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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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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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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稻米

 

吃了一夏季的瓜角茄菜,五谷杂粮,庄户人总企盼能早点吃到新稻米。农村长大的孩子对新稻米都有一种情结,那初次尝新的感觉,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人们对丰收的欣喜和欢愉。

入秋后天气早晚凉,中午还是很闷热。有一缕阳光从门槛晒进屋,明晃晃的特别刺眼。父亲指着这一缕阳光说:“够睡一条狗,新米就到手。”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父亲解释说,太阳晒进屋,够一条狗睡在那儿晒太阳,就可以开镰收稻,有新米吃了。我当时就盼着太阳能快点多晒一点进屋,并感觉太阳真懂得人间冷暖,天越来越凉了,他就把阳光逐渐照进屋更多。

我们队总是能比其他队先吃到新稻米,原因是我们队有一个精明的老队长。有一年冬天,老队长将全队的人召集起来开会,问大家,明年大家想不想早点吃到新稻米,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想。老队长说,既然想就要甩开膀子干。溪沟尖上有一块几亩田洼地,一直在撂荒那长茅草。大伙利用冬闲,将它开垦出来,每年可以种一茬子早稻,每亩收1000斤,我们队每户可以分到200斤稻子。

大家伙积极响应队长的号召,那一个冬天,全队的人起早贪晚,挥汗如雨,在那块地里,密犁深耕,除草翻土。翻过身的泥土,再经过严冬的冻结,开春后,好像突然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全身轻松,特别松酥软。

人勤春早,刚过完春节,队长就派人将地耘好,洒上了红花草,春风吹过,这草迅速发芽,继而长出嫩绿的茎和碗豆似的叶片,又经过几场春雨,几个春日的暖阳,那嫩绿的茎和碗豆似的叶片间又开出了或紫、或红、或黄的小花,队里人有人叫它红花草,也有人叫它黄花草。后来我认识了这花,叫紫云英。

那些花开败了,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随着暮春第一声响雷,队长让耕田的老把手,将养了一身膘的老牛赶出来,套上沉睡一个冬天犁耙,插上刚磨得锃亮的的犁铧,一时间,队里那块沉寂多年的洼地,响起了嘹亮犁地耙田的号子声。没几天,那块地就变成了一片绿荫荫的秧苗。

有人说,水稻最爱美,天天要用水当镜子照来梳妆。庄户人也懂水稻的心。溪沟尖那片地是块废田,没有水系,又长的是早稻,上边还没有统一放水插秧,水只能靠水车提水,队里的人不分男女,分班次轮流日夜踩水。当秧苗有尺把高时,又轮流除草耘趟。在农人的精心侍弄下,那片水稻越长越壮实,越长越美。当大田刚刚开始插秧时,这里的稻子已经分蘖,当大田的稻子开始分蘖时,这里的稻子已经抽穗,当大田的稻子抽穗时,这里的稻子已是金黄一片。

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阳光正好,中午时分,母亲的南瓜饭已端上了桌子,在等父亲回来吃饭,一只大黄狗懒洋洋地睡在那儿晒太阳。父亲回来了,指着那只大黄狗说,你们看,这太阳还不够睡一条狗呢,我们就可以吃到新稻米了。那块早稻田,明天就可以开镰收割了,今年中秋节,一定能够吃到新稻米。

收割早稻那几天,队里像过节一样,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有说有笑,男女老少齐上阵开镰收稻。妇女们先是在田的一角割了一小块,腾出约莫一亩多地的地方,男人们用磙子就地将稻茬压成晒场。稻子割下后,先是就地晾晒,然后捆成小把,再肩扛人挑地堆到临时晒场上。一日,大人们忙着脱粒,我们则忙着捉迷藏。稻子打下后,又有老把手扬场、摊晒,不几天,平均每家就分了两大笆斗的稻子。

为了赶上在中秋节吃到新稻米,父亲连晚挑着两大蛇皮袋子水稻,到二十多里地的镇上加工厂去加工新米,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赶回家。母亲接过白花花的大米,用手捧了一捧在手上看,就好像在欣赏她的作品。是啊,从翻地、起秧、插秧,到踩水、耘趟、收割,母亲都参加了,她好久才说,这大米真圆润。

那天中午我们回家,在老远就闻到了大米饭的清香。当晶莹的米饭端上桌前,我们还没有动筷子,就已经垂涎欲滴。父亲见我们就着小菜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很得意地对对母亲说,明天送几升米到羊集他二姨家去,让他们过节“尝尝新”。我知道父亲为什么得意,因为他就是老队长,是他让全队人率先吃上新稻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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