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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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粉碎大扫荡 奔向新征途
利用秋收扫荡抢粮消灭青湖游击队的计划泡汤之后，苏中鬼子最高统帅部严厉训斥了所属各市县驻军头目，下令立刻派多支小股部队进驻周围村庄，布下天罗地网，困住青湖游击队，同时积极准备船只，待条件具备，再派水路大军围剿青湖湿地，一举歼灭青湖游击队。
日伪军吃亏吃怕了，临海、县城、新化的敌人约定同时出动，向青湖地区进军，占领青湖游击队周围的所有村庄，企图把游击队逼到青湖湿地里去，等后围歼。为了便于联系，日军大佐龟羊给各个联队都配置了电台，李亚娟也受命下到吴有志的皇协军大队。
胡乡雄对日伪军的战略意图，早已一清二楚。可是敌我力量太悬殊，青湖游击队根本不能与敌人硬拼，只有与强敌周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一来，周围村庄的老百姓可能就要遭殃了。胡乡雄只能把敌人攻击的重点村的老百姓转移到湿地中躲藏，至于其他村，湿地中无条件安置，即使有条件也不能，人太多了，会成为敌人炮击的靶子，后果不堪设想。胡乡雄再心疼，也无计可施，唯有见机行事，各个击破。
皇协军在前，日军在后，日伪军浩浩荡荡进驻了青湖地区的各个村庄。游击队避其锋芒，撤退到青湖湿地里。日本鬼子没有碰到游击队，就拿老百姓出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特别是靠近青湖村的几个村庄，不愿意转移的老人，全被鬼子活活烧死，其他各村也有不少村民遭到日伪军的残杀。
龟羊大佐是陆路总指挥。他吸取上次进攻青湖村失败的惨痛教训，命令各村驻军安兵不动，村与村之间建立联保关系，一旦发现青湖游击队，各村同时行动，先围后打，不准擅自盲目行动。
一个黑夜和一个白天在宁静中度过了。又一个黑夜悄悄来临，有些日伪军不耐烦了。鬼子要找花姑娘，伪军要偷鸡摸狗，喝酒吃肉。鬼子三个一伙，趁着夜色冲进农家，不论老少，见女人就抢；伪军四个一群，摸黑到农户，抓鸡逮鸭，赶羊杀猪。
敌人耐不住了，游击队也不能闲了。敌动我动。胡乡雄和秦水英分别带队出湿地了。
胡乡雄带着十几个精干的队员，穿着日军制服，不声不响地来到青湖村的邻村通湖村。通湖村也是个不小的村子，有几百户人家，离青湖村约十里路。他们避开敌人的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村里，走到皇协军的营房。营房里有一百多皇协军，是一个中队。门岗见皇军来了，毕恭毕敬的站着不动。胡乡雄先说了一通日本话，然后说中国话：“快去把中队长和小队长统统叫来，我要训话。”门岗哪敢不听，慌忙去叫。不一会儿，中小队长全来了。胡乡雄发了一通火，说皇协军有人违抗军令，擅自外出抓鸡摸狗，要严加惩办。随后指令他们来到一间大屋里，示意身边队员快速下了他们的枪，用绳子捆绑住，把他们关在屋里，派队员看着。接着，胡乡雄又派人去通知，叫预先埋伏在野外的男游击队员从皇协军负责的地段进村，收缴了所有皇协军的武器，并换上皇协军的衣服，充当皇协军。
胡乡雄解决了通湖村里的皇协军之后，再着手对付村里的鬼子。通湖村里有五十多个鬼子，游击队的人数远远多于鬼子兵。等到下半夜大部分鬼子熟睡的时候，胡乡雄率领游击队以强大的优势一举歼灭了所有的鬼子。枪声惊动了临近村里的敌人，皇协军大队长吴有志立即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胡乡雄头脑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出一计，在电话里回答：“报告大队长，刚刚与想摸黑进村的游击队侦察兵打了一仗，皇军抓了四个游击队员，我们活捉了十五个游击队员。大队长，怎么处理这些俘虏？”吴有志想都没想就命令把俘虏送到大队部，由他亲自审问，再向龟羊回报。很显然，吴有志想在龟羊大佐面前干出成绩，邀功请赏。
胡乡雄安排十五个游击队员做“俘虏”，亲自带领穿着伪军制服的游击队押着“俘虏”，向吴有志大队部所在的村庄而去。
吴有志随即叫李亚娟向龟羊发报，说他亲自带兵与青湖游击队打了一仗，击溃游击队，并抓捕了十五名游击队员。
天还没有亮，吴有志就带着李亚娟和一帮大小官员到村口等待俘虏的到来。
李亚娟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游击队怎么会成为皇协军的俘虏？难道是一时大意中了圈套？不对，游击队不会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青湖游击队的威名早已远扬，回回打胜仗，不可能败于吴有志的手下。青湖游击队这么厉害，是谁在领导？如果是胡乡雄就好了。他若是游击队的队长，哪能不取胜呢？说不定这回又在搞什么鬼花样。如果是胡乡雄，吴有志这个汉奸的命就要休了。李亚娟想到这里，心里豁然开朗，不禁暗暗笑了起来。
东方刚刚有点发白的时候，胡乡雄押送“俘虏”的队伍来了。不知吴有志是被难以得来的好消息冲昏头脑，还是大脑少根筋，这么轻率出来迎接？
胡乡雄暗叫原中队长上前回报，并迅速贴近吴有志的身边，用匕首顶住他的后胸，低沉而威严地说道：“我是青湖游击队的队长，不想死就乖乖地听话。”胡乡雄说着，手稍用力，刀尖已经刺破吴有志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吴有志吓昏了。他迟疑了一下，慌忙说道：“饶命，我听话。”
胡乡雄命令他让随从缴械投降，并带领游击队住到村里。恰好这个村没驻扎鬼子，只有一个伪军中队和护卫队，将近二百人。要说胡乡雄胆大，确实够大胆的。天就要亮了，不但没走，还进了村，不准备离开了。村里有这么多的伪军，不是羊入虎口吗？其实不然。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收拾了伪军，封锁住消息，鬼子哪能想到游击队会住到自己家里？自然伪军的头目都被抓了，对付底下的士兵，对青湖游击队而言，肯定不在话下。
天大亮了。真伪军被关押在地主家的大院里。村里村外的岗哨和巡逻队全换上了穿着伪军制服的游击队员。胡乡雄在逐一提审伪军官员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女的，很像李亚娟。刚叫人把她带来，她就一下子扑到胡乡雄怀里，激动地说道：“胡乡雄，你让我想得好苦啊！”胡乡雄虽然认出了李亚娟，但还是有点惊讶：“李大小姐，你怎么也成了我的俘虏？”昔日的同学、李亚娟心中的情人，因环境特殊，时间紧迫，只能相互简要述说了离别后的情况。胡乡雄嘱咐李亚娟不要暴露身份，他会制造机会让她重回临海城，继续潜伏敌营，为党工作。胡乡雄这样处理，基于两种考虑：一是报务员工作太重要了，能为我党获取重要情报；二是自己已经和秦水英结婚，一直深爱自己的李亚娟来到游击队，个人关系很难相处，不如分开为好。当然，李亚娟也不是过去的李亚娟，自从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她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个人感情服从革命工作的需要已坚定不移。在她看来，胡乡雄的安排，合情合理，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今后能否与胡乡雄相爱，只能听天由命了。痴情的姑娘还不知道胡乡雄早与秦水英结婚了。
日军大佐龟羊早上起来与各村通电话之后，才发现通湖村被游击队袭击了。没办法，龟羊又抽调一个皇军小队进驻通湖村，并令吴有志派两个皇协军小队同时驻防通湖村。责令各村加强防卫，严密监视游击队的动向，等待水路大军的到来，全面围剿青湖游击队。
敌人给了机会，不利用白不利用。胡乡雄安排游击队员冒充皇协军去了通湖村，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再消灭鬼子小队。
现在，敌人还被蒙在鼓里，胡乡雄的游击队已经控制了两个村庄。
徐勇英带着女游击队员扮着村姑在靠近青湖村的湖边捕鱼。这群年轻漂亮的姐妹，划着十几条小船，边捕鱼边唱歌：
天际流云又已秋，
片片荷花艳溜溜。
小船湖面荡悠悠，
鱼姑巧手把网收。
乌龟王八别想走，
欢歌笑语乐心头。
嘹亮的歌声在湖面上飘荡，传向远方。张小娟笑着问道：“婶婶，你唱的歌词中的乌龟王八暗指鬼子和伪军吧？”
徐勇英说：“小娟，你真聪明。你小雄哥他们男队员已经消灭了不少日伪军，我们女队员不能落后于他们。姐妹们，大声唱。唱得鬼子伪军心痒痒，落渔网。”
这些穿着短裤短衫的女子，有的留着长辫子，有的剪着短发，有的打着发髻，苗苗条条的身材，白白嫩嫩的皮肤，甜甜蜜蜜的歌喉，个个显得英姿飒爽，楚楚撩人。
在湖边码头站岗的鬼子兵，在岸上巡逻的皇协军，没有不被歌声所吸引，没有不瞪着大眼看美女。码头上的鬼子不停地呱呱叫：“花姑娘，过来的过来，大大有赏。”
徐勇英大声喊道：“太君，我们要捕鱼，没空，你们过来，我们犒赏你们。”
徐勇英叫姐妹们让出一条小船，随风飘到湖边，被几个鬼子抢着上船划过来。徐勇英见状，紧接着又腾出两条小船飘向湖边，引来两船鬼子。三船十几个鬼子迫不及待、手忙脚乱地拼命划船，争先恐后要来逮花姑娘。徐勇英不露声色地指挥姐妹们向湖中退去，始终与鬼子保持一定的距离。鬼子兽性大发，只顾拼命划船，根本没想到这是漂亮女人设计的圈套。等到离湖边很远的时候，徐勇英叫姐妹们停下来等候鬼子兵。鬼子见快要追上花姑娘的小渔船，个个手舞足滔，发出淫笑：“花姑娘，快活的快活，皇军大大的有赏。”徐勇英答道：“来啊，来啊，我让你们快活……”一颗颗手榴弹飞入敌船，“轰，轰，轰”接连爆炸，顷刻间，三条小木船被炸毁，鬼子血肉横飞，沉入水中。
徐勇英随即叫姐妹们快速划船，进入湿地芦苇荡，防止敌人的炮击。
爆炸声惊动了村里的驻军。龟羊在临时司令部正与上峰联系，查询水路大军何时到达，手下突然来报，说是有十六名士兵被女游击队员引诱，误入圈套，全部葬身湖底。
龟羊一听，火冒三丈：“全村老百姓都跑光了，哪里还会有花姑娘敢来捕鱼？这么明显的圈套竟然往里钻，该死。”随即下令，发现可疑，立即上报，不准擅自行动。自此，龟羊又加强了对湖面湿地的监管。
徐勇英姐妹们的行动有力地配合了胡乡雄他们的隐藏。龟羊确信无疑，少数游击队员出来偷袭之后又躲进了湿地。只要驻守周围村庄，游击队就不能走出湿地，等水路大军一到，发起总攻，青湖游击队休想逃跑。不过，龟羊心里非常焦急，上面怎么搞的，水路大军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龟羊哪里知道，青湖游击队政委秦水英带人发挥作用了。
秦水英带着徐小红等一群水性好的女队员，一路巡查敌人的船只。鬼子命令县城、新化、临海等地的伪军到处征收船只。秦水英先奔县城，发现县城水警局门前的河边停靠了二十多条大小木船。船上空无一物，只有四个水警看守。秦水英等到天黑，带人潜水到船边，出其不意解决了看守，炸毁了所有船只。随即夜奔临海，四处查找敌人强征来的船只，并炸毁。之后，又马不停蹄，来到新化县城，一番侦察，击毙看守，炸毁三十多条船只。秦水英用不到四天的时间，奔走三个县市，共炸毁八十多条船只，使敌人组建的水路大军无船可行。敌人没法，只能继续强征船只，一再延误时间。
秦水英带着女队员迅速回到青湖地区，与胡乡雄结合到一起。胡乡雄和秦水英商量后，决定夜里攻打龟羊所在的青湖村。
恰在这时，上级党组织派人送来好消息，从江南过来了一支新四军队伍，在黄桥驻扎。新四军决定派一个营前来支援青湖游击队，彻底消灭围剿青湖的日伪军。
真是喜从天降。胡乡雄立即调整了作战计划，一大早就派徐尔清等人火速赶往黄桥，给新四军的一个营带路。
徐尔清等人在天快黑的时候到达黄桥。随后，经过一夜急行军，新四军的一个营的兵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青湖地区，稍作休息，天亮之后，两路大军一同围攻青湖村。在总攻之前，胡乡雄先带人解决了通湖村里的一小队鬼子兵。
猛力的枪声把龟羊震晕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游击队会在白天来攻打他的大本营。当然，他更想不到会有新四军前来围攻。
天亮之后，敌人放松了警觉。游击队和新四军以强大的优势很快攻克青湖村，大部分鬼子被消灭，剩余的日伪军成了俘虏。大佐龟羊在胡乡雄踏入临时司令部之时，拔刀自刎了。其他村庄里的日伪军也很快被游击队和新四军团团包围，被彻底消灭。在打另一村庄时，胡乡雄故意制造了一个机会，让李亚娟带着一个鬼子小队长和一个伪军文书逃跑，回了临海城。
敌人的水路大军还没有到来，陆路大军已被消灭了。远近城市里的日伪军得知消息后，全乖乖地龟宿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新四军首长得知青湖游击队有这么一对能文能武、足智多谋、英勇善战的夫妻指挥员，非常高兴，希望他们带着游击队加入新四军，壮大新四军队伍。胡乡雄和秦水英也想加入新四军，到正规部队痛痛快快冲锋陷阵。但他们又舍不得离开家乡，丟下乡亲父老不管。他们心里非常矛盾，拿不定主意。后来，地方党的领导和新四军首长协商，最后决定让胡乡雄带着年轻的男队员参加新四军，青湖游击队由秦水英和张正强及徐勇英负责，继续以青湖湿地为依托，坚持地方武装斗争。
党的需要，革命的需要，新四军的需要，就是胡乡雄和秦水英的需要。英勇的夫妇，只好暂时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