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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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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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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薄荷

 

赵长顺

夏日里,带着两周岁半的小孙子在小区漫步,走到一户人家的楼下,发现篱笆边湿润的泥土里,静静地生长着一簇薄荷。叶片一层层地伸展着,茂盛、清绿。我情不自禁地摘了一枝薄荷,用手指碾碎,送到鼻尖下,薄荷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心润肺。

久违了,薄荷。这味道,多么清新和熟悉啊,它的芬芳氤氲了我整个童年的时光。一度时期,薄荷曾是家乡唯一的经济作物,农家小院边、旱田里几乎都长有薄荷。

夏季是薄荷疯长的季节,在三伏天烈日的曝晒下,许多植物的叶片都有点卷曲,变得没精打彩,只有薄荷保持着的旺盛精力,在太阳下显得格外耀眼。据说太阳越毒辣,薄荷长得越旺盛。正午时分是收割薄荷的最好时光,这时割下的薄荷出油率最高,村里的人往往是赶着中午的时光收割薄荷。

收割薄荷的日子,也是乡村热闹的时候。中午时分,男女老少个个挥汗如雨。女人们包裹着头巾埋头苦干忙在田头割,男人赤膊上阵忙车推肩挑忙往薄荷灶边运。薄荷灶就垒在村西头的一块高地上,离种薄荷的田不是很远。薄荷灶边的河堆上有两棵歪脖子老槐树,遮天蔽日。队长让人依着这两颗大树,临水搭起了一个大凉亭子,这既成了个临时队部,也成为收割薄荷的人们临时休息场所,让人们在劳动之余享受着阵阵清凉。

队长为了防止大家中暑,让人抬来了一箩筐大西瓜,不限量任意吃。他还亲自用薄荷根子泡制了一大桶薄荷茶,桶边放着一排蓝花大碗。我们一群皮猴子也喜欢在这里凑热闹,或游戏,或打仗,或帮大人抱几把薄荷等小事,以取得队长的奖赏。所谓奖赏,或是几片西瓜,或是一碗薄荷茶。那薄荷茶其实并不好喝,但喝后却似有一股凉风从喉咙往肚子里钻,让人感到既惬意又有点难受。

乡亲们休息的时候,队长总喜欢在这里发号司令。我至今还记得他用那洪钟般的声音对村上的男女说,大家好好干,到年底等我们把薄荷油卖了,买一辆拖拉机,明年,队里再也不用牛犁地了。

队长的简短动员还真管用,收割薄荷和吊薄荷的日子,队上的人心最齐,几乎不缺一个人。中午有专门人做饭,一个队的人都在一起吃饭,就像过节一样。男男女女聚集到老槐树下谈笑风生,十分和谐。

一会功夫,薄荷灶边的薄荷便堆成了小山,等待下锅。印象中,薄荷灶有一口诺大无比的锅灶,在锅盖的顶端连接着一根空心管子,直通到薄荷灶边上的一个圆形水池子,这水池没有盖子,蒸腾出来的热气经过薄荷锅上的管道进入水池冷却。人们爬上薄荷灶,把薄荷一捆一捆往薄荷锅里放,直到锅满。待压实后,再往锅里加适量的水。随着一锅薄荷蒸出,薄荷灶锅盖揭开后,乡间升起袅袅烟雾,整个乡村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让人精神顿爽。

我正沉静在对故乡的怀念之中,突然,小孙子叫了起来,原来一只大花蚊子正在他藕段似的膀子上贪婪地吸着,我虽然在第一时间赶跑了蚊子,但小孙子的膀子上立即起了一个大包。孙子的小手不停地在那个包上乱抓。我未加思索,连忙又摘了一枝薄荷,用指间拧成青绿色的薄荷汁,涂抹在那个包上,他立即恢复了平静。

当年我们小的时候没有这样那样的防虫液,在夏季被蚊虫叮咬后,长辈就是这样帮我们处理的啊,如今自己都有了第三代了,直是光阴荏苒。小孙子奶声奶气地问我:爷爷,这是什么啊?我告诉他:是薄荷。他又问:薄荷是什么?

我应该怎么回答呢?是一丝清凉?还是一抹记忆?也许是一种乡愁吧?我猜想,这小院的主人为什么在自家门前的篱笆边种一簇薄荷,而不种花草,也许就是为了那一抹乡愁吧?

如果我能有一个小院子,也一定种一簇薄荷,闲来锄荷院中,吸一缕薄荷清香。雨后清晨,透过窗,可以看到她更为清绿、素雅的身影,不妖不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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