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

                         小凤

                       柳庭宝

    小时候，我邻居家有个小姑娘，叫小凤，比我大两岁。小凤与我很玩得来，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玩。

    小凤长得漂亮，尤其是白嫩的瓜子脸上一对乌溜溜的大圆眼，很讨人喜欢。她特别爱笑，而且一笑就现出两个酒窝。有时做家务，不合家长意，被责骂，甚至挨打，她也是哭了不久又笑了。

小凤蛮聪明的，一想一个主意。有一次，她妈买了十只小鸡回来，叮嘱她在家照看喂养。过了几天，她看小鸡老是不长，以为小鸡吃不饱，就多抓了几把米给小鸡吃。等小鸡吃饱了，又用小碗盛水给小鸡喝。哪知，小鸡刚吃了许多米，再喝水，涨肚了，撑死了两只小鸡。

我担心地对小凤说：“你妈回来，肯定要打你了。”

小凤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笑着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只要你不给我告状，就没事。我妈妈好哄，我一哄就过去了。”

我嘴上不说，心里仍然担忧：“明明死了两只鸡，怎么哄你妈？”

到了晚上，她妈妈收工回来，发现少了两只鸡，就问小风是怎么回事。小风笑着回答说：“我正在煮晚饭，看到一只黄鼠狼窜进我家，一口就叼走了两只小鸡。要不是我打得快，十只小鸡都会被黄鼠狼吞下肚。妈，你应该奖励我。”她妈妈听后，半信半疑，又好气，又好笑，只能作罢。

小凤人虽小，但家务事做得有条有理，洗衣、打扫、煮饭、炒菜、喂猪，样样都会，而且不逊于大人。冬天洗衣，小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她从不叫一声苦；酷夏煮饭，热得浑身湿透，没听她喊过一声怨。

我爸妈时常在我面前夸小凤，要我向她学习。我也比较听话，在家里主动找活干。经常做的活儿是捶草搓绳。所谓捶草搓绳，就是把整齐的稻草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用榔头朝稻草把上使劲打，让稻草变得柔软。再拿柔软的草，用双手搓成草绳。搓出的草绳，除了自家菜园拦围栏及捆绑东西之外，主要出售给供销社，卖绳得点小钱贴补家用。

我每当捶草，小凤就来帮我搓绳。我不要她搓绳，她总是不听。她常常笑着对我说，一个人又捶草又搓绳，太辛苦了，帮帮忙是应该的。有时候，我要给菜园里的菜浇水，她就来帮我抬水。只要我在家里干活，扫地也好，洗碗擦桌凳也好，总少不了她来帮忙。我从心里非常感谢她。

不久，我上学了。虽然不能成天跟小凤在一起，但每天放学后，以及星期天和节假日，还常常在一起干活玩耍。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每天放学回到家总要看一会儿书。这时候的小凤，坐在我身旁，默默地陪着，抿着嘴笑。有时候我也读给她听，还把在学校学会的字教给她。时间长了，小凤竟然认识了好多字。当然，小凤从不影响我读书。不仅如此，为了能给我腾出更多的读书时间，她几乎包揽了我该做的家务。我为了感谢她，不时讲故事给她听。她最喜欢听我讲故事。我的故事也是听来的，大多数是从我爸爸那里听来的。不过，我不是照搬，而是添油加酱，往往变得更丰富、更生动。小凤听我讲故事，总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咪咪地看着我。我见她那么可爱的样子，越讲越起劲。有一次，我讲“田螺姑娘”的传说，小凤听得入了迷，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情不自禁地吻了我一下。弄得我满脸通红，怪不好意思的。我记得是这样讲给她听的：

古时候，某地有一个孤儿，为人老实，心地善良，经常帮左右邻居干活，任劳任怨，不求获得，只顾付出。眼看二十出头，邻居们开始替他张罗婚事，可是因为太穷了，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这个孤儿一点也不在意，仍然不辞劳苦帮乡亲们做事。有这么一天，孤儿去河滩摸螺蛳，摸到一个很大的田螺。回到家，他小心翼翼地把田螺放养在水缸里。第二天，他干活回来吃中饭。一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他也没在意，估计是邻居家烧的好菜。他推开草门，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准备煮饭，突然出现了奇迹，锅里白白的米饭热气腾腾，还有两碗鱼肉放在饭上。他被惊呆了，哪来的这么好的饭菜？他急忙跑去问左右邻居，有没有谁借他的锅煮饭烧菜。所有邻居都说没有。他回到家，等啊，等啊，左等没有人来，右等也没有人来。没法子，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时他想，吃了吧，如果人家来了，就算钱给人家。于是，他美美地吃了一顿有鱼有肉的米饭。第二天中午回来，锅里还是这样的饭菜。他更奇怪了，还是等了好长时间不见来人，他又吃了。第三天，他照样出门干活。干了一会儿，他早早地回来了。没走屋前，绕道房后，从土墙裂缝处往里看。刚开始什么也没看见，一会儿突然见水缸盖移动开去，养在水缸里的大田螺冒出来，很快变成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走到灶台跟前，玉手一挥，鱼来了，肉有了。很快，浓浓的香味就出来了。孤儿看呆了，遇到神仙姑娘了。他忍不住走到屋前，冲进门里。田螺姑娘想躲也来不及了。四目相对，无言以对。后来还是田螺姑娘打破了僵局，笑咪咪地说道：“我是田螺姑娘，为感谢你的爱护，特来为你服务。你要永远记住：好人有好事，好心有好报。”孤儿高兴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嘴里不停地说他遇到仙女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小凤还一个劲儿要求我再讲一个，并且说要像田螺姑娘一样，全心全意为我服务。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小凤就开始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从此我们两人的接触时间也少了。我上初中时，兼任生产队的记工员，又能常常在一起劳动。她比较能干，总是帮着我。割麦，是我的弱项，怎么也赶不上人家。小凤见我掉队了，二话没说，跑过来就帮我割麦。小凤知道我这个人要面子，脸皮薄，不求人，做什么事都不甘落后。每当她帮我时，我总悄悄地对她说：“你我只是邻居，无亲无故，不必帮我。”她笑咪咪地回答我说：“我乐意帮你，说不定将来做亲呢。”将来做什么亲？我当时一点也不理解，十足的爱情傻子。

后来，我到溱潼中学上高中了。再也没有机会和小凤接触了。等我暑假回家，小凤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到了远方。听说小凤是不愿意的，但没有狠得过父母。小凤出嫁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学习、工作等等事务的繁琐，渐渐就把小凤不放在心上了。当然，在空闲的时候还是时常想起小凤。她的音容笑貌不时在我的脑海浮现。

不管怎么说，在我的心中，小凤是一位外表漂亮、内心善良的好姑娘。我和小凤纯真的友谊是令人难忘啊！

                              2016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