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年春节刚过,田野里还有残留的白雪,河里的冰还未融化。我的邻居在小学当老师的陈素琴老师带着我到张轩小学。陈老师当时还没有三十岁,她的衣着很素净,说话声音轻柔。我当时刚虚七岁,背着家中的红布书包,向学校走去。小学校只有一排瓦房,窗户是玻璃,但调皮的孩子在玩耍时不小心将玻璃打破,破碎的玻璃处留下空的洞,如同掉牙的小孩留下不关风的小嘴,因陋就简,只好用塑料布钉在窗户上,挡住冷冽的寒风和凄凉的狂雪。
班上小同学本大队人比较多,那时小学校许多大队都有,小孩就近入学。本生产队就有6个小孩一起上学。我岁数小,个子不高,就坐在第一排。上学坐在前排有好有坏。好处就是上课老师讲什么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坏处就是在老师眼皮底下不能开小差。那时上学要交学费,大概一学期3元,家境贫寒的同学可以免交。学校发的书本回家要再用牛皮纸之类的东西将书包起来,要珍惜书本,那时发下来的书用鼻深嗅,有一种书香令人陶醉。小学西侧是个荷塘,夏日荷花摇曳,北面是条东西向小河。南面上坡是张轩集镇,有供销社、粮站,东面是公社所在地,大河南岸有农具厂、玻璃厂等。
上小学的时候,还常有疟疾,俗称打摆子,身体忽冷忽热。那时刚研究出来防治疟疾的药,每天晚上,赤脚医生上门发药,药片外面是层红色的糖衣,小时候喉咙小,一颗小药片难以下咽,有时家人将药片捣碎,用陶瓷的汤勺硬灌下去。有时发热了,胡言乱语。奶奶用个镜子、扫帚、鸡蛋叫魂回家,镜子平放在地面上,鸡蛋在镜面上立起来,说明魂叫回来,将鸡蛋煮熟,给小孩吃下,病就好了。
那时上学除了寒暑假之外,还有忙假,忙假是夏收夏种的时候,回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拾麦穗、割草、拔秧等等,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农村小孩小时候耳濡目染就帮着干起农活。学校有时也联系生产队去参与一起劳动,但对小孩来说更当成一次玩耍。
三年级时,老师是城里下放知青,姓周名寿天,那年把我评为三好学生。我们的课外书是从小画书开始的,那时小画书每幅画都颇为精彩,下面还有文字说明,对小学的时候我们,是启蒙学习的好读物。75年时开始批《水浒传》,印制了一批这类书籍,加上鲁迅杂文,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地读书,那时迷上读书,放学回家边走边读,庄上人给我起孔夫子的名号,那时批林批孔,安排我在中小学师生大会上发言,写了一首批判诗,老师加上要知梨子滋味需要亲口尝一尝。上讲台面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我大声念了起来。台下熟悉的中学生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批自己。我念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稀里糊涂将诗念完,面红耳赤走下讲台。学校组织了小红花艺术团,我也被选中,但我虽喜欢唱歌,但艺术天分还是不足。公社组织小学校文艺会演,郭庄小学小学生装扮成新疆人演唱《亚克西》,声情并茂,活灵活现,赢得一片掌声。
那时教算术的郑老师,对不认真学习的是咬牙切齿,声色俱厉,上课发现开小差、交头接耳的同学,粉笔头就砸过去。而教语文的黎老师则平和得多,和颜悦色。小学时有一年多上半年,到小学毕业则上了五年半,小学毕业时则到了76年的夏天。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不觉我们已走进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