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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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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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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闪闪亮(散文,外一章)

在乡愁的库存中,一盏灯火虽荧荧如豆,却晶晶闪亮,攫住了我的心,这就我童年的小油灯。

在我童年的故乡,油灯在老年人嘴里叫作梓油灯。梓油就是木梓果榨出的油,是山乡极为经济的燃料。大别山区野生權木多,有一种野生木梓树,落花后满树缀着白色小砣砣,便是木梓果,乡亲们用棍棒在树上一顿乱敲,木梓果纷纷撒落,白花花一地,扫进箩筐里,送到土榨坊取其油汁,出油量并不多,清亮亮的,无色无味,盛在一个小小的灯盏里,再放上一根细细的灯草,也叫灯捻子,点亮灯捻,那豆般大小的灯火,便在简陋的农舍里跳动着,把山村静谧的夜晚跳得鲜活起来。

即便这样简陋、便宜的梓油灯,在那时的农家也不可能多置,因为梓油量少,必须省着用。我们家就常常只点起一盏,晚上做饭时放在灶屋,吃饭时端进堂屋。油灯放在堂屋的春台上,堂屋宽敞空泛,灯火微细而抖动,把屋子弄得幽暗虚幻。我胆小,总是紧挨着油灯坐,大人到房间找东西时,把灯端到房间,我就紧跟着到房间。移动灯时,必须以手挡风,有时灯被气流吹灭,我甚至吓得哭起来。

到我上学堂的时候,大人们说,梓油灯太小,不利于孩子看书做作业,这灯要换一换了。此时山村物质也稍微丰富了一些,逐渐便有了柴油灯、煤油灯。我家贫困,只能到村代销店里买来最便宜的那种柴油来照明。

柴油灯是自制的。至今还清晰记得父亲给我做小油灯的情形。父亲从工作单位特地带回一只空墨水瓶,小小的一个圆柱形玻璃瓶子,早被父亲清洗得干净透明。他找来一根洋钉(铁钉),把尖锥烧红,在小瓶盖上烫出一个洞,洞不够大,再烫,直到合适了,再拿出一小块铁皮,卷成一截细铁管,插进瓶盖上的小洞里,小铁管里穿一根棉线搓成的捻子,一个小油灯便做成了。父亲把油灯托在掌上掂了掂,沉思一会,又去找来一根细铁丝,在小瓶子颈部和底部各绕一圈,再在两圈之间扎成一个小把柄,父亲拎着油灯的小把柄,高兴地对我们说:“这下好了,提着方便,也不怕灯火烫着手了!”母亲笑着夺过油灯,把刚买回的柴油倒进小瓶里,擦一根火柴,点燃灯捻,那灯火虽比梓油灯大不了多少,但显得明亮多了。

山村的夜来得早,刚一刹家家户户的小油灯就起来了。那时山村没通电,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电灯。日常照明的小灯中,煤油灯是最好的,但煤油不光贵重,还需要凭票购买所以并不是家家都有,或者是有煤油灯的,也不是经常使用。日常人家的小油灯多是生产队柴油机里的柴油,这种油燃烧起来特大有的人家给小油灯个灯台,也就用黄泥做一个的小基座,灯台顶上雕出一个泥窝窝,刚好放进小油灯这样一是油灯放的稳实,二是油灯堑的高照的远。油灯用的时间一长,被烟熏和灯花污染,灯瓶和灯台都黑乎乎的,还粘粘的沾手。柴油灯点的时间长了,会结出绿豆大小的灯花儿,灯花炸裂时,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需要不时地拨灯花。女人拨灯花是从衣襟上取下一根缝衣针,往灯捻子上轻轻一挑,灯花掉落,屋里顿时又亮了许多。男人则是随手弓起指头一弹,灯花飞出一道狐线,像一颗流星划落在夜间的农舍里。

我们家的油灯也是放在堂屋里,一家人都借这一盏灯,祖母在一边访棉花,母亲在另一边忙活计,油灯的中心是我和弟弟的,我伏在堂屋正中的伙桌上,离灯近近的,看书和写字,额头甚至感受到灯火的热量,有时不小心还烧焦了额前的头发。等做完作业,我和弟弟的鼻孔都是黑黑,小脸却熏得通红。

山村的乡亲喜欢串门,你走我家,我走你家,也不打招呼也不敲门,到哪一家都像是到自家,亲悦和睦。尤其夜间,大伙儿聚焦在某一家油灯下,或款家常,或讲笑话,顺便帮主家做点手工活儿,其乐融融。邻居的四伯就是在油灯下教我们演“手影戏”的,他的两只手在灯前灵巧的摆弄,一个个惟妙惟肖的老鹰、飞鸟、小狗、小鸡映在土墙上,再配上他模仿小动物的叫声,逗得满屋子笑声阵阵。我最初的艺术启蒙就是油灯熏陶的。我感到,油灯下的童年快乐而有趣,充满了色彩和甜蜜。

随着时光推移,我读到初中了,这时的山村又出现一种新式油灯——罩子灯。罩子灯是城里的工厂制造的,它有一个圆锥型玻璃底座,顶着一个圆鼓鼓的小油瓶,瓶颈上有特制的灯头,灯头上安着宽扁的灯捻管子,管子上有调节灯捻的旋钮,转动旋钮,宽扁的捻子就上下伸缩,灯亮也随之变大变小。灯头上还顶着高高的玻璃灯罩,油烟从灯罩上端排出,滤过烟的灯火显得明亮而纯净。有家境宽裕些的人家,把罩子灯用小绳兜起来,吊在堂屋的房梁上,夜里点起来,有如现在的吊灯,豪华又亮堂。我羡慕极了,也吵着要爸爸买回一盏罩子灯。

罩子灯有了,但点不起煤油。罩子灯上柴油,烟更大,罩子排不净,熏得整个罩子是黑的,取下擦了,立马又黑。我在罩子灯下看书做作业,常因频繁擦灯罩而气得哭起来。母亲平常对我们严厉,但在学习上很迁就我们。她搬起木梯子,到阁楼上取点汽油,那汽油是父亲好不容易从镇子上的熟人处弄回来的,是备用打火机的,平时看得比金子还珍贵,但为了我们读书学习,母亲咬着牙取下一点汽油来,兑到罩子灯的柴油里,灯烟才稍好一点。

到了恢复高考的那年,在乡村还是油灯时代。我曾在小油灯下复习高考,灯光彻底闪亮。我在农村当民办老师初期,号称中小学校的校园里都没通电,冬天,孩子们到校时,天还黑着,每人一盏小油灯,从家里照到学校,早自习时,每张课桌上都摆着昏暗的小油灯,教室里星星点点,像天上许多星星落了下来,每颗星星面前都映照着一张稚气而认真读书的小脸,油灯的烟雾和着孩子们嘴里呼出的气雾,让全屋子笼罩在一种温馨而迷幻色彩之中。

当我走出农村两三年后,故乡的小煤油灯才换成电灯。听老家的堂弟妺们家里初安电灯时,一个十多瓦的灯泡就把屋子照得雪亮,比几十个小煤油灯还亮。当时乡亲们的那个激动啊,竟一夜着电灯在灯下聊天整宿不眠

时代滚滚向前,社会飞跃发展,电灯、路灯、霓虹灯、LED灯都走进了新农村,如今回到故乡,连小油灯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村里的孩子们竟不知小油灯为何物。但小油灯在的心中从不曾消失过,那如豆的光亮不时闪现在我眼前,温暖着我的记忆。

 

 

湖畔的女子

 

江南多湖,吴都古城的湖边多柳。在城中的洋澜湖畔,翠软帘中,夕阳西下,一袭白衣,携江南细雨款款而来,折一段沾满滴滴心思的柳条,编织一圈绿意莹莹的梦想,姣俏地戴在高髻之上。

细雨斜飞的日子,在江南是常见的,可这踏雨折柳一暮,倒他的罕见,特别那偎拥烟雨倩影让他的心怦然一动,蓦然又忆远行人。

他和她,同一季从北方求学到南方这座古城,千里共车,朝夕同校共同的优秀,让两颗心渐渐靠拢。可是,在一个嫩草萌发的早春女孩却从这个湖畔拂柳而去,留下江南料峭的风,斜飞的雨,还有乌黛的云湖边的长逶迤着泪眼矇眬背影,新柳甩出的冷滴打在男孩的脸上。古人在长亭折柳送别,他只能在长路边执柳相望命运捉弄,造化惹人,一样分别两样情。此后,很长一段日子里,男孩寂寞地在这求学异地的江南古城,独步湖畔,强赋新词作凄风冷雨的守望。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象,湖畔折柳的女,只会出现在琼瑶的爱情小说里。自以为,耐住月的寂寞月的雷电,就会有闪亮和惊喜的新天地。可是,当生活迈过一个季节甚至一个年轮之后,他才感觉到生命还是一片空白,感觉人生还是少年轻狂,问世间情为何物,即便物换景移,心里的疼也会随青草萌发。

春梦了无痕,春醒情未尽,这是这个男孩与早春争论了一个寒假之后得出的结论。刻在书桌上,画在床柜前,写在QQ的首语中,从此之后,便是久久的凝望,不的相思,在的感觉里,青春初萌中相的女孩仿若湖畔迎春婀娜嫩柳抽打在自己身上,就是一曲曲情醉意迷、铭心刻骨的恋歌。

湖畔的少女啊,你款款地走来,悄悄地采折,静静地坐在那轮血红的夕阳,你可知在这交接处有一个男孩在你身边淌出一片殷殷的相思,你可否用江南的柳枝做成哨,在三月的薄雾散去、早春的晨曦微露时,启开一扇深闺之窗,出相思相若的曲子。

从此常常来到湖畔,浓郁的绿色中,寻找黄昏时的柳笛声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失望,或者,那折柳的少女也累了,在湖畔枕着她的柳丝沉睡。落寞的男孩,只好在这里倾听春风裁柳的天籁,一如她的阵阵絮语,撩拔最柔软的心弦。

他要感谢他寄居的这座江南古城,在早春三月,让他看到——

湖畔

折柳的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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