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
柳庭宝
今天星期六,应朋友之约,去马庄玩耍。在马庄街上闲游时,想不到竟然碰到了五十多年没见的四姑娘。
我小时候对四姑娘很熟,现在几乎不认识了。她看见我,迟疑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我是不是洲西四队的。我回答后也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洲西四队的?”她笑着说:“我对你小时候的印象太深了,虽然这么多年变化很大,你长高了,长胖了,也有点长老了,但基本长相犹在,我还是认出你了。你可能认不出我了,但只要我一说你就会想起来的。记得你八九岁的那两年,我和你二姐玩得好,经常睡在你家,而且与你睡在同一张铺上,同盖一条被子。我和你二姐睡在铺的北头,你睡在铺的南头。”
经她这么一说,我立即就想起来了。她是四姑娘,人们都这样称呼的四姑娘。说实话,在我的脑海里,对四姑娘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四姑娘叫肖冬梅,因为在家排行第四,所以人们就叫她四姑娘。四姑娘比我二姐大两岁,比我大十岁。她睡在我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我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年,特别是那两年冬天,她一直睡在我家。我也喜欢她睡在我家。原因很简单,人多暖和。她和我二姐睡在一头,我睡在另一头。夜里感到冷了,我就紧靠着她,有时甚至抱着她的两腿睡。她身上总是暖洋洋的,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时穷,没有睡衣穿,像她这样的大姑娘也只穿短裤睡觉。她对我很友好,我怎么样对她,她都不生气。她个子蛮高的,体格比较健壮。我时常用脚顶着她的大屁股,两手摸着她的壮腿子取暖。她的皮肤非常润滑、柔软,我很喜欢触摸。她知道我只是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所作所为。她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胸脯比一般姑娘突出。有一天早上起床时,她坐起身准备换内衣,看了我一眼,以为我还没睡醒,一下子就把内衣脱了,被我看到了她的两个大乳房,她也不知道。她来我家睡觉,有时还带好吃的东西给我吃。你们说,我们曾经这样亲密过,能不在脑海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四姑娘告诉我,她二十岁就出嫁到了马庄。可每次回娘家,没有一次遇见我。算算五十多年过去了,变化真大啊。她笑着对我说:“当年的小伙头,总摸着我这个大姑娘睡觉,也不害羞。”我也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当时只为了暖和,其他什么也不懂。”四姑娘说:“你若懂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摸呢?”我又风趣地说道:“是啊,不懂的时候能摸到,等到懂的时候想摸也摸不到了。”
四姑娘邀请我到他家作客,我因朋友催着去饭馆就餐,婉然谢绝了,约定下次来时,专程到她家畅谈。
已经七十五岁的四姑娘,看上去还不算老态龙钟,似乎还有一股精神气。我对她在娘家时的情况大部分已遗忘了,只有后来听社员们谈论到她,归纳起来唯有三点记忆尤新。
一是她很孝顺。四姑娘的妈妈是个瘸子,行走很不方便。家里洗衣、煮饭、打扫等等的家务活,她一人全包下,从没让她妈妈帮忙。她妈妈遇有头疼脑热,她端茶送饭,无微不至。只要有好吃的,总是让妈妈和其他人吃。平时不管多苦多累,她从没说过一句怨言。尽管哥嫂对她不大关爱,她仍然一如既往,孝敬老人,尊重哥嫂。在最困难的时候,她连续多日只吃野菜,省下米粮给她妈妈吃。我们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四姑娘是个最孝顺的姑娘。
二是她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四姑娘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很好的针线活。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做,都是她补。新衣服做得有模有样,破衣服缝补得有棱有角。她还时常帮左右邻居裁布做衣服。她订鞋底,做鞋帮,既快又好。捻棉线,结帽子,结手套,结线衣,样样上手。我记得,四姑娘还给我结过一副小手套呢。
三是她非常能吃苦耐劳。四姑娘没上过学,从小就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练就了一身筋骨,学会了干各种农活。尤其是农村里的主体活儿割麦栽秧,她最拿手。她栽秧,手法快,栽得好,横行纵行整齐划一,回回领先。她割麦,不仅速度快,而且麦根短,不掉麦穗头,麦把捆得整整齐齐,摆放一条线。她是割麦栽秧的能手,被大家所公认。为了拿大工分,她还经常干男同志的活儿,挑泥渣,挑桶泥等重活总少不了她。这在姑娘当中是少见的。再苦再累的活儿,她从没躲避,也没喊过怨言。穷人的孩子早懂事。四姑娘嘴上不说,心里明白:没别的出路,唯有苦干,多争工分,才能够使家人生活得好一些。
四姑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对四姑娘是非常有好感的。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广大的农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像四姑娘这样的农民,很多很多。他们心地善良,思想单纯,勤劳苦干,毫无怨言。这样的农村人,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写他们,不去歌颂他们呢?
从马庄游玩回到家,我坐在电脑桌前,四姑娘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闪现。想着想着,手指很自然地敲打起键盘来。四姑娘,四姑娘,一篇以“四姑娘”为题的拙文就出来了。
2018年7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