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读书滋味长

 邱  风

宋人蒲宗孟说：“寒可无衣，饥可无食，读书不可一日失。”我迷上读书，源自于父亲的那个书箱。

小时候，我生活在鄂东大别山区一个偏僻的塆子里，父亲在外工作，家里放着一个属于他的大木箱，大人们不让我们这些小孩子翻动。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地在某一天打开箱盖，发现里面装的全是书。有大书，也有小人书（连环画）。我随意乱翻，不想竟着迷了，成天就抱着那些书看呀看的。那时山区没通电，晚上点一盏柴油灯，烟尘大，灯下看书久了，两个鼻孔里黑呼呼的。别看都是些闲书，可在闲读中，我结识了各式各样的人物，知晓了各种各样的世事，读书几乎让我再经历了一个世界。所以塆子里的人都叫我“小书迷子”。              

迷上读书后，我就爱买书、藏书。有意识地藏书，源自于当民办教师那段岁月。高中毕业后，我回乡当上“娃娃头”，文教组为了提高教师素质，每月给我们报销几元钱的图书资料费，要求拿购书发票才给报销。有的老师把买烟酒的发票改成书票去报销，我却是老老实实地去买书，一摞一摞往家里抱，还在每一本书上盖上我的藏书章。我觉得，图书远胜于烟酒。后来同事们就叫我“书呆子”。

从小书迷子到书呆子，我的读书生涯五味杂陈，简单说来是苦乐并进，酸甜俱尝。先说读书苦。读书是寂寞的事业。别人有空就去打牌斗棋，歌舞宴饮，我就呆在家里孤灯释卷，板凳一坐十年冷。再说读书乐。宋朝那位皇帝写的《读书乐》已家喻户晓了，“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这且不说，单之于我，平日里不管心有多少烦难，身有多少疲惫，只要走进书房，看见一排排昂然挺拔的卷籍，便即刻神清气爽，如入天堂般怡然自得。说到读书酸。读书人心在书里，外显其呆，自然就没有某些人那么玲珑，出不了风头拉不到选票，往往被“边缘化”，说不心酸是假的。再说到读书甜。我本一介农家孩子，是读书改变我的命运。当年在乡村当“娃娃头”，因为爱读书，爱写作，被选拔到国家粮食部门工作，首先还是吃“米袋子”的临时工，领导看我爱学习，发表不少文章，就推荐我吃“商品粮”。这在那时可是“跳龙门”的大事啊。有一次公安局管户籍的领导听说我好学的事迹，点名要我到她家里去一下。当时有人叫我提点礼物上门，我却只提了一袋子奖证、聘书、会员证。那天晚上，领导异常高兴，让我给她家的孩子当了一回“家教”。我由读书跳出农门，还由读书改变身份。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开展“振兴中华读书活动”，我当上了先进，县政府破格把我转为国家干部。有人问我：“你这部门里还有老县长的儿子都没转干，你怎么这好的运气？”我说我是靠读书转运的。

读书不仅给我带来好处，还惠及子孙。我的儿子从幼儿园到现在一所名牌大学读研，一直是优秀生，我这做家长的并没刻意为他的学习操劳，是我自觉读书行为对他的影响，是家庭书香环境对他的熏陶。

古人讲“三味”：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纵观我的读书生涯，说到底还是苦的少乐的多，酸的短暂，甘甜悠长。

原作于201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