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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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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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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的牛

生产队是大集体时代的产物,那时乡叫人民公社,下面依次是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制度设计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我们生产队有二十二户人家,一百多亩地,还有一些水面。据说以前沤田居多,六十年代土地方整化、沤改旱,才变成了易于耕作、旱涝保收的良田。

六十年代队里还靠人拉肩拖来耕田,七十年代已经用牛来耕田。生产队有两头牛,一头年长,一头年轻,两头牛都是黑水牛。生活在水乡泽国,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两头水牛。本地不产水牛,要买牛都需要到湖西去。那地方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太遥远,只能想像。听大人们说,要走很远的路,要经过草滩,穿过大运河,绕着湖边,走过一个个村庄,经过许多的河,到牛市看牛的牙口、脚力、筋骨、精气神,谈好价钱,钱物两清。买牛人就会牵着牛返回,一路步行,风尘仆仆。牛到了庄上,受到全生产队大人小孩的欢迎,大人们围着牛议论纷纷,讨论着、分析着、赞美着。而小孩们则是欢呼雀跃,追逐着、嬉戏着、打闹着。

年长的牛什么时候来的已不可考,它的双眼浑浊,眼窝似乎总是有泪。年轻的牛双眼清亮,好奇的眼光看向四方。两头牛没事的时候由庄上的少年照料,放牛少年把牛牵到水草丰美之地,让它自由觅食。放牛最要紧的就是一不让它吃庄稼,二要注意不让它受伤。牛自由自在,四处晃荡,牛尾轻甩。有时少年也会走到牛边,踩着胯,扒着肩,身体一轻,向上一跃,坐到牛的背上,随着牛儿四处奔跑。

庄子旁边专门有一水塘,是牛汪水的地方。夏日炎炎,蚊蝇飞舞,牛在水塘中,牛身沉入水里,牛身上裹上了一层泥浆。牛身上的泥浆,让蚊蝇无处下口。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积水成冰。专门搭的牛棚,牛棚土坯墙,茅草房,牛在其中。棚外寒风呼啸,棚内暖气洋洋。白天晚上生产队安排人在牛棚专门照料,大 大木桶舀勺等牛尿,牛尿又多又长,牛尿放过,端出在外面倒掉。地上的牛屎,也一铲一铲铲到外面堆积起来,作为农家肥使用。每天把干稻草一捆捆拎到牛嘴边的地上,牛轻松地咀嚼着,棚内弥漫着牛的屎尿味,人们在棚内一心一意照料着。

牛的繁忙时光,一是麦收过后,六月初,已是夏天,生产队的一百多亩地要赶紧耕完,牛在田里,拖着耕犁,来来回回,周而复始,最终将田耕完。田耕过后,放水上田,土块在水的浸泡下,渐渐松散下来。牛又套上耙子,将田块耙碎、平整。耕耙过的田变成了水镜,妇女们将田块插上秧苗,田地就由灰黑的土地变成白色的水镜,又成绿色的原野。二是秋收过后,稻谷归仓。田地只剩下稻桩,田地又变灰黑。天高云淡,两头牛又开始耕作,土地翻过,秋日的暖阳一晒,松软的土块变硬,空中弥漫着独特的泥土气味。

耕田时,除了扶犁的牛伯,还需少年带犁水。由于是黑色的粘土,为了防止粘土粘在犁上就在犁的上端设置一个开口的水木桶,桶下有一水管连接木桶和铁犁,水湿润着铁犁,犁在耕地时既减少了阻力,又避免铁犁被土粘上。带犁水的少年从田的两头的沟渠中用水桶将水拎出,加快脚步赶上耕牛,将水倒入扶犁的木桶之中。少年一天辛劳可以挣四分工,一分工八分钱,一天可挣三角二分。

有两头牛,就有两个牛伯,一个壮年,一个青年。壮年有五个孩子,一女四子。养育不易,孩子成年结婚的时候必须建好三间房,以便小两口独立生活,四个儿子就需提供四套十二间房。生活的重担,农活的艰辛,使他对待犯错的儿子,认为棍棒出孝子。壮年牛伯身板较瘦,脸颊无肉,紫红的脸膛是长年风霜雨雪所致。他喜欢抽烟,即使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他也舍不得买。偶尔买一大包烟叶回来,用废纸一卷,一根烟成了。手划火柴,点燃香烟,用嘴一吸,一口烟下肚,眼眯着,脸微笑,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一切心满意足。

壮年的牛伯用的是年长的牛,老牛耕作经验丰富。耕一段时间就自作主张,望田里一躺,开始躺平模式。任凭牛伯挥动手中的牛鞭,牛伯有些气急,一边挥打,一边呼叫。“你这个倒剥。”倒剥的意思就是牛倒下没用了,该宰杀了,话语中充满了恐吓。老牛毫不畏惧,休息一会儿,慢慢爬起来,继续耕作。

对于耕地的老牛,本地人似乎没有吃牛肉的习惯。牛老死了,往往是挖一个坑将它埋掉,也是对它辛劳一生的同情和尊重。后来手扶拖拉机在农村的的推广,农业实现了机械化,农村也就难见到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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