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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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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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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虫

                    治虫

                       柳庭宝

治虫,是一项农活,而且是蛮有技术的农活。简言之,就是给庄稼消灭害虫。也可以说,治虫人就是庄稼的卫士。

最常见的治虫方式是用喷雾器。当时用的是背负式喷雾器。喷雾器是用铁皮焊接而成,圆柱形,有底,有盖。盖上有几个连接管道,里面有泵筒、活塞、皮碗等部件,外面有连杆、手柄、喷管、喷头等。治虫人用两条背带把药桶背在身上,一手握住喷杆,一手抓住手柄,上下推动。其原理大概是这样的:通过连杆使塞杆在泵筒内上下往复运动。当塞杆上行时,皮碗由下向上运动,皮碗下方由皮碗和泵筒所组成的空腔容积不断增大,形成局部真空。这时药桶内的药液在液面和腔体内的压力差作用下冲开进水阀,沿着进水管路进入泵筒,完成吸水过程。当塞杆运行时,皮碗由上向下运动,泵筒内的药液被挤压,使药液压力骤然增高。在这个压力作用下,进水阀被关闭,出水阀被打开,药液通过出水阀进入空气室。空气室里的空气被压缩,对药液产生压力,打开开关后,药液通过喷杆进入喷头,变成雾状,喷洒到农作物上,从而杀死害虫。

一架喷雾器能装三十多斤药水,喷雾器本身十多斤重。可见,治虫这活儿并不轻松。

上中学期间的每个暑假,我都是干这种治虫的活儿。

生产队几百亩农田,大部分是水稻田,小部分是棉花田。因为暑期温度高,各种害虫繁殖快,天天需要人去轮番治虫。我和牛小(本队男社员,大我五岁)、马小(与我同龄)三个人几乎包下了治虫的活儿。三个人从早到晚,不是漫步在水稻田里,就是步行于棉花田中,肩背药桶,手握喷枪,像英勇无畏的战士,拉网式围歼庄稼的敌人。

我虽然不是固定农民,可从队长到社员都相信我,因为我有知识,从小就参加劳动,而且读初中时当记工员,做任何事从来不出差错。牛小和马小两人更是以我为榜样。当然,我对治虫也是有一套的。

治虫,药水配制是关键。放多放少,丝毫不能含糊。药水不同,配制就不一样。如若不注意,配浓,或者配淡,不是造成药伤,就是毒不死虫子。以前,有些社员治虫,往往图方便,凭估计,抓住药水瓶直接往喷雾器里倒,不是倒多,就是倒少。倒多了伤苗,倒少了杀不死害虫。他们没有真正认识到按比例配药水的重要性。尤其是庄稼吐穗阶段的治虫十分关键,稍不慎就会造成减产。我们治虫,非常严格,每桶放多少是不变的,从来不随心所欲,总是一丝不苟。

治虫,预防中毒也很重要。配药时,面孔不能正对药瓶,要把头稍歪,两眼斜视,防止药味直扑口鼻。当时常用的农药是“甲氨磷”“乐果”“杀虫咪”等,都是剧毒药,稍不注意就会中毒。在田间喷药时,要顺风喷洒,以防药雾洒到身上。尽管是稀释后的药水,但既能毒死虫子,也能让人中毒。治虫期间,不消毒,不能用手拿东西吃。因为你不管怎么注意,拿喷枪的手难免沾上药水。在田间喷洒的过程中,开关、喷头经常被堵塞,非用手拆下清洗不可。暑假期间气温高,是各种害虫的高发期,也是治虫的频繁期。我们经常听到有的地方发生中毒事故,都是不按照治虫操作规则所造成的。农药就是毒药,万万马虎不得。我们生产队的每一块土地都留下了我们的脚印。虽然条件有限,治虫没有什么防护,总是赤手空拳,光脚卷裤,但因小心谨慎,我们三人,一道治虫三四个暑假,从没中毒。

    治虫,要细心。一桶药水治多少面积,不能随意。比如治水稻,一桶药水喷几行?喷到哪里?都是一定的。每一颗秧苗都要喷洒到,绝对不能漏治。害虫是很顽强的,就如同敌人一样,东躲西藏,负隅顽抗,不击中要害,它会死而复活;不全部消灭,它会卷土重来,危害更为严重。再如治棉花,一趟只能喷两行,若喷三行以上就容易出现漏喷,导致治虫效果不佳。棉花叶子的正反都要喷洒到。尤其是棉蚜虫,附设在反面,稍不留心,它就会逃之夭夭。治虫的人,一定要兢兢业业,细心再细心。

治虫是比较辛苦的。大热天,头顶烈日,脚浸热水(水稻田里薄薄的水常常被太阳晒热了),肩背四五十斤的喷雾器,一步一步地在田间喷洒,热气,药味,汗水,真够人受的。治虫的人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怕太阳炙烤,不怕药水难闻,不怕腰酸腿痛。心里必须明白,农民的辛勤耕种栽插,眼看丰收在望,绝不能让害虫毁于一旦。治虫这份工作,责任重大,辛苦而光荣。

治虫也是有乐趣的。我常对牛小马小两个伙伴说,我们是庄稼的卫士,手握喷枪,就像战士端着冲锋枪驰骋疆场。我们所到之处,庄稼拍手叫好,害虫鬼哭狼嚎。谁有我们威风,谁有我们自豪!我们苦中孕乐,先苦后乐,自得其乐。瞧瞧那翻滚的麦浪,喷香的稻谷,谁能说没有我们治虫人的功劳?

现在,每当想起那几年治虫的情景,总是心潮难平:手握喷枪,对着一棵棵蓬勃生长的棉花,雾气在嫩绿的棉叶上凝聚,顷刻汇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或是停留在叶面的凹处,或是流落到地下,滋润棉根。这是多么让人心动的一幅画啊!

                             2018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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