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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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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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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记事

题记

我的初中时代,前后分别在两个学校就读过。刚考上初中时是在苏家院学校,后来苏家院学校被暴雨毁坏之后,我才来到第二个学校-----坪子小学,在这里读到初三毕业。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何会在小学里上初中?我先解释一下吧。

坪子小学其实是一所完小,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班级,因农村资源不足,小学生毕业后没有去处,就又开设了初中班,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两个班,所以完小也是完中,但因为初中班相对较少,依旧叫小学。

说到苏家院学校,其实只有一间教室,极其简陋,三面是土墙,门都没有,矮矮的人字形屋顶有瓦片摭风挡雨已经很不错了。小学一、二年级各一个班,分早晚班在里面上课,早上一年级,下午二年级上课,当然任课的是同一个老师,那时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二年级读完后,学生再去坪子完小插班上学。所以我也是通过这样按部就班的在坪子小学毕业。至于为何没在坪子小学继续读初中,学校怎么安排的,我们小孩子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那里的教室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学生,就把我们一部分新生划拨到苏家院小学。几十名新生来到苏家院报了名,可没有教室怎么办,于是就有了下面的故事。

一 大仓

同学们初中毕业后各奔东西,杳无音信。我也几经辗转,离开家乡,为了谋生四处奔走,所以老同学们都断了联系。光阴荏苒,时光如梭,转眼间,从1988年初中毕业到现在已经四十年了。有一次回到老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坪子小学初中同学王超,他是我们34班的班长。

我们以前相处的很好,班里办班刊,搞活动等大事小物我们都常常一起做,配合良好,感情很深厚。多年后重逢,倍感亲切,自然就聊起中学时代的点点滴滴,他说最近联系到以前的班主任曾老师,班主任又委托他联系到十来个老同学,已经集会过一次了,他建了个34班班级群,我赶紧让他把我拖进群里。大家有空就在里面聊天,发点诗词文章,好不热闹,慢慢的人又多了几个。

昨晚陈正国同学在群里提到大仓,以及大仓旁边我的家,勾起很多苦涩的回忆,那正是我们少年时代最难忘的记忆。可能有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对大仓有着那么多的深情和眷念,且听我说说这段悠久的历史。下面的话有些地方有点夸张和俏皮,那是故意为之,不然写着写着我就会忍不住落泪了。

85年我小学毕业,考上初一,刚拿到录取通知书,几天之后我爹病故了,办理完后事没多久,就开学了。我们一干四面八方聚拢来的新生被分配到苏家院就读,报名费要10元。当时没有那么细分,书费学费一切费用统称报名费或学费,现再的十元钱可能很多人觉得不值一提,那时可是等同天价啊,因为我们从上一年级到五年级毕业,学费从4角8分一直涨到5块多,很多家长负担不起,孩子都辍学了。刚进初中就要交整整十元的学费,那是要难倒很多家庭的。我妈咬紧牙关,给我凑足了学费。我们虽报了名,可上课的教室还没有着落。拖了几天,我们首先被安排到几里外的仁和小学的办公室上课,当时书也不够,只有少数同学发到一整套,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两个同学分一套书,在仁和占用教师办公室上学,办公室并不大,大概二十个平方,当时学生很多,以其说是六十多人挤占了办公室,不如说“挤站”更准确,因为没那么多座位,有人是站着听课的。

这样维持了个把月后,又整体搬迁到公社上的一间会议室里上学。一下课,同学们就冲向公社东边那个巨大无比的公厕。有一天同学瞎闹,小个子的雷阳林被顽皮的蒋忠寒失手推下了厕所粪坑,粪坑很深,几位手长的同学相互配合,费了些劲才将他拉上来,周身湿淋淋的,幸好没事,好多人把这当笑料很是开心了几天,估计雷阳林好久都不敢在人多的时候进厕所了吧。

在公社这里大概坚持了两个月,我们又搬到了大仓,这是我们队里存储稻谷、粮食的大仓库。队里有两个仓库,这个最雄伟高大,所以得名大仓。前几年镇政府刚成立时没有办公的地方,一干人曾在这里办公,使用两三年后又闲置,门一直锁着。我们在这里正式安定下来了,后经陆续拆除里面的板壁隔断,搬走部分柱脚基石后,成为真正的教室,约有二十张双人课桌和配套的长板凳,六七十人自然是不够用的。于是将大仓里拆下的长木板,找来四条安置在教室的前面两排,搭在石头上当桌子,每条木板可以坐七八个学生。条件好的学生就安排去坐书桌,其它学生自然就与木板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样简易的教室就成为一个容纳六七十人的小天堂,后来又接纳了其它地方慕名而来的插班生,人数一度达到九十多人,但慢慢的有一部分人辍学或转学,人数又恢复到六七十人。

班上共有三位老师:吕老师是刚毕业分配来的,二十来岁,年轻气盛,很有魄力,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家在离我们学校三十多里外的一个村庄,回家要翻过远处东面的大山,离城还有十多里。迟老师四十出头,容光焕发,是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语文老师。英语老师姓杨,是位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她是临时请来的代课老师,家在哪里我们不知道。

我们村子里有一条大路,是连接各村的主干道。大路西边是一条小水沟,下雨过后会有很多鱼,我们常在这条沟里捉鱼,洗菜,刮洋芋,用稀泥筑坝等,从小玩到大。上游的水沟埂边有一种灰白色的粘泥,非常光滑细腻,我们常在晴天里抠一大坨起来,拿到下游小桥旁边的一块石碑上用力甩打,直到变成约一厘米厚的泥板,用小锯片挖削成各种形状的玩具。最喜欢的就是做成小手枪,我做的小枪非常精致,好几次都卖给老会计那骄纵蛮横的幺儿,由4分钱一把枪起,“生意”越做越大,最后高达1角4分钱。什么概念?当时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2分钱一支的铅笔,3分钱一个的本子。我有一次弄丢了别人的1角5分钱,凑了半年多才赔清。这样看来,这条水沟里就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水沟的那边是一个大苹果园,种有几百棵树,苹果园是有人看守的,不但防孩子,也防大人。

大路东边就是我们的初中教室----大仓。大仓门向东开,正前面是块方正平坦的空地,是原来的晒谷场,再前面也有一大个苹果园,只是果树没有大仓背后那个园里的多。这个果园旁边有个大池塘。记得有一年夏天,久旱不雨。我亲眼见到生产队长带着一些壮汉拿着扁担,抓几条大狗来,扔到池塘里,据说这样就会下雨,狗在水里拼命的扑腾,一游到岸边,就有人用扁担压了下去,折腾了半天,也没有下一滴雨。

大仓左边是小仓,再旁边就是我家的小院和没门的那间小学教室。因为离教室太近,有同学说我不必早起,可以等听到老师摇响手上的铜铃再起床也来得及,可我没那么懒,也没敢尝试。

自从大仓成了我们的教室,门前这块空地也成了我们的乐土,留下了数不清的欢乐。一下课,学生就蜂拥而出,吵嚷打闹,追逐嬉戏,也做课间操。有时吕老师教刘平先打拳,刘平先个头小,动作轻盈灵活,蒋中寒常拿他打闹取乐,有时候蒋忠寒用脚去拌他,他飞快的跳起来躲开,还真有点电影里功夫高手过招一样精彩。看他们打闹,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冬日里,难得下午暖阳高照,同学们一下课就冲到门外的草堆上,或坐或站,东倒西歪的靠着晒太阳,老农一来,看到谷草被弄了一地,就生气的大骂,还装着要打人的样子,同学们吓得飞一样的跑进教室,迟老师听到骂声,知道孩子惹祸了,赶紧出门来解围,又是赔礼又是承诺以后要严管,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可改天有太阳,这群顽劣少年照样要去草堆边晒鱼干,打闹不停,只是学尖了,远远看到老农又来了,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迟老师这时又得出面了,那老农无耐的说:“没办法了,这堆草,这些小鬼们是又爱又怕的”。老师听了也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几十年过去了,不知还有几人能记得那时的我有多听话?

记得初一年级的第一个假期,每天晚上,陈正国,我,邱清荣三人,从大仓门上爬到二楼翻窗潜入大仓教室,点亮煤油灯,在淡黄昏暗的灯光下,一起看书、做作业,墙上投射出我们巨大无比的身影,随着灯光隐隐的摇晃着。我每晚都从家里装一裤兜糖包谷来,与他们二人分享,夜深了再翻窗出来,各自回家。有时也会到我家和我一起睡。小时候,家徒四壁,小孩是没有床的,我们家也没有木楼板,铺就抖在竹帘上。那是用细长枝条和竹棍编成的,与楼枕纵横相措,走在上面有点弹跳起伏,吱吱作响,好象一不小心就会踩断似的。从细长的缝隙里能看到楼下的一切,而从楼下抬头看,竹帘中总是夹带着一些散碎的玉米核,过年之前还能看到夹着几个小小的洋芋,过年之后,早没有了,饿着肚子,只能看到想落又落不下来的半截的玉米核。

快乐的假期很短,转眼就开学了。有天下午我值日,刚打扫完教室准备关门,村里有个大汉进来把灯泡取走一个,他回家拿了个烧坏了的灯泡来换上,让我别说。当晚上自习课,灯泡不亮,吕老师追查,考虑到诸多因素,我不方便说出原委,沉默不语,吕老师以为我换走了灯泡,非常生气,要开除我,从那天起就不准我进教室,同学们在里面上课,我在教室外面站着,不敢进去。迟老师来上课看我站外头,大体了解了情况,让我进去上课。吕老师来上课,又让我出去。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后,迟老师去我家了解具体情况,我只好把事情经过跟迟老师说了,那天换走灯泡的人,是蒋仕亮同学的大哥蒋仕平。我硬着头皮不说出来是不想让大家尴尬。因吕老师刚来任教时没有住宿的地方,蒋仕亮家条件很好,干净整洁,请吕老师去他家住过一段时间。虽然蒋仕平已经结婚分家另过,但我也不好把他换灯的事说出来,那样蒋仕亮没有面子,吕老师也会很难堪。迟老师得知了原委,就和吕老师商量,说给我个机会,每天都劝说一次,大概又过了两天,吕老师才让我写了检查进教室。检查是写了,但没提是谁换走那个要命的灯泡。初一的孩子,本是好强,爱面子的阳光少年,被当成小偷,那个压力和屈辱差点让我崩溃。现在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迟老师已经和吕老师说出了实情,为什么他还让我在外面又站了几天,难道他不相信迟老师的话吗?难道我还敢编造那么大的谎言欺骗老师吗?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现在想来,小偷标签根本没法撕掉,对我的坏印象,永远烙在了所有同学的心里。

那时陈正国是中考落榜后来插班的,个子高大,成绩又好,当了班长,有一天老师不在,同学们闹哄哄的讲话,他坐我后面叫我别讲小话,我反问他为啥不先管别人只让我一个人住口,他就打了我胸口一拳,虽然没伤到我身体,却伤了我的心,那时发誓,要记恨他一辈子。虽然到今天还没忘记,但已没有什么恨意,现在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孩子时候,变脸象翻书一样快,喜怒无常罢了。

还有一次,大仓门锁找不到了,我就去把家里唯一的一把锁拿来暂用,钥匙由陈正国保管,大概约半月后他把钥匙弄丢了,同学们进不了教室。没办法,我又回家拿来斧头把锁砸了才开了门。我把坏锁拿回家。过段时间家里要用锁,发现坏了,我妈还打了我几大竹棍。

哎,现在想想,经过近四十年时光的洗礼,所有的不快所有的欢乐都随着少年的梦幻,早早的消失在天际。那些艰苦的岁月和过往,已没必要纠结,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吕老师和迟老师与我们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年吕老师从蒋仕亮家搬走,住到了镇上的宿舍。那是我们地方去年修建的唯一的一栋砖混结构的两层办公楼,修建时我还去挑水泥砂浆上楼浇灌,一挑4分钱,一天下来,肩膀象火烧一样疼,大概能挣4元钱,挑过四五天吧,具体能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因为抵账,直接叫债主去领取了。该建筑大概有十来个房间,镇政府的人在里面办公住宿,所有人都把这栋楼叫“镇”。因还有空余房间,吕老师就般到镇上住宿。一天夜里发生爆炸,墙体都开裂了,听说看到了学生试卷的碎片,公安局认为是吕老师干的,还怀疑是用学生试卷包的炸药。于是对吕老师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调查。他心里应该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除了上课时要讲话,其他时候都深眉紧锁,沉默着。但每天依旧来给我们上课。后来听说可能是在镇上做饭的美人与镇长有染事情暴露,被美人的儿子报复而点燃的炸药,因没有确切证据,此事就不了了之。

那段时间,吕老师心情不好,来上课就把香烟和火柴放在我们的长木板搭成的课桌上。木板在第一排,两端胡乱的用几块石头磊起来做支撑,我们几位个子小的同学就爬在木板上写字,中间的同学一压下来就把木板压弯,形成一个超大的弧形,有人起身时,木板又变直一点。可以说木板随时在运动,导致做支撑的那些石头不定时的落下两个来,板子就歪斜着落到我们腿上,书本也会散落一地。这个时候我们就开始自救,中间的同学抬起木板,靠边的同学迅速的抱起石头又磊上去,不过小孩始终是没有本事弄平稳的,就这样晃荡着过吧。

我们脚下地面上,许多小坑凹里积攒着扫不完的细沙灰尘。不知谁的口痰吐在地上,被尘土包裹着。那天早上,吕老师想抽烟了,往木板上的老地方看了看,发现火柴不幸被晃掉在地上去了。吕老师弯下腰捡起火柴,当然,那个带灰的口痰也不小心粘在了火柴上。吕老师很不高兴,皱着眉头。这时我旁边的赵声举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吕老师一下就发火了,高声喊道“站起来”,赵声举站了起来,但还在低着头捂着嘴咕咕的笑。虽然他是个帅气清秀的小男生,平时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这时我为他捏了一把汗,心想应该适可而止了。可他天真可爱的样子还伴着他小小的身体起伏着,说明是从心底感到十分开心。火柴可能是他故意晃下去的吧,这样子不收拾是不行了,吕老师抬起右手,重重爱抚了他粉嫩的脸庞,笑声余音未停,又重重的挨了一下,这下他就乖了,窃笑变成了抽泣,从此我就深刻理解了“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的准确意思。

到了晚上我和同伴去公社上玩的时候,遇到了赵声举,看到他的脸仲得象个大皮球,我们笑的合不拢嘴,只有他自己没有笑,我想,他白天就已经笑够了,所以他今晚没必要再笑,一个只配抱着木板写字的人,那有那么多乐子来笑,虽然我们的笑是不必象电影票那样是要用钱来买的。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往电影院那边看去,左前方五十米开外是电影院大门,看电影的人三三两两的陆续进去,还有的人刚从北面的窗口买了票,急匆匆的往南边的电影院跑。电影院的门只开了一半,范琼的爸爸靠在门框上,抬起右脚登在门边,有人来到时,他接过票验了票是真的,就移开那只斜当在门口的脚,让人进去了。不知他女儿范琼现在是不是坐在电影院里第五六排中间最好的位子上,开心的看着不用花钱买票的电影。我们蹲在巨大公厕前面的戏台边上玩,看到电影院西面的空地上的小发电机,正突突突的响着,似乎在向我们低吼:回去吧,没有钱,就别在这里瞎转悠。

此时正值天黑不久,出来玩的人都在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因为没钱看电影,大家在离影院较远的戏台这边来回走动着,与不同的熟人打个招呼,闲聊几句。因为这边光线暗,不容易让对方看见自己脸上显露出来的尴尬,且离影院较远,表示大家都并不是冲着看电影而来,只是晚饭后出门溜达一下而已。正在这时,我看到吕老师在戏台前面十米开外的地方慢慢的踱着步。我对着他喊“吕老师”,他转过头看到我们,就往我们这边走过来。赵声举没有吭气,我对吕老师说:赵声举被你打了两嘴巴,打右脸左脸仲了,我边说边笑了起来。吕老师自我解嘲的说:那是因为我捡起火柴时有软软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捏了一下,他还在那里不停的笑。接着他用安慰小孩的口气说:不怕得,今晚睡下,明天就好了。果然第二天上了一天课,到第三天,赵声举的脸就恢复了原样。

有些同学的爸爸在单位上班,家庭条件非常好,孩子会把优越感带到学校,不时的显露出骄纵的性格,在必要的时候与老师对抗一下,这是吕老师无法容忍的。有次蒋忠寒不听话,也是领略过吕老师的爱抚,同样,蒋仕亮也获得过这种殊荣。吕老师的动作决不拖泥带水且麻利迅速,简单直接,就象迟老师徒手画圆一样,能用手的决不用工具,就是偶尔用书打几下效果也奇好。如此之后,被狠狠教训过的同学不但性格平和,和吕老师关系还更加亲密。这就验证了一句名言:“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当了鲁迅,用大喇叭对着全国人民喊话:教书的老师,一定要发挥出个性,用实际行动教育学生,比单用嘴巴教育来得快而且实用,没感受疼痛体验的人,也不会感受什么是幸福,有了幸福也是抓不住的。

那时的吕老师刚二十出头,阳光,帅气,英姿飒爽没人可比,有时会教我们唱歌,歌声嘹亮动听。他爱作诗,有时兴致来了,课间就在黑板上写诗,填词。虽然我们不能领会诗词要意,但只要是黑板上写的东西,我们都会抄下来,那时我记性真好,吕老师的诗词,抄一遍就记得了。至今还能完整背下其中一首词,只是当时老师没写标题,所以叫不上名 。

还记得有一次和吕老师约好,周末去爬山,目标是五六公里外的杨家大坡。周六一早,我和蒋仕亮就去镇上吕老师宿舍,门没锁,一推,门就开了,吕老师已经准备好,出门前他拿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折叠伞,装进裤包,我们就步行出发了。师生一起大概七八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经过多久,我们从山脚慢慢爬到山顶,一路上穿过带刺的灌木,低矮的松树,摘一把鲜红的映山红放进嘴里,酸中带甜美味无比。那时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只是觉得和老师在一起很快乐,我们在山上摘榛子,边摘边吃,无比的清香,就是现在什么都能买到的今天,榛子也是美味难得的珍果,更别说曾经挨饿的1986。我一直有个疑问,吕老师那把伞,为什么会有那么小,装在裤包里,要是不说,还真发现不了,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都没见过那么小的伞。

对吕老师的记忆,远不止这些,来日相见,慢慢诉说。对迟老师的爱,也难以表述。迟老师家在仁和,离我们这里有几公里路,我们小的时候,感觉一里路都要走很久很久。迟老师每天骑单车来大仓上课,好远的路,风雨无阻。他们仁和下面有好多学生,会相约着,骑车跟在迟老师后面,来大仓上学。他们当中王本洋爱讲笑话、柯付彩背诵英语一流、温元红不但歌声嘹亮,嘴巴还经常吐泡泡,象泡泡枪一样。还有那位有点调皮的迟韶来,他是迟老师的儿子。有一次迟韶来不听话,迟老师生气,冲上去踢了他两脚,他迅速躲闪开了,迟老师还要打他,被其他同学护着拉开了,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最害怕的就数迟韶来他们那党人,惊恐万状,脸色都变了,他们后来乖了好久。我从来没有见到老师生那么大的气,那也是唯一一次见迟老师发火。因为平时,我们心中的迟老师,是多么宽厚仁慈,和蔼可亲的人。当时我想,竟然有人敢去拦老师,胆真肥。

有时候逢到周六补课,迟老师会带上他家的两个女儿来上课,大女儿叫迟韶晓,大概和我们同龄,非常漂亮乖巧的文静女孩。小女儿叫迟韶巧,比我们小一些,性格要开朗些。记得有次春游,与负责送餐的同学对接失误,我们到天黑也没吃到米线,只好抱着塑料桶大口喝醋,因为腹中饥渴,感觉那醋是甜的,从此就爱上了“吃醋”,呵呵。由于天黑了,我们几个又可爱,深得迟老师喜欢,就带我们去他家吃饭过夜。有些近一点的“不受待见的人”当然只能各回各家了。在他家煮好米线,每人一碗,绍晓端来佐料,她用小调羹舀了点花椒面问我要放多少,以前没吃过米线,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放多少,看上去也不多,就说全部,她有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小半勺未知利害的粉粉放进我碗里,拌开吃了一口,真是麻辣酸爽过头,后来我硬着头皮又吃了一点,就再也下不了口,别人都快吃完了,我的还基本没动。最后迟老师发现了说倒给猪吃,又重新烫了一碗。哎,在漂亮女生面前出丑好丢人啊,那个时候好想回家,溜之大吉。没办法,最后还是在迟老师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起,迟老师带着我们一行人,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但那碗来之不易的米线,不知他家的猪吃到嘴里,有没有和我昨晚一样的感觉。

迟老师的黑板字写得工整圆润,十分清秀,一板一眼的楷书。就是最笨的孩子,也不应该看错读错,看他写的字,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种享受。有次他在归纳总结时,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就象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把我们惊呆了,我悄悄问旁边的同学,同学说迟老师以前好象是搞建筑设计的,我当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我也练就了徒手画圆,还能徒手画直线,以至上高中后在作业本上画立体几何图形,基本不需借助圆规直尺。从这点可以看出,老师即是榜样,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带有神技的老师,优秀出众的我,哪点不值得骄傲?

最值得我炫耀的一件事,就是那次迟老师布置全班作文,题目《秋收》,我们写好交上去批改。第二天迟老师把其他同学的作文本发下来,唯独没有发给我,我以为没写好,或是本子被谁弄丢了没交到老师手里,心想会不会被老师骂。迟老师说,让大家看看自己的作文,看看批注过的地方,想想以后该怎么提高。说完就拿着一个本子在黑板上抄写,一字一句的写,标点符号也写上了,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老师抄写完了,说这篇作文写得最好,把孩子的内心感受写得淋漓尽致,我一看,那作文不就是我写的吗,我哪有那么利害,只是把自己和妈妈去地里搬包谷,挑回家的亲身感受写出来罢了。接着迟老师耐心仔细的点评着哪些句子用词恰当,哪些地方表达不够贴切完整。整整用了一节课来点评更正,老师着重指出“汗水,象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应该改成“我满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象......”,这样一改,更生动形象的表现出当时的情形。这次老师用心的点评让我收获了不少知识,就象把着我的手重新写了一遍。老师都说好,我能不高兴吗?当时打过我的陈正国老表没少嫉妒吧,呵呵。我衷心的感谢敬爱的迟老师,如果没有他公正无私的关爱和激励,我后来的汉语作文以及英语作文,哪能激发出无尽的潜力。

迟老师的书法也影响着班上许多同学,当时的我和蒋仕亮,还有陈正红,都效仿迟老师,将自己的笔记、作业写得非常工整,我们经常互相交换欣赏。甚至在别的学校上学的孩子也经常来找我,相互观摩对方的作业和笔记,都互相谦虚的说对方好,其实,我是想对他说,你写字真的不如我。这就是好老师赋予的自信和力量。

那时,班上那个叫范琼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可爱喜人。真羡慕她有个在公社放电影的爸爸,又有宿舍,她应该随时都可以不花钱就可以看电影。以我贫穷而粗浅的眼光判断,她家庭条件特好,家里的钱多得数不完。她和孃孃就住在公社的宿舍。我们的英语老师杨本敏是她未过门的舅妈,所以范琼那时叫杨老师为孃孃。放学后,我看见杨老师拉着她的手回去;因为顺路,有时吕老师拉着她的手回去,我好羡慕她有两个老师爱着,牵着护着,还可以免费看电影,她以前一定扶了一百个老奶奶过马路才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啊。可是城里才有马路呀,而且我们农村的老奶奶是不要人扶的,孟仁权的奶奶90多岁还在地里找猪菜呢。范琼一定是让她爸爸带她去城里扶的。我一边思考着,一边目送着他们背影走远。有段时间,好象是要送别村里唯一一位大学生,因假期里请他来给我们补习过英语,班上组织学生每人出2元钱,凑起来买点礼物,剩下的给他当做点路费。时间到了,大家基本凑完了,我不经意间看到范琼有些羞却的把手放进书包里,她悄悄的问吕老师:我妈妈说没有钱,能不能送双鞋垫代替?吕老师犹豫了一下,说应该可以,于是那双微微颤抖的小手从书包里拿出两双做工精美的手工鞋垫。我当时很吃惊,在心里想:她爸爸在公社放电影,每天卖票的钱,数都数不完,她应该是天天有钱花才对,拿不出钱的应该是我们这些穷孩子啊!现在想想,那些艰难的岁月,我们猜想的幸福生活,也不尽是眼睛看到的那样舒坦,光鲜亮丽的背后,究竟也隐藏着多少辛酸?

有一天早上,文德田悄悄的告诉我,他有台小收音机,是两年前他舅舅从昆明带来给他的,我听了好羡慕,让他带来分我听听,他说带来怕别的同学拿去弄坏。我说,你悄悄的拿来,我们俩去别处听。第二天,中午放学后,他回家吃了饭,就把收音机带来了,他藏在下面那件衣服里。我说拿出来看看,他把外面这件衣服掀起一只衣角,只露出一点让我看,然后看了看周围,问我去哪里听,我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任何人都不知道。于是我带着他绕了几十个弯,出了村庄,经过几十块地,来到一片坟地里,看看四周确实没人,我说就这里吧。我俩趴在一个坟茔上准备开工。他往左欠了下身子,小心的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小收音机,有块香皂那么大,他用左手肘撑着地,右手拉出天线,再用食指拨动一下圆盘开关,就发出一阵吱吱喳喳的叫声,同时又夹杂着说话声,他说再调一下这里就好了,又用食指拨动另一个圆盘,果然传出更清晰的说话声,他再慢慢拨了一点点,又传出唱歌声,我说别动,就听这个,由于风大,我俩把收音机放在中间,每人一只耳朵贴了上去,仔细的听,听着听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到了。我说是不是坏了,打开修一下吧。他说不会修,我就接过来,用我那挑战一切的手,抠开盖子,里面除了乱七八糟的元件和电池,也没什么东西,我有点失望的抠出电池,说是不是没电了,他也不知道,说电池从来没有换过。我们快速的装回电池,盖好盖子就回去了。因为没钱买电池。后来也不知道那收音机是不是还好的。

对于我们生在农村,没有任何背景的苦孩子,就象田埂路边倔强的野草。受人践踏过,但仍然能昂起头,无声的接受风吹雨打,一次比一次更坚强。大人整天在田地里埋头劳作,为了挣那再苦再累也吃不饱饭的公分,父母们听惯了队长在土坡上高声大气的责骂,任凭大风吹散心中的隐痛。在那样的环境,大人没法分心照管我们,任由我们在公路边等汽车来到前飞快的跑个来回,任由我们将树上撸下的皂角花放进嘴里咀嚼,还无休止在池塘里洗澡,在牛群中穿梭,在大河里游泳,在水沟里捉鱼,在大产院的粪堆间追逐疯跑,在洁白月光的夜里唱歌、也在阴暗的角落躲猫猫;还在电影院外坚守到散场时逆流钻进影院看那最后播放的演员表。当然玩至深夜忘记了回家,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打。最开心的时光,必然是柳树发芽的春季。凉风习习的晴天,跟随大人去远处公路边劳动,他们一到田里就去忙了。我们爬到树上摘下嫩叶初长的柳条,互相缠绕着编成花环草帽戴在头上;还用小刀切下一小段柳枝,用手不停的左右旋转扭动,直到把树皮退下来成为一段空管,然后压扁一端,轻轻的刮去上层的灰绿,让空管变成薄如纸张的扁口,放在嘴里吹,做得好的会发出嘟嘟的声音,做不好的怎么用力都吹不响。

公路边不仅有柳树,也有高大的白杨,还有带刺的皂角树,春天的皂角树开满了嫩白色的小花,一串一串的吊在带刺的枝叶间,要是饿了,就爬到高大的皂角树上,伸手抓住一串,从根到尖整把的撸下来,放进嘴里咀嚼,淡淡的甜味,满嘴飘香。还有大风吹落的梨花把,核桃花茎,捡回家用开水焯一下,再用清水漂两天除去苦味,放点盐炒出来,真是比吃肉还香。

那个时候,春风吹绿了原野,到处有金黄的野花轻轻摇曳,勤劳的蜜蜂自由的飞来飞去,色彩斑斓的蝴蝶也在翩翩起舞。我们可以躺在绿草青青的公路边吹风,也会依靠着柳条纷飞的大树乘凉,或是倦缩在背风的土坎下面睡觉。总之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多么自由,和蜜蜂蝴蝶一样快乐。有的小孩捉来蜜蜂,对着屁股吸,嘴巴都蜇仲了,聪明点的会先把蜜蜂屁股上的刺拨掉,才放在嘴边吸,他们说蜂蜜是藏在屁股里的,抓了很多只蜜蜂也没吸到甜味,他们还困惑的说:人家蜂蜜不是甜的,不好吃。看了他们屡试“不爽”的样子,我才不要吸呢,那多脏呀!而远处的大人,早已忘记他们是不否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偶尔站直了腰,远远地寻找一下自己的孩子跑到了什么地方,找不到也不会担心,因为更重要的是拼命的劳作才能让孩子们吃饱,更何况那慈母般的大地,从来不会嫌弃谁家的孩子是不是光着脚奔跑。而到了秋天的傍晚,一抹残阳照亮天边的晚霞,头顶的白云也镶嵌着金边,天空努力的留下最后一片深深浅浅的蓝。那掘犟的太阳,虽然无法再让余辉洒向大地,依旧毫无保留的将余光留给天空,给那漂浮的云,还有那从北方飞来的大雁,倾泄着些许温暖的光。大雁披着金光,在天空里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字,慢慢的飞向无边的远方。我常常想,它们要飞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再飞回来呢?如果要捉鱼吃,就是我家门前的水田里也有啊!

我常在秋意盎然的傍晚,站在家门前的菜园边上,抬头看火烧云飘浮的天空,看天空下只有浅水和谷茬的田野。还有只用一只脚站立在浅水中的灰白羽毛的大鸟,还爱看妈妈在水沟边挑水泼菜:那水瓢划出一道明亮的弧,泼出去薄薄的水幕象透明的雨伞,轻盈而快速的落到菜叶上,菜叶上的水珠滚落碰撞,最后变成细流进入菜芯,流到地上。那样的岁月延续着、重复着。天边飘浮的云,远方连绵的山,天天一个样。但春天种下的菜,秋天飞过的雁,还有一群群的孩子鸡鸭,都在悄悄的成长。

还未等看到小雁往北飞,还来不及明白怎么才能得到父母关爱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了。所以,可能我们生来就可以不需要太多的爱。但在任何时候,要是能得到哪位长辈的肯定,我们就会无比欢乐,那是我们最大的渴望。现在看来,父母能给的一切,就在我们出生的时候早就给予了,至于我们没有感受到深切的爱,或许是我们成长的太匆忙。至于我们羞于表达爱,也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执着。

不管幸与不幸,人总有自己的活法。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但离初三分别的日子还很慢长。从没想到,读了一年书以后,那历经五六十年的风雨侵袭的大仓,终于在一场暴雨后墙体受损,成了危房,不能在里面读书了。曾经储藏过浸透数百人辛勤汗水的稻谷的大仓,曾经寄托着数百人强烈愿望、期盼能吃饱饭的大仓,曾经接纳数十孩童在里面书声朗朗的大仓,曾经见证过多少苦难又无能为力的大仓现已不堪重负,要累垮了。唯一的一个初中班开始解散。我们班的同学四分五裂,各自走向未知的地方。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范琼,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要不是今天深挖过去的点滴,我都已经忘记了她娇小的模样。

二 坪子34班

我们苏家院的一群小伙伴,先后来到我曾呆过五年的地方--坪子小学。这可不是来上小学,而是插班进入混编在小学里的初中班。上天眷顾,我们插入到34班。还没来之前,就听黄勇说他们班主任老师有多漂亮,是最出色的语文老师,说叫我去他们班肯定行。这次由黄勇带领,上了办公室二楼,来到曾老师宿舍,里面还站着几个不认识的学生,他们应该是原班生,靠门的课桌前有一位肤白貌美、青春靓丽且打扮时髦的女老师,大概1米7左右,身材匀称健硕,我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完美的人了。

此时老师弯着腰,非快的填写着学生的名字。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天仙一样的老师,看打扮,应该是大城市来的富家千金,我幼小的心灵被深深的震撼到了,已经找不到更多的好词来形容她。心想,这么漂亮的老师,应该在城里教书呀,在这贫穷落后的农村教书,会不会太埋没人才了,应该选她当校长才对。正想着,看到又有人出去,我又往前挤了挤。大家挨个报名,每个都报完就走。我等着没事,怀着好奇心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小小的门,窄窄的空间,左边靠墙摆放一张干净整洁的木床,挂了洁白柔软的蚊帐,前面有帐钩将蚊帐向两边分开,床沿铺了一块大毛巾,方便坐人。床头靠门这边放了张书桌,另一头床边墙上有个小窗户,明亮的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在光滑干净的木楼板上。我心里想:这样干净的楼板,怎么可以任由粘了泥土灰尘的脚进来踩踏呀,脏了多难扫呀。稍稍抬头,就看到低矮的屋顶,大人伸手就能够到房顶的瓦片。只是整个房间都用大张大张的白纸糊上了,只留下屋顶的两片亮瓦,从这里射下的光刚好可以照亮书桌。我心想,一个人就能拥有一个这样干净利落的房间,好幸福啊,这么漂亮的老师,本就该享受这样好的待遇!与我家那简陋的竹帘子楼比起来,这里简直就象皇宫一样。正想着,前面那一个学生也出去了。黄勇对曾老师说:“我带他来报名,以前问过你,你说先带来瞧”,黄勇这种说话方式让我吃惊,很担心老师听了不舒服会不要我。黄勇说着就把我推到曾老师的桌子前。可能曾老师并没有发现我会是未来班上璀璨耀眼的明珠,她就毫不客气的询问了好些问题,我也怕老师不要我,非常认真的回答。过了几分钟,看到老师在表上填写了我的名字,我才松了一口气。表格上面的字圆润又带着刚劲有力的气势。曾老师看着我,平静的说:“可以了,明天来上学,你有书吗?”曾老师的声音干脆,坚定,又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温柔。我赶紧说:“有旧书,以前读过的”。老师说“行”。我脑海里已找不到什么词汇,说了声谢谢老师就往外走,根本不敢跟这位俊俏的聚仙气和才华于一身的漂亮老师多呆一会,更怕老师反悔不要我。我心想,如果以后不好好学习,在这么好的老师班里上学也是白瞎了。

名报了,悬着的心落了地,我回家多方去收集旧书,虽然没完全凑齐,但最重要的课本是找到了。

开学以后,发现吕老师来给我们上数学课,我感到很惊讶,脑海中闪过以前被他狠狠的处分的情景。没想到吕老师也来这里教书了,迟老师在哪里呢?我不知将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发现班主任曾老师讲课很生动,语言轻快活泼,干脆利落,温柔中带有一种庄重和威严。声音还带有一点磁性。总之,听上去很舒服。老师写的黑板字也很有特色,不是行书也不是楷书,非常圆润,随性自由,总是在黑板上绽放出独特的魅力。我怎么也学不来那种有些可爱的字体。

吕老师来上数学课,上完就走了。他看上去成稳了许多,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他依然喜欢双手杵在课桌上讲课,教材就放在两手中间。虽然不那么爱笑了,但怎么也隐藏不住他天生的帅气。可以说在这里几十名老师当中,论帅气再找不出第二个。

我曾在心里暗暗的想:在这个普通平凡的学校,曾老师是最年轻漂亮的姑娘,吕老师也是最帅的小伙,又都在一个班上课,要是他们相好了,就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后来才得知,魏老师才是曾老师的相好。

魏老师也是城里人,大概在我们开学大半学期后才来到我们学校,教体育。有一段时间,他提了一台双喇叭的大录音机,播放着迪斯科舞曲般的音乐,教我们做韵律操,节奏鲜明,轻快活泼,象跳舞一样有感觉,那是平生最好的课间操了。后来各个乡村的小学都派出老师来到坪子小学,专门学习韵律操,当然都是由魏老师教他们,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整个学期都有来的,络绎不绝。经过近一年的培训,各地乡村学校都使用韵律操代替了以前的广播体操。

我感觉那时上了初二,在老师的精心培育下,学习劲头十足,成绩有很大的提高,除了觉得化学难,其它课程并不难学。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我并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我感觉曾老师对廖应高同学特别关照,经常表扬他,经常走到他身边,翻翻他的书本、作业。但据我观察,他成绩并不出众,学习也不太用功,还经常在看一些大书,各种小说。可能他在初一时有突出表现吧。那时大书很少,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他看过之后,别人又向他借去,互相传着看,有的书传来传去,最后都找不到了。记得有次他在看一本武侠小说,封面上有位武林高手腾飞起来,很是威武,我就借来照着画了下来。后来还借其它书来画,有一次照着画了大山,云雾缭绕,非常好看,我还放在黑板架上给同学们欣赏。

我很喜欢画画,笔记本上就画了许多。有一天上语文课,曾老师慢慢的踱到我旁边,看到我的语文笔记放在书桌上,她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拿起来翻看,我感到很害羞,就低头看书,心里慌乱极了。我听到曾老师慢慢的一页一页的翻着,然后惊喜的,激动的对我说:“只听说你画画得好,没想到真的画得那么好,哎呀,真的太不错了,以后有空也给我画几幅”,我听了更不好意思,脸都红到耳根了,我小声的说了个好字,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我感觉她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好几遍,直到再没有找到其它的画了,才不舍的放回到课桌上,发现了宝一样,直夸我画得好,叫我以后有空也要给她画几副,我害羞的答应了。同学们听到老师如此高调的表扬我,下课后都来争相翻看我的笔记,真怕他们抢来抢去的把笔记本弄坏了。至此以后,好多同学都拿了他们的笔记本来,放到我的面前,请我帮他们画点东西,于是我下课之后玩的时间都没有了,全用在画画上。不过好玩的同学我就用心的画,不好玩的同学,我就草草几笔就代过了。说来也怪,用心画的有时还不如草草了事的画的生动。收到的同学都感动的要哭了。都说我为他们下了血本。我有时在心理悄悄的说:留着吧,以后饿了拿去换面包。

有了曾老师的鼓励,我的画越来越好,很受欢迎,只差拿到拍卖会上高价竟拍了。除了给我们的班刊作画,隔壁班的班刊,其他班的班刊,如果没有人会画的,或是会一点但画了怕拿不出手的,都会来请我帮忙画一幅,我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不好意思拒绝,都帮他们画过,当然不会太用心,怎么也不能比我们班的漂亮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快要到元旦了,我得在元旦节前送点心意表达一下对老师的感谢。我在笔记本上没写过字的最干净的纸上为曾老师画了长发齐腰的背影,还画过其它什么画,一共三四张吧,在元旦那天早晨,要送给敬爱的曾老师。本来不好意思,最后下了最大的决心,趁早读课还没结束,悄悄把笔记夹在腋下出了教室,忐忑的来到办公室找曾老师,找了几处没见到,后来我想,曾老师和魏老师是情侣,可能会在一起吃早餐吧,于是来到魏老师宿舍门前,敲门很久才听到里面问谁呀,我说是我,送几幅画来给曾老师。可能是在忙着批改作业吧,因为里面静悄悄的没动静。以前上小学时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去找老师,不管是在改作业还是填资料,都要等他们忙完手中的活才会接待的,甚至等十多分钟的都有。等了大概两三分钟门开了,我看见曾老师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子上摊开一本书,表情很平静。因我在敲门时就说明来意,魏老师接过笔记本看了看,怕撕坏笔记,就用小刀比划着,尝试着要把画从笔记本上裁切下来,但又不好下手。我想上去帮忙稳住笔记本,又怕魏老师的刀子不小心捅到我身上,经过好一阵努力,魏老师仔细的把画裁了下来。我拿过笔记本,红着脸退出来,顺便带上门,急匆匆的跑了,也不管身后传来老师客气的道谢声。

有一天语文课,曾老师让我们写一段话,描写一个人的特点。我们写好交了上去。第二天上课,曾老师抱着作业本来到教室,只见她把本子放到讲桌上,然后很高兴的拿起一个本子说,这次作业,有一位同学写的最好,抓住了人物特点,突出了人物形象。我给你们念念,我想,完了,因为老师边说边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于是我听到她用那坚定而干脆的,带有一点磁性,带有一点温柔和笑意的声音念道:“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全班数他最胖”,刚念到这里,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朝蒋德波望去,同时发出愉悦的哄笑声,蒋德波脸红红的低下了头。我一听这个,知道是我写的,觉得这样写可能对他会有点伤害,原先想着只要他和别人不知道是我写的,就没事了,偏偏老师又觉得写得好还念出来,我真是无地自容,也低下了头,心理期盼曾老师别念了。这时候曾老师也笑着,接着念道:“他很爱笑,笑起来呼噜呼噜的,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有哮喘病”。念完了,同学们又笑了一阵,曾老师接着说,这是蒋仕定写的,观察得很仔细。所有同学又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我红着脸,根本不敢笑,心想着下课怎么和人家解释。下课后,蒋德波问他前面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同学:“是不是你写的?”,那位同学说:“不是,我怎么会那样写”。不用说,那位比我大但成绩差的同学都已经否定了,剩下的不就是我吗。我无话可说,只好沉默着。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曾老师会觉得我写得那么好,难道全班那么多人,真的只有我一个能写好吗?我想到了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是只能踩着别人的痛成功,我宁愿不要那个开始,我不想做那个写得最好的人。

有段时间,我从村里一个朋友手中弄来了一个小电动机,带了两个电池来到学校,把铁皮文具盒剪开,做成个圆锯片,装到电机轴上,一通电,飞快的旋转,有的同学拿来本子靠近锯片,本子慢慢的被切碎了,他们觉得好玩,好多同学都把本子拿些来求我帮他们破坏掉。从那天开始,好多男生觉得我长大了是当科学家的料,都学着我,弄来小电机,剪掉文具盒。蒋德伟还将板凳放在书桌上,站在上面将高处的电线破开贴到墙上,用铅笔从开口处在墙上画了两条线,想把电引下来带动电机,但怎么弄都没有成功。

元旦节快到了,学校要搞庆祝,曾老师说我们班也要报个节目上去。于是挑选出七八个个子较高的男女同学出来,跟曾老师学跳踢踏舞,这是一支甩长袖的藏族舞蹈。练习的时候,把课桌搬到两边,中间留出一点空间,她先完整的跳一遍,边跳边唱出谱来:“|366636|366636|231231|666|231231|666|36656|56535|3535|32111|3232111|”,曲谱唱完,最后一个动作就结束了。选出来的同学,跟着老师跳。

农村同学平时都不愿抛头露面,跳舞根本放不开,动作扭扭捏捏,有点出尽洋相的味道,哪能与曾老师婀娜多姿,千娇百媚的舞姿相提并论,边都沾不上。曾老师说:“放开点,我都好意思,你们不好意思”。老师大方,轻盈的合着节拍,踏着舞步,身材又好,每个动作都做到行云流水,恰到好处,特别是向前方甩开衣袖的同时,右脚随着节奏向前蹬出,这动作又自然又流畅,一气呵成,就象真的穿着长袖的藏袍歌舞一样,看了真是赏心悦目。廖应高也被叫来一起跳舞,但怎么也跳不好,这样练了一早上,看来男生是没有舞蹈天赋,没有几个能配合好,舞姿也不忍直视。另有两三个女生跳舞还可以,但只靠她们几个也不能上台表演,这个舞蹈节目就放弃了。

最后编排了一个法治小品参加比赛。

五月间,天气渐热,同学们想放松一下,向曾老师提义,请曾老师组织大家去垮崖游玩一次。曾老师同意了,让同学们自由搭配分成几个小组,做饭比赛。端午节那天,老师带着我们,浩浩荡荡的向山里进发。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象林中的小鸟一样快活。赵泽良同学提了个录音机,一路上播放着当时流行的歌曲,因为好多同学家里都没有录音机,这次有歌听就是莫大的享受,那轻脆悠扬的歌声在山林间飘扬,在山谷里回荡,为这次游玩增添了无限的诗情画意。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绝壁高耸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放下行囊,先休息一下。这里青山环抱,清亮的溪流从远处流过来,经过紫红色的山石往下流去。前面的绝壁也是紫红色,有的地方有几公分宽的裂缝,有些巨大的方形的石头从主体上掉落下来,堆积在绝壁的周围,看上去平滑干净,就象昨天才落下来一样,显得绝壁更加凶险,好象这个五六十米高的崖壁连同它上面的树木一起,不小心就会栽倒下来。过了一会,大家开始在周围拾柴来烧火做饭,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大家互相挖苦打击着。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饭菜做的基本差不多了,纷纷邀请各位老师来品尝评判,有的小组饭都是生的。我们小组就六七个人,做的不错味,道也还可以。只是回来后几个同学闹了点不愉快。因为提前说好,小组成员各自斗点吃的,有的斗米,有的斗猪油,有的斗小菜,我和迟焕礼斗腊肉,陈正国斗什么,他神秘的不说,到了那里才知道有一把挂面,一瓶白酒,我们都吓了一跳。我们不会也不敢喝,况且是在老师面前。等玩了回来,陈正国说是面条和酒是他赊来的,叫我们每人斗钱给他。他这样没有契约精神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个月他先受邀并答应帮迟焕礼家插秧的,到了周六那天他却去帮另一位女生家插秧去了,为此迟焕礼给他吐了些口水洗脸。经过几件事后,大家都觉得他做人不行,以后都没有理他。

转眼间,初三上学期就要结束了,听到同学们议论曾老师要调走了,不知是真是假,听了这消息,好多人心里都舍不得。从插班进来我们相处了一年多,感情比较深厚,更别说那些从初一就和曾老师朝夕相伴的同学,心里会多难受。有一天曾老师亲口和我们说她要调走了,下学期会重新安排老师给我们上课。她让我们不要灰心,好好努力,毕业后考上好学校!看着她依依不舍又有点悲伤的眼神,我们无助的低下了头,有的女生都悄悄的哭了。尤其是那位和曾老师走的很近的山东姑娘更是伤心难过。她叫刘桂芝,她爸妈是山东人,是来农村插队的知青,不知为何就在这边农村永久居住了。她有一个哥哥长得很高很帅气,她的两个姐姐长得如花似玉非常出众,她也是个小美人。因离学校很远,每天早上在家里煮了几个洋芋带学校来做午饭,也会隔三差五的煮上几个鸡蛋带来送给曾老师,虽然她成绩不好,但和曾老师感情很深。

下学期开学,曾老师果然没有来。一周之后,有一位新来的男老师代替了她。新来的老师姓邹,嘴巴又扁又宽,象鸭子嘴一样,起初大家不太看好他,后来发现他教语文很有一套,就好好的相处到毕业,学习期间邹老师和吕老师也带我们去了一次垮崖,但因为曾老师没有来,总感觉这里的山水似乎少了一些灵气。只记得师生一起挽起裤脚,相互牵着手穿过一个漆黑无比的山洞,那是人工开凿的过水洞,以前就有同学来玩过,他们过去了又“穿越”回来,所以知道是安全的,大家才敢在没有手电火光照明的情况下摸黑前行。约五六十米长的中间有个转折的黑洞,我们摸索着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因为太黑太恐惧,我们感觉就象走了一年都还没走到洞口。真害怕山会踏下来。不过等到了山的那一边,一片神奇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山洞那边的豌豆早就枯黄,吃不动了,这里却还有大片绿油油的鲜嫩豌豆,嘴馋的同学欢呼着跳进地里大吃起来,两位老师刚要开口说别去乱摘,一小抱连根带叶的豌豆已经丢到了他面前,没办法,老师们也只好免为其难的吃了起来。再次从洞中原路返回的过程中,脚下粘滑的淤泥差点让我跌倒,但心里又有了一篇文章准备起稿:“我要向世界宣布,我们一行人手牵着手,经过一光年的慢长旅程,我们终于安全的从黑洞中穿越了回来,睁眼一看,只过了短短的二十分钟,只有在黑洞中来回穿梭、经历过恐怖黑暗的人,才会对光明有着无限渴望”。要是这样的大作一经问世,不知哪位老师又要在班上宣读并夸奖,“这是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

后来在毕业前一段时间,可能想到我将来会成为著名的美术大师,许多同学拿着他们的笔记本来向我求画,我利用下课、放学时间给好多男女同学笔记本上画了些不值钱的小插图,有时还会在画上题些字。就是那画龙点睛的一笔,引起了某些女生各种情窦初开的猜想,她们把收到的笔记本藏在课桌下,低着头偷偷分析大量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出某种暗示什么的。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她们,我从来没有在我的大作中夹带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她们多想了,要是她们把这些不该有的想法用在学习上,说不定还能得到曾老师或吕老师及邹老师的表扬!

也许因为那些年我太老实且人小不中用,根本就没有人让我帮他们给女生递过那啥书,不过有几个同学帮人传递过我是知道的。那时的我,除了上学,还要画画,还要在课余炫耀各种车技表演,哪有心思去猜度是不是有谁需要我帮点小忙。那时候因学校离家远,和许多同学一样,出门前煮几个洋芋带到学校做午餐,有时候没带食物,又想在学校画画,就不回家吃中午饭了。所以每天会安排一点时间来卖弄车技,虽然只有几个饿着肚子不回家的看客。我聚精会神的表演定车,倒骑单车把他们都看饿了,我好想对他们说,我也没吃饭呀。我在展示不用刹车就能在单车上定五六分钟的车技的时候,倒骑单车载着人在空地上绕圈飞驰的时候,各班教室里都有同学坐在窗前探着头,边吃东西,边评论着这免费的精彩表演。

除了要在学校找点快乐,还是要劳逸结合的。下午放学回家,还得赶紧下地干活的,那时只有一件外衣,干活又卖力,汗水浸透衣服,干完活又自然焐干了,衣服都结了白色的盐霜也不知道。晚上也不觉累接着熬夜画画,画了好多水彩画。到初三毕业进城考试,把画也带去,忍痛割爱的分别赠与要好的同学做留念,到如今,那些稚嫩的画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吧。要是谁还保留,我定购之千金,然后打他一顿再请他吃点山珍海味,哈哈,不怕的人请站出来领赏,当然老师除外。

从34班毕业后,少数勤奋的人考上不错的学校,实现了他们的理想。而象我们决心不坚定又自命不凡的一部分人败给了自己的无知,只好各自救赎。有的回家种地,有的开始补习,有的不知所踪。时至今日,越是最要好最亲密的伙伴,反而没有了任何音信。记得我在城里上高二时在陡街上遇到我的好友阳成,他对我说:明年我要结婚了,你能不能来做我的伴郎,我说我不会,他说不用学,我说那应该可以,他很高兴的走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我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更没当过伴郎,自那一别,学友殊途,已经几十年了,我东奔西跑,我们再无音信,现在内心的愧疚,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他对我的失望吧。

34班毕业后我也去补习,阴差阳错,两年后领取了录取通知书又退了回去,与师范擦肩而过,之后上了高中,曾经很努力,曾经名列前茅,后来再次因为自己的任性,考取了又中途转念没有去读师专美术系,再次补习最后终于变成了能识字断句的正规农民。

到现在已经与曾老师分别四十年了,前几天在群里聊天,曾老师说她愧对34班的全体同学,还未毕业就丢下我们,导致一些天才少年比如我,受到极大影响最后没有能成为最耀眼的明珠,成为了田埂路边的野草,令人唏嘘。

接着曾老师说出当年她中途调走的原因:因那时交通不便,有个周六她和魏老师骑单车回家,途经红石岩时遇到九个歹徒,抢光了他们的钱和手表才放他们离开,她到家后告诉了父母,她爹就不准她来坪子教书了,通过一切关系调动工作,最后无耐的丢下了我们。临走之前去学校旁边的水沟里放纸船,上面写满了对我们的不舍、遗憾和愧疚,还有送给我们的祝福,希望我们平安快乐,学有所成!当时被小学生看到,学生们还窃笑着说“老师还玩小纸船”,哪知简单现象的背后,是无法割舍的感伤与离愁。

曾老师也记得我,她说:“记得蒋仕定同学送我的画,蓝天白云、鲜花朵朵的青春女孩的背影,毋庸置疑,画面中的背影就是曾老师”,显得很俏皮。

在群里我对曾老师说:那时我画画稚嫩,画的不好,但为老师画的青春少女的背影,那是相当用心的,你就象美丽的模特,把城里流行的元素带到闭塞的乡村,为单调的校园注入新活力,我们也增加了见识,有了向往。感谢曾老师的良苦用心和付出,因为有你,我们的中学时代是最快乐的,也是最甜蜜的,学生没有成就,那都是学生不够努力,是命运最合理的安排,与你无关,你不必说遗憾。

曾老师还没退休,现在是上午11点,到她上课的时间了,我们结束了聊天,最后曾老师说:谢谢王超班长替我找到了你们!

回想我的中学时代,在别处也遇到过许多好老师、好同学,但都没有产生过和大仓及34班那样的深情。因为是农民,我觉得有迟老师、曾老师,魏老师、吕老师教过,也很知足了。衷心祝愿为我们用心付出过的老师们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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