每天放学都要上山捡柴禾。这柴禾细碎得很,只能与一些干稻草掺合,绞成草把子,才能在灶膛有效燃烧。而烫豆膏烧的草把子,则又有一讲究,它需要扭得紧扎一些,但又不能夹有硬梗之类很发火的柴禾,因为烫豆膏的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熄灭,只能文火烤,否则烫出的豆膏就会焦糊。

那时候乡村物质匮乏,豆膏是一种既节省主粮,又美味可口好食品。每到腊月,家家户户都要烫豆膏,用来改善生活、招待客人,作为礼品赠送住在城里的亲戚朋友是最好不过的。我家自是不甘落后,待到子里家家户户开始浸大米和黄豆了,村前空旷的场地或村后的山石上陆续凉晒白花花的豆膏,母亲也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她把家中平常不怎么用的大铁锅取出来,磨光滑,再挑上满满一担新稻谷到大队的轧米机房去轧米。米轧回来后,用升子量上三五斗淘尽洗好,又从坛子里倒出一些黄豆、绿豆,分别放在水桶木盆里浸泡,等米豆都浸泡发胀好了,就用木桶挑到生产队里的磨坊,先是认真清洗磨,然后由父亲(如果在外工作的父亲请假回来的话)或叔来推磨,母亲自是端坐在磨盘前“添磨”。推磨辛苦,可以有我和弟弟们在旁边轮流帮着推,但“添磨”就是一件灵巧活,我们都使不上劲的,要将泡胀的米豆拌些水,一勺一勺地往石磨眼里添注。添的多了少了都不行,还要掌握好节奏,不然会被旋转的磨柄撞翻。磨完一盆米浆往往要用上大半天的时间,母亲和我们都累得腰都伸不直了。我们把磨过的米浆挑回家里,往浆里掺和一点灰面(小麦面),搅拌均匀,就动手烫豆膏了。

母亲是烫豆膏的好手。庄户人家的厨房里一般都是搭的两孔土灶,平常只用一孔灶煮饭做菜,能用上两孔灶的,那一定是家庭里在办大事。烫豆膏就是要把两孔灶都烧上,两口铁锅同时使用。用事先扭好的草把子把锅烧热了,母亲便拿起刷子蘸上清油,快速地往两口热锅里一刷,再拿起专门用来烫豆膏的大蚌壳,舀上一点米浆放到锅里,紧接着用蚌壳当锅铲,迅速把米浆从锅底向锅沿周围一转抹开,圆圆薄薄的一张饼瞬间成型了,然后盖上锅盖,再往另一口锅里舀浆,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待这另一口锅里的米饼成型,回头把第一口锅上的锅盖,揭过来盖上这另一口锅,这时候第一口锅里的米饼已被烤得翘了边,母亲便用两手捏住米饼边沿,轻轻一揭就出锅了。

烫豆膏是需要众人分工合作的。往往是祖母专门坐在灶膛口烧火,母亲站在灶台前烫豆膏,父亲或叔叔在一旁端着米筛,负责把母亲揭下来的米饼用筛子托着,送到堂屋的竹席上凉干。我们这些小孩子则围着锅台跑上跑下,有时帮着拿拿柴草什么的。父亲时不时把刚出锅的豆膏饼,趁热撒些红糖,卷成筒,递给我们吃,那香甜的滋味啊,是世上任何一种佳肴都无法比拟的。

待所有米浆都烫完,堂屋里的竹席、桌上全摊满了米饼,全家人便一齐动手,把凉下来的米饼折叠趁软切丝,这个过程往往当天做不完,要留待第二天继续。至此,豆膏的制作过程也就基本完成了。

烫豆膏是办年中最热最难忘也最充满神圣的事务。当第一张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米饼出锅时,虽然我们都馋涎欲滴,但谁也不敢先尝,往往是祖母从灶门口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把第一张米饼放在灶屋的小伙桌上敬菩萨,祈望灶菩萨保佑一家人有吃有余、吉祥平安!

烫完豆膏往往到了半夜,母亲收拾完灶台后,便把那些烫破了的豆饼切成小块,用香葱蒜苗拌着炒一炒,或用开水煮沸,添给我们做晚餐。我们一边大口朵颐,一边继续折米饼、切豆丝。那种特有的豆膏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让人心醉神迷。

山村农家的乡情最浓淳,乡邻们懂得分享喜悦。每年腊月烫豆膏时,虽说家家都有,但母亲总会要我们折叠一些最圆满的米饼,送给左邻右舍尝新;乡邻们烫豆膏时也会送一些。这种纯朴的民风至今还影响着我和家人,只要自家点新鲜食品,总不忘送给邻居或朋友们尝。

家乡的豆膏焦而不黄,脆而不碎,可当主食,可作菜肴,煎炒蒸煮烧均可。煮在水里不会粘糊成稀,炒在锅里不会粘连成,带着一点点烟火味,如在煮豆膏里放点腊肉和青菜,再切几小块糍粑放进去,那就是全天下独有的佳肴。

随着离开故乡的久远和年龄的增长,我在异乡的城里也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什么样的食物也尝过,然而故乡的豆膏就象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带着浓的乡土气息,让我情有独钟、念念不忘。以往,每到年关,我总要母亲为我烫些豆膏带过来。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在家也没有帮手烫豆膏了,老人家有时还托邻里帮我们烫一些,这时我就对母亲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谁还想吃那东西呀,再说市上都有得卖。其实我这是骗母亲的,我怕她累着,不让她操这份心。在内心里,每到腊月间,我都会想起豆膏,想念小时候一家人烫豆膏的情景,有时想得心潮激荡,热泪盈眶。

所以,儿子说到要给岳丈送礼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豆膏。家乡的烫豆膏啊,我心中永远的挚爱……

 

 

武汉热干

 

儿子刚到武汉上大学时,我问他对武汉的什么映象最深,不料他回答的是“热干面”。

武汉热干面,其实是最普通的食品,对于我映象久长,不见得有多羡慕。很小的时候,我在僻壤的故乡读书,就听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后生哥儿在武汉做了几天小工到乡下来,显摆地对父母亲说:“今天我做热干面你们尝尝”父亲高兴极了,心想,这小伢葸子在大城市呆了几天,还学到这般手艺,想必热干面极好吃。只见那后生把家里的挂面煮熟后,放在冷水里漂凉,再拌些生葱辣蒜冷酱油。父亲刚尝一口,连忙吐出,拿起扫帚便抽。是啊,没掌握好做热干面的精要,把一锅好端端的面条,做得又腥又辣,夹生冰冷,如何下口?那时粮食无比金贵,糟蹋一锅面条,多心疼啊。

当时听了这个传闻,我觉得好笑又好奇:这大城市人爱吃的热干面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呢?直到参加工作几年以后,我才尝到热干面味道。那年我刚从乡下调到县城,单位附近早餐点就有一对老年夫妇开热干面,我兴致勃勃买来吃,感觉并没有自已想象中的那么美妙,只是对这种早点的做法觉得新鲜,一播箕熟面条,抓一把放滚水里烫下,进碗里,再从案板上摆着一大排佐料,每挑一点,拌进碗里,就能够吃了。

后来听说热干面有诀窍,一般人做不好,正宗的武汉热干面才好吃。我没有专心武汉品尝正宗的热干面后来也慢慢把这种食物淡忘了。那天听儿子说热干面,勾起童年那个故事的回忆,愈觉对这食物的兴趣,便随儿子去一家面店买了吃,真名不虚传!

有美食学者把武汉热干面与北京炸酱面、山西的刀削面、兰州拉面、四川担担面并称中国“五大名面”。

武汉的“过早”文化发达,热干面是武汉人“过早”的主打食物。过早就是吃早餐,武汉市民这一个“过”字充分说明了对早餐的重视,因为平时这个字一般在“过节日”、“过生日”等重要的语境才使用。武汉人把“到外面过早”延续成为一种习俗,这种习俗与广东人吃早茶的习惯有一拼。香港美食家蔡澜称武汉为“早餐之都”,中央电视台的名档《舌尖上的中国》对武汉的“早点”多次礼赞。有资料统计,武汉可能是全国最早醒来的城市,这里每天早上有着高达95%的居民在外过早,包括在武汉的外地人都已习惯到外面吃早餐。武汉三镇内每天有30000多个早餐网点,为全武汉千万人的早餐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全年无休,晴雨如常。

热干面无疑是武汉人“过早”中特别喜爱的大众化食品,它便宜实惠,花上块钱,就可以吃到一大碗热干面,而且特别“经饿”,早晨吃一碗,到中午肚子还有饱胀胀的。武汉人把早餐叫早点热干面销量要占所有早点份额的一半。所以在武汉,以热干面出名的店子很多,比如蔡林记热干面、老田记面馆、天天红油赵师傅热干面、石太婆热干面、汉阳袁记、老沈、面妈妈、楚街一品、老镇三镇等等,是传统的面,因麻酱配制方法及添加调料的不同,而各领风骚。被央视《舌尖上的中国》收录老田记面馆,麻酱芳香适度,面条筋道,是代表大武汉中等水准的热干面,满透着朴实、中庸和热情。石太婆热干面却让人惊艳,它酱味浓厚,拌的辣子也辣得爽口,面条软嫩,滋溜解馋。庞记热干面用的是自制黄芝麻酱,味道醇,特别是佐料台上,品种良早点客按自已的口味配拌而食,特别过瘾。

蔡林记”是武汉热干面的景观缩影据说是一个蔡的乡下人,上世纪40年代初在一个叫黄陂的小乡镇创立的这个品牌,当时叫麻酱面馆。1945年抗战胜利时,他把面馆开到汉口的满春街,招牌上写着“蔡林记”,取财源茂盛之意。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企业进行工商登记,蔡林记把经营项目写成“热干面”。今天的蔡林记花开遍地,湖北各地市都开有蔡林记分店,主营的就是热干面,也因主营热干面而生意红火。它的总店在武汉户部巷。户部巷是武汉著名小吃一条街,而蔡林记热干面是户部巷早餐的巅峰

其实蔡林记还不算武汉热干面的“祖宗”。资料介绍,最早叫热干面”的,是在20世纪30年代初,汉口长堤街有个叫李包的小食摊贩,在关帝庙一带卖凉粉和汤面。汉口是有名的火炉城市,夏季常有未卖完的食品发馊变质,只有忍疼倒掉。这一天,李包又剩下不少面条未卖完,他怕面条闷坏变馊,就将剩面在开水里煮一下,用冷水浇凉沥干,摊开晾在案板上,这时他一不小心,碰翻了案上的麻油壶,麻油泼在案板上。无奈之下,他只好用面条拌蘸上麻油,仍旧晾放。翌日早晨,他将拌了油的面条放在沸水里稍烫一下,捞起沥干,放在碗里后,拌上卖凉粉用的调料,竟弄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人们争相购买。大伙儿问他今天卖的是什么面,这么好吃,他随口“热干面”。从此这种面就成为武汉一种独有的早点

热干面的做法看似非常简单,将晾面在开水锅里一下,沥干装碗,拌上芝麻酱及配菜及可。但每一道工序非常严谨,尤其是手艺的拿捏讲究。就说面条,就和普通面条不一样,轧面时要加点碱水,增强面条劲道;煮烫面条的时间一定要把握好,时间长了或短了一点点也不行,要让入口的面条既有点硬心,又熟透了,吃起来不生硬也不软,有一种特别的口感。配备调料和拌菜是武汉热干面的灵魂。10多种佐料才能调出一碗正宗的热干面,每一种调料都有讲究:芝麻酱、香油须用石磨冷磨而成的,这样的香味物质完整保留,香程绵长,香味浓郁;咸豆角、萝卜丁等配菜,是选取江汉平原生长的新鲜萝卜、蔬菜,用盐、糖、老抽、辣椒、大蒜、五香粉等腌制的,有种脆脆甜甜的酱香味。

正宗的热干面馆里,是要摆上香菜、葱蒜、酱醋、辣油、味精、胡椒粉、白糖等作料的,任顾客自由挑选,按各人口味自已拌着吃。

武汉的早点食客太有口福了,他们选好了自己喜爱的作料,往面碗里拌一拌,顿时,香气绕颊,未食而乡情浓浓,食之则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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