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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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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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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奔庄,我的家乡

在里下河星罗棋布的村庄里,马奔庄是其中之一。北关河由西向东穿庄而过,西接大运河,逶迤东行到兴化归入大海。

在我的记事里,马奔庄没有马,也没有马走过。马奔庄有牛,而且是黑水牛,牛是用来耕田的,麦收之后耕田耙地,秋收之后翻田种麦。其它时光,夏日牛在水汪中度夏,牛身上沾满了泥污,而牛虻则盯着牛的鼻子部位没有泥污好吸它的血;冬季牛则进了温暖的牛棚来度过寒冬。马奔庄是老一辈的人的称呼,而现在则叫张轩。

张轩是人名,上世纪四十年代,抗日烽火正浓。张轩一腔热血,投笔从戎,从烟雨朦胧的江南来到河网纵横的苏北,加入了新四军。里下河芦荡相连,是抗日的好战场。而日伪军则在河荡关隘设置碉堡,限制打击抗日力量。

日伪军在马奔庄上修建了碉堡,新四军决定拔掉这棵钉子,张轩作为连指导员参加战斗。战斗在夜晚展开,北关河的水在静静流淌,战斗异常激烈。枪炮声惊天动地,烟火光照亮四野。盘据在碉堡里的伪军头目马大麻子气急败坏,眼看守住无望、无路可逃,犹如输红了眼的赌棍。他望着黑夜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射出疯狂的子弹。子弹击中在前沿战斗的张轩,烈士的生命定格在最青春灿烂的时刻,他用鲜血浇灌马奔庄这片热土。解放后区划调整,设立张轩乡,马奔庄作为乡政府所在地,马奔庄改为张轩村。由于是抗日的战场,日伪军实行三光政策,老百姓的房屋都被烧光,即使马奔庄上一座有名的寺庙,据说有九十九间半房屋的地藏禅寺也烧成焦土。张轩乡百废待兴,建设的艰辛难以列举。农民分得了土地,但没有大型农具,缺少耕牛,春寒料峭,水面结着薄冰,人们肩套缰绳,拖着铁犁,耕翻黑色的泥土,播下希望的种子。渐渐地,人们建起了新房,尽管是茅草房、土坯墙,但总有了家,有了遮风挡雨的所在。

马奔庄有了商店,打烧饼、炸油条,卖酱菜油盐。马奔庄有了供销社,宽大的瓦房,一处卖生产资料,里面是柴油、化肥、农药的味道;另一处是卖生活资料,里面有小画书,有笔墨纸张,有做新衣的各种布匹,年前还有吉祥如意的年画供应。年前辛劳一年的农民必须要到大澡堂洗个澡,清清爽爽过新年,热水咕咚咕咚在响,上面铺着格子的木板,人或坐或躺在木板上,让热气腾腾的蒸气来蒸,然后到大池子中一洗再一冲,出来跑堂的递上热毛巾来擦去全身的汗,似乎一年的辛劳都随汗水而去。

马奔庄的邮电所、信用社都不大,三五间房,邮递员骑着一个绿色的自行车,还有一个绿色的包裹,里面装着信件、报纸,每天走村串户。医院稍大,看些头疼脑热的日常症状。粮站面积较大,十几个粮仓整齐排列,一到农忙时节,全乡送粮的船密密麻麻挤靠在粮站的河边,大家依次将粮食一笆斗一笆斗地或扛或挑地运到粮库里。满船而来,空船而归。人声鼎沸之后又重回清静,有几只麻雀在河边空地上寻找食物。乡政府有几排瓦房,一间间住着乡里的干部,平时乡里的干部也不在政府里,夏日里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乡村土路上,头戴一顶草帽,脚上穿着凉鞋,上身穿着叫“的确凉”的白衬衫,车行铃响,白衣飘飘。

张轩乡南面是南角墩,又叫老龙窝;东面是东角墩,西面是西角墩,又叫唐家墩,而北面则是通荡和白马庙了。墩是高台之义,里下河过去经常发大水,住在高台,可不被水淹。

马奔庄的河南岸有乡办农具厂,七十年代中期可生产牛头刨、手动插秧机,有服装厂多为女工在做服装。由于是水乡,建了冷库捕捞上来的水产品经冷库冷冻后销往城市。

马奔庄上建有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的学校,学校三面环水,碧波荡漾,杨柳依依,书声琅琅,教书育人。上世纪的户籍制度,农家子弟大多毕业之后回家种田,恢复高考后,农家子弟又多了一条出路。但条件的匮乏,本地中学连续几年也没有应届生考取,直到取消高中部。虽然没有考取,但知识的种子已经在少年心中播下,待得春风春雨自会生根发芽。

如今,乡镇合并,张轩乡与他镇合并,马奔庄不再是乡政府所在地,但张轩村仍在。城市化浪潮,农村人纷纷进城安家置业,马奔庄只还有一所完小。沧海桑田,我依然记得马奔庄,那绿树掩映的村庄,那波光鳞鳞的北关河,那袅袅的炊烟,那金黄的稻田。那春日明媚的阳光,那夏日雷雨后的彩虹,那秋日天空的高远,那冬日皑皑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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