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衣听雪

“下雪啦，下雪啦。” 壬寅虎年二月，一场事先毫无征兆的鹅毛大雪，潇潇洒洒，从天而降，悄声无息地就将西南边陲的云南，覆盖上一片皑皑白雪。洁白的大地，洁白的房屋，洁白的树木，到处都是一派北国风光。 云南罕见下雪，十冬腊月寒冷的冬天都难得见一朵雪花，这阳春二月降雪，更显弥足珍贵，难怪有些从出生都没有见过雪的儿童，高兴地大声嚷道。 2022年云南的这场雪，阻断了交通，阻断了通讯，扰乱了人们的工作计划，我和朋友的己衣之行，也被大雪延误了二天，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改变，让我们鉴正了一场罕见的世界大裂谷雪景，体验了一场“南国听春雪”的绝佳意境。 高峡出平湖，山头漂白雪，山腰开百花，山脚稻花香。这就是美丽富饶的魅力山乡，楚雄州武定县己衣的真实写照。 己衣大裂谷，地处滇川两省武定、禄劝、会理三县交界的金沙江畔，南北绵延12公里，最深处达300余米，最宽处约200米 最窄处仅有6米，峡谷深不见底，两侧峭壁险峻。有人说，他是地球的伤疤，有人说他是地球的眼睛，有人说…… 己衣，一个充满童话般的地名，其实，“己衣”为当地彝族语，在汉语里音译意为“水”的意思，按汉语翻译过来“己衣”意思就是水旁边的寨子。 己衣镇坐落在裂谷两侧顶端，一条大裂谷，将己衣镇的村落分割的七零八落，大裂谷西边的己衣村，与东岸的云上村，村落鸡犬相闻，却沟壑相隔，难以相通……这些年，随着旅游的开发，过去不为人知的的穷乡僻壤，如今却成了城里人探险游玩的香饽饽。己衣，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旅游网红打卡地。

  进入己衣景区的道路，本来就狭窄，雪后的道路，还没有融化的残雪与小草和野花相连一起，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山，哪里是路，每走一步，都要人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跌入深渊。暮回首，身后留下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 谷底的小路还被白雪覆盖，很难辩清路在何处，而路边陡峭的山崖和树梢，披着白色的风衣，远远看去，宛如一尊朵朵生长在丛林中的白色大蘑菇。 下到谷底往日潺潺流水的五梁河，两边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残雪，兀大的榕树叶和娇小的叫不出名字的灌木或杜鹃花，也被厚厚的雪压着喘不过气息。谷底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宁静和鬼疑，偶尔一阵谷风疾驰吹过，穿透大家的衣物，令人不禁打一个寒颤。 悬崖两岸，突兀的岩石或傲立峡谷的树梢，层层叠叠的雪，随物具形，千姿百态，仿佛是苍天种植的蘑菇，仿佛各种怪兽，仿佛未来世界的建筑，又仿佛是天上飘浮的白云，大自然的神韵，让你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只有一个平坦的雪地中，看见三五成群的松鼠，穿着长绒毛的冬衣，在雪地上欢快地跳跃，也不知是像人门对多年不遇的雪景高兴，还是外出倪食得欢乐。 峡谷的残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声地消融着，这时，耳边不时传来雪花从树枝上抖落的声音，我抓起地面一把残雪，他已经不像下雪时那样飘柔，那样松软，仿佛像白色的面团，不用使劲，就可以捏成团，然后使出浑身力气将雪团抛出去，连同心情也一起放飞。 在谷底，我们对着山谷大声呼啸，然后静静地等待远处传来的回声。但是很多时候，谷底，除了我们自己的叫声外，大山却无回音，谷底静寂，峡谷寂寞无语，只有融雪不时从树冠上坠落的声音。偶然间，从树梢的罅隙中射出一道阳光，经过残雪的透视，那阳光，一会粉红色，一会银白色，一会冷紫色，一会橙黄色，一会淡绿色，涂抹在峡谷中白白净净的、大大小小的、圆圆扁扁的、胖胖嘟嘟的各式各样的雪蘑菇上，涂抹在人们身上，便立刻流光溢彩起来。古朴自然，如诗画，似梦幻的景观，让人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忽然，西边谷岸，先是一只，然后二只、三只，最后多达数十只灵巧的猕猴，从怪石、树上，携家带口，或飞，或跃，不一会儿就攀爬到东岸，消失在远方，只在树梢上留下一层白白的雪雾，不知不觉间，雪雾变成一朵朵白云，腾升于峡谷上空。被猴群惊扰的残雪从峡谷两岸或树梢滚落，雪团落地，引起地面一阵躁动:小松鼠们在雪地上机灵地跳跃着，一会儿作鸟兽散，消失在人们视野中；松鼠蹦跳的动作，又将灌木丛中的鸟儿惊起，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穿过薄雾，冲向遥远的天际。 这时，我想起宋朝诗人朱继芳《听雪》的诗句：“瓦沟初瑟瑟，隐几坐虚白。良久却无声，门前深几尺。”古代诗人的雪，与现在彝乡的雪，血脉连通。而雪的声音，从古代到现代，从旧雪到新雪，雪声又一脉相承，并连接着未来和远方。

   “茶花鸡！”有人指着一只顶着鲜艳红冠，散发着金黄、橙黄或橙红色相间羽毛，拖着长长黑尾，似鸟似鸡，从山崖间快速飞扬离去的大鸟说。游人中有爱鸟人士介绍：“茶花鸡，是云南野鸡的一种，其体态健硕，羽毛闪动着金属的光芒，体态优美华丽，行动敏捷，善于飞行，是家鸡的老祖宗。因其叫声似：`茶花两朵，茶花两朵`，故被人称`茶花鸡`。’” “白鹇！”人们抬头看，一只红冠黑嘴，头上有一双眉眼，从头到尾，布满黑白相间羽毛，比鸽子体型大的鸟儿，“嘎嘎”的叫着，拖着比身子长三倍的漂亮尾羽，扑棱扑棱扇动着翅膀，优雅地从大家眼前飞过，没入丛林。

   “看天生桥。”有人说。 在裂谷最窄处，蓝天白云间，一块天然巨石横跨峡谷两岸，形似一道彩虹，两岸，在陡峭霹雳的山岩间，古人錾出一条蜿蜒曲折的人马古驿道，从巨石上通过，让己衣村和云上村天堑变通途。促进四川云南之间的物资交流。 这不，闲不住的两壁农人，冒着残雪和化雪的寒风早已背着行囊，扛着农具已经行走于古驿道，开始收拾田地和走亲串戚。 天生桥之奇，在于石头的大小，多一尺嫌多，短一尺嫌少，不偏不弃刚好镶嵌于两岸之间，非一般人力所能及。这时，我想起一位诗人的佳句：“刀削斧劈两相望，上下百里不曾连，独有此处手牵手，原是牵牛织女桥。”鹊桥，中国人心中圣洁的纽带，它成就了牛郎织女的千古爱情，“天生桥，”也沟通了己衣大裂谷两岸交通，也不知促成了多少两岸彝家的姻缘。       “红军树。”突然，在裂谷的西岸，裂谷最突出的地方，高高地矗立着一颗杉椤树。据说1935年5月，红军二六军团长征过武定，两名战士因受伤掉队，借住在己衣镇。其中一名战士被反动地主推下万丈深渊，为了纪念牺牲的红军战士。当地人将这棵树称做“红军树”。 红军长征过去80余年，己衣彝民对红军的感情与岁月俱增，修缮了道路直达红军树下，引领着游客来到它的身边，悼念牺牲的红军战士。看着这棵挺立悬崖的杉椤树，倍感红军精神与山川同在。

  行走在谷底 仰观两岸绝壁，俯视幽谷秘境，看瀑布垂帘、听水流歌唱…… 一路上还能遇见己衣大裂谷中那些鬼斧神工，鲜为人知的奇观。 苍穹洞 苍穹洞中峭壁林立，洞顶有一瀑布飞流直下，潇洒飘逸洞外，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而来，两岸怪石嶙峋，不失为探险观光的好地方。

  锅圈崖 景如其名，岩石被河水侵蚀成一圈又一圈的罗锅状，让人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条瀑布从环形的罗锅顶上似银河落入谷底，激起朵朵浪花，瀑布跌落的冲击声，在罗锅型的空腔内，发出爆鸣般的回声。 亲身游览过己衣大裂谷，人们不由赞叹，它不是地球的伤痕，而是上苍留在地球上的后花园。

  谷内千姿百态，一步一景，每一景都冲击着人们的心灵。这里的景色，只有你想象不到，而没有说不出的妩媚。看着残雪从树梢、岩石上飘飘洒洒而来，舞姿是那样的轻盈，蓦然间，抬头看蓝天白云，听沙沙沙的落雪雪声，有时似瀑布急下，有时似小溪流水；有时似种子发芽，有时似花朵分娩的申吟；有时似疾风来袭，有时似音乐漫舞。一丛雪花落到我的脸颊，轻轻的，柔柔的，凉凉的，一会儿就变成水珠，浸湿了我的双眼，光线在水珠中透视，一片霞光。放飞自我，灵魂已经融入这上苍的后花园。 站在千年古驿道的冰雪泥泞世界，看着身后的一串串脚印，好似写给人间的一首诗。寒风料峭中飞舞的茶花鸡，白鹇，猕猴，松鼠以及不知名的鸟儿；大裂谷的一草一木，一水一露，一石一窟，一步一景，这些大自然构成的诗句，自然、清新、脱俗、流畅，富有原始的美感和狂野张扬的内涵，令人从心底间赞美大自然诗人的博大胸怀和非凡的意境，让后人惊叹于这片土地的沧桑，而又不失妩媚的景象。

  己衣听雪像梦，亦真亦幻，而在落雪稍纵即逝间，却已了无痕迹。走进雪后的己衣大裂谷，你就像走进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永远没有尽头的画卷里，心灵在惊奇中被征服，情感在赞叹中被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