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印象
早在太平天国的乱世中,我爷爷和我那裹了小脚的奶奶,从镇江颇为艰辛地逃难到了通州金沙东北的杨家港,在杨家港立足后,就有了一个女儿五个儿子,我父亲排行老二。
父亲是老家中第一个读书的,这一读就读到了南通师范。
由于那个时候少电灯,而父亲的学习伴侣,仅是煤油灯和蜡烛。因为读书到很晚,又是煤油灯的缺陷,父亲的左眼收到很大伤害,尽管如此,父亲并没有停止学习的进度,而且父亲在班级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故而,老师建议父亲改“诗杰”为“超一”。
这是一个极富挑战的名字,在班级,超过第一,自己就成了第一。在学校,超过第一,自己就成了第一。
凭着父亲的刻苦用功和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学校校长推荐父亲当了一所小学的校长。
父亲因为当了校长,工资有了提高,这让父亲为自己的几个弟弟上学升造提供了资助的机会,也为父亲孝敬爷爷奶奶的生活费有了保证。
随着南通城的解放,父亲离开了小学校长的位置,在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后,回到南通师范当教师。
他能教数学,物理,英语,还当班主任。
文革开始后,父亲因历史问题,受到学校红卫兵的冲击。
但父亲总是检讨,总是认罪,这使他在后来的干部下放运动中表现得非常积极。
父亲下放在我插队的公社,父亲到我公社后,弟弟也从原插队的海安迁到如东。
我和弟弟下地劳动,父亲在生产队的副业场帮忙,记记账什么的。有一年冬天,副业场做了豆腐,父亲就用手从水里捞豆腐,因为天气太冷,捞豆腐次数多,手上的寒气刺激了父亲的心脏,父亲竟然晕倒了。后来,父亲又被公社教委请到公社的中学当老师,因为下放干部是自带工资的,所以,到哪里都受欢迎。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下放干部回通可让插队子女照顾回城,父亲就不顾一切回了城。
就为这么一个也许并不真实的传说,父亲办了提前退休,工资还打了折。结果,在乡下插队的子女,一个也没有受到照顾。
两年后,我和弟弟所在的公社,那年有上调的机会,弟弟把机会让给了我,我回城后被分到一家商店当营业员。而父亲提前退休后,就在雨具厂当总务。尽管这样,厂里职工仍叫他丁老师。
父亲对厂里的热爱,赛过了自己的家,星期天也要到厂里转一下。厂里有什么小的施工改造,从原材料到结束,他都是精打细算,为厂里节省了很多开支。
父亲退休后,确实很忙,甚至,白天在厂里,晚上还去职工联校代课。最后又到农工党代账,搞财务,一直到80岁了才告别工作。父亲的最后的日子,仍然勤学苦读,每天一大早,他就摆着小凳子,小桌子,在天井里学习和写作诗词。两年后,自费出了一本诗词集《朝晖》。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很少喝茶,这是职业的原故。父亲对家人从不红脸。偶而,父亲和母亲有点矛盾,父亲从不红脸,总是默默地待在一边,等待母亲的火气消停。
偶而遇到高兴的事儿,父亲也会激动,他的笑总是没有声响,但身体会颤动。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位普通平凡的师范教师。从我上小学,就一直鼓励我,善于用正能量激励我成长。
父亲的一生,学习得多,工作也做得多。他的属象为马,他的人生价值总是超然于一般的人,一生的担当总有春华秋实。
我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努力上进。从知青,到回城当营业员,再考上中学教师,最后走进机关工作,并成为党的一员。
我拥有了与父亲一样的勤奋学习精神和俭朴的生活作风,也拥有一份难得的记忆。在那个物质贫泛的年代,父亲也曾难得一次用物质来奖励我。只记得小时候,也是一生中难得的一次,在一个冬天,父亲带我和弟弟去长桥北边一家澡堂子洗了一回澡,回家时,走到南大街,又破天荒,让我和弟弟品尝了一回牛肉粉丝汤、、、、、、
慈父仙逝已有十个年头,然而我在梦中经常看到,他总是很忙,在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中,他仍然慈祥,只不过再也没有看到他笑得无声无息,而又浑身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