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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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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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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腊月糍粑香(散文,外一章)

展眼又是大年。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称年肉;二十七,望年急;二十八,揣糍粑……进入腊月,置办年货的气氛愈来愈浓,此时不觉回想起童年的过年谣,勾起我对儿时年景的憧憬。

揣糍粑是农家备年的一大节目。说是“二十八,揣糍粑”,其实,从刚一进入腊月,乡亲们就在筹备这道年货了。

糍粑,鄂东传统的民间美食之一,故乡地道的特产,因只在过年时节才做它,故又称年糕、年粑。揣糍粑,就是将糯米捣烂成糊状,再盘成粑,所以又叫捣糍粑、打糍粑,在我们鄂东乡下,揣糍粑是乡村年节中的盛事。

腊月间农闲,乡亲们趁着晴好天气,从家里翻出当年打下的晚糯稻谷,送到屋外的场地上,边晒谷边用筛子滤出籽粒饱满、色泽金黄的谷粒,往往要晒上两三蒿太阳(晒两三天),这样才保证糯谷去湿霉异味。糯谷晒好后,用箩筐装好,挑到大队部的轧米机房,轧出纯白的糯米。只有新鲜纯净的糯米 ,才能揣出白净 、细腻、甜软的上好糍粑。     

男将们把糯米轧好挑回家,就是主妇们显身手的时刻了。女人把筲箕、水桶、水瓢等淘米器具,提到门口的池塘边,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淘洗糯米,清除其杂质,然后盛在木桶里,喊来男人挑往家里去,注上从深井里挑回的清水,浸泡一个夜晚。浸糯米是有讲究的,浸泡时间过长过短都不行,泡长了糯米易碎变味,损失营养;时间过短,难得蒸透,揣不出好糍粑。浸一整个晚上正好。

次日清晨,将浸泡好的糯米用箩筐沥干,放在木甑里,用干树枝、松树兜等发火的柴禾,旺火上蒸,蒸到喷香扑鼻,用筷子从甑内挑上几粒糯米,放入口中咀嚼,感觉熟而未透方可。

现在开始上演揣糍粑的高潮戏了。主家屋内,热气腾腾,一派喜庆气氛,一枚洗净的石臼摆在堂屋正中。石臼也叫粑臼,由整块大青石凿成,重达数百斤,一个村子只有一两个,平时放在公用的队屋里,或宽敞的人家的堂屋,旁边配个碓架,供人们舂捣谷米用。到腊月间,要揣糍粑了,就请几个壮汉从队屋里搬出来,清洗干净,抬到各家各户轮流使用。此刻这户备办糍粑的人家里,几个青年小伙子手持粗木棍,我们那时叫粑杠,正围着石臼整装待命。大门虚掩着,既要防室外寒风吹散屋内热气,也要让这香气热闹劲儿传一些出去,好让村里人知晓,进来赶热闹。乡里人好客,喜欢有人来分享自家美食。一会儿,主家妇人从灶屋端出一盆蒸好的糯米,倒入石臼中,小伙子们立马将粑杠插进石臼,有节奏地揣捣,先慢后快,一边揣一边沿石臼缓慢转圈,先顺时针揣一阵,再逆时针揣一阵,揣了两圈后,休停一下,主妇便走过来,右手裹着一条热毛巾,沿着石臼内壁伸进去,在揣粑汉子的帮助下,合力将那块半成品糍粑彻底翻个身,主妇离开,汉子们又开始新一轮揣捣,直到看见石臼里的糯米完全捣成泥状,并不断鼓着气泡,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一种特殊的的香味弥漫开来,这块糍粑才算揣到了位。

此时,揣粑汉子中的头人高喊一声“起”,大家一起用粑杠绞着糍粑,高高地举起来,主妇赶紧端着撒有干米粉的簸箕或托盘,接住粑杠,放在地上,并用湿毛巾逐个将粑杠从糍粑里擦捋出来。

随即,主妇在托盘内趁热将糍粑揉搓成团,打几个滚,拍成扁平团圆的一块粑,放在一旁的案板上,让它自然晾干、变硬。一场揣糍粑活动结束,案板上就有一块块大小一致,厚薄相同,洁白漂亮的糍粑摆得整整齐齐,煞是好看。糍粑寓意圆满、丰厚、喜庆、吉祥,所以大年时节,哪家都要揣一些,都想多揣些。

我小时候在故乡看到的揣糍粑,仪式很是热闹,也很严肃,有的人家在揣粑前还要祈福,主家在第一甑糯米蒸好后,从饭甑内添上一小碗,放在堂屋的神龛前,以祈求祖先保佑年年有余,幸福美满。

刚揣到一半功夫的糍粑,我们叫它暖糍粑,味道最独特,吃在嘴里绵软中带点硬粒,黏而不稠,热乎乎的、甜抿抿、香喷喷的,再醮上红糖水,味道绝了。小时候我家里揣糍粑,母亲往往在最后一臼糍粑揣到一半时,全部拿出来,分给揣粑的汉子们,并化好一碗浓稠的红糖水,请他们醮着吃,此时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特别是小孩子们,纷纷涌进来抢暖糍粑吃,讲究的是抢糍粑的人越多越好,有的邻居没来,母亲还要扯上一大砣,托人送过去,一时间,小村湾变成了偌大的一个家,到处洋溢着浓郁的年味。

有的主人家为了向揣粑汉子者表示感谢,或者揣完糍粑正当就餐时刻,主人家里还要称肉买鱼,做上几道好菜,打一壶老酒,仿佛办喜事一般,招待这些劳累了的汉子们,酒桌上顿时觥筹交错,祝福不断。我家隔壁的细婆揣糍粑那天,还把山外的亲家也接来喝酒,邻里之情、亲友之情、情侣之情,都浓缩在这揣糍粑的日子里。

揣好的糍粑,在案板上晾上两三天后,变得又白又硬,就把它叠起来收藏,有亲友在城里或远方,送一饼圆圆的糍粑去,那是最珍贵的年货。自家备用的,就把大圆饼打(切)成长方形小片,用清水浸泡着,隔一段换次水,可长时间不发裂,不变味。

糍粑的吃法很多,煎煮烧炕炸,均是美味,在煮面条、下豆丝、做火锅时,汤里掺放几块切细的糍粑,汤汁更香。咸的吃味道很好,拌糖吃意味绵长,就是不加任何佐料白口吃,也越嚼越有味。有的人家把糍粑切成小方粒晒干,用滚沙翻炒或用爆米花机爆成果子,其体积膨大,松脆细腻,色泽微黄,放在嘴里,不用咀嚼,几乎被唾液融化,被誉为“落口消",是老人孩子们最喜爱的点心。出门在外的人,带上一袋,当零粮亦可当主食,吃着它,就会想着温馨的家。

春节期间,亲戚朋友来家拜年。糍粑是上好的款待。将糍粑从水中捞起,沥干水分,放在锅里文火炕熟,放在盛满鸡肉的碗里。或直接在鸡汤中煮上两块,端给客人享用。鸡汤的鲜美和糍杷的香甜,鸡肉的韧性与糍粑的柔性结合,清亮的汤汁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组成绝佳美味。客人品尝美味,也品尝着主人的真诚和盛情。

寒假里的早晨,我们这些小孩子,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吃早饭,父亲把烧好的栗炭火盆,端到床边,把火钳架在火盆边上,放几块糍粑在火钳上,一会儿糍粑鼓起了圆圆的肚子,在火钳上翻滚起来,这时,我一边嚷着“糍粑翻跟斗啰”,一边翻身下床抢糍粑吃,衣服也忘了穿,满屋热乎乎、香喷喷的,充满了温馨。火盆上的糍粑,表面黄黄的,挨火那一面,还有点黑糊,但里面白白的,直冒热气,吃起来脆脆糯糯的,格外香甜。窝在被窝里吃烤糍粑的情景,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充满憧憬与陶醉,只是童年再也回不去了,父亲也躺在故乡的山上多年,心头充满着对故乡的眷恋,滋生出对先父的无限怀念。

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传统的手工揣糍粑慢慢消失,机器渐渐代替了手工,程序化制作取代了庄严温馨的揣糍粑仪式。每年腊月,我还是会买来一些糍粑,亦或叫年糕,还是用儿时的作法弄着吃,但总感觉那种儿时滋味少了许多,年味也就淡了许多。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儿时乡村揣糍粑的传统习俗。

 

浮生有闲尽读书

 

闲暇的假日,静谧的夜晚,便是我自由驰骋的时光。躲开那些嘈杂的际会,避去那些繁缛的公干,抛却心结,远离纠纷,一个人躲在家里,泡上一壶茶,躺平在靠椅上,捧起一册喜欢的文字,其身也爽,其心也爽。

打开飘着墨香的书页,采撷历史尘封的遗存,不胜感慨。在缤纷的书简里,追寻先行者前行的足迹,妙不可言。首先是中国古典名著,经过几十代数百载传阅而保存下来的卷轶,稍一翻开,书香四溢,文采飞扬,我便随着那些荡漾激情的方块字,从千百年前一路走来。看朴实深邃的先秦散文,读绮丽华章的两汉辞赋,诵别有韵致的魏晋美文,吟繁灼的唐诗凄婉的宋词妩媚的元曲,咀嚼意蕴深长的明清小说,我的心,如沐着阳光暖暖的舒张,我的眼前飘逸的满是华章。

滔滔长江,滚滚黄河,千万里江山斑斑剥剥,撞击我的情怀。煌煌华夏,泱泱神州,五千年历史风风雨雨,拍打我的思翼。每一页,每一篇,每一句,每一字,潺潺地流到我心底,浸润到我灵魂最柔软的深处,我的身心倾刻被濯洗得干净而柔和。

在书的国度里,我享受着无尽乐趣。我喜欢在苍松翠柏环绕的杏坛,同颜渊一起听孔子讲学:“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我喜欢在浊流滔滔的汩罗江畔,与屈原一起疾步长啸:“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喜欢在山花烂漫的南山西畴,和陶潜一起溯溪赋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喜欢在雨过月出的苍山竹涧,跟王维一起抚琴轻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在书的海洋中,我用旁观者的眼光来看世道人心,是一种理念的超越,一种意识的清醒。我感受到李白的长呼,杜甫的咆哮,苏子的豪抒,清照的别吟,曹雪芹的泣血,关汉卿的绝唱。“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一代贤臣的忠言,镌刻成人格的高贵;“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云卷云舒”,历代圣哲的胸怀,抒发出人生的潇洒。从“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中品读一份自信;从“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中收获一份乐观;从“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中感受一种玄妙;从“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中濡染一种坚韧。梁祝化蝶的凄贞爱情,伯牙甩琴的坚韧友谊,是书给我人生的励志;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壮志,陆游“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感伤,是书给我生命的启迪。“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书给我的豁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书给我的勇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书让我痴迷于人生的目标,无怨无悔;“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书让我感悟于现实的足音,坚信未来。

抚读沧桑,惜风流人物总被雨打风吹去,遍阅今朝,叹浩瀚文学却送亘古不变追寻来。一张椅,一壶茶,一卷书,我就这样在闲暇的日子里,游历中外,穿越古今,造访圣哲先贤,品茗百载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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