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的河

难忘家乡的河

柳庭宝

我的家乡洲南村，地处溱潼镇的西南，西北与俞垛镇接壤，西南与淤溪镇接壤，东南与桥头镇接壤。虽然面积不算太大，可自然环境十分优美，尤其是众多的大小河流，给我留下了难忘的乐趣。

洲南村境内的河特别多。大河、小河、直河、弯河，形状不一，应有尽有，多姿多彩。大河少，犹如人体的主动脉；小河多，好似毛细血管，密布全身。有名字的河少，没名字的河多。其中最大的一条河叫原爬河。听老人们说，很久很久以前，河的两岸长满了原爬草，所以古人把这条河叫做原爬河。原爬河南北走向。向北绕过周陈庄，弯弯曲曲与泰东河相接；向南途经桥头到达通扬运河。这条河在洲南村境内的河面比较直，而且有近一百米宽，被称之为大河。原爬河向东西两边伸出多条支河。由北向南看，河东，连庄田与六十亩（地名）相间一条河，六十亩与宋家圩相间一条河，宋家圩与王家田相间一条河，王家田与陈家框相间一条河。河西，老圩子（地名）与大尖子相间一条河，大尖子（地名）与小尖子相间一条河，小尖子与三十亩相间一条河，三十亩与四十亩相间一条河，四十亩与李家网相间一条河，李家网与猴嘴（地名）相间一条河。洲南村境内的大大小小田块，全被河流环绕，一个垛一个垛的，好似水面荷叶。过去无船不到，现在有桥有坝连接，四处贯通，路到田头。

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夏天。夏天到了，河水暖了，几乎天天和小伙伴们陶醉在河里。有时玩累了，要么仰浮在水面上，任微波荡漾着身子，眼睛直视天空，喜看鸟儿飞翔，彩云飘浮，觉得特别惬意；要么就爬上小木船，坐在船帮上，两腿伸到水里，随意搅动河水，不时引来许多的小参鱼来啄脚和腿，痒痒的，觉得怪舒服的。

我常常和伙伴们沿着原爬河边散步，脚踩软绵绵的原爬草，耳听树间鸟儿的鸣叫，眼观河水的碧波荡漾，自然心若止水，再多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我们还经常划着一条小木船，大河小河到处游玩。或快划，或慢划，或向东，或向西，全凭兴致。划划歇歇，歇歇划划，低头看清水，水草丛生，鱼儿穿梳；昂首瞧蓝天，白云飘飘，鸟儿翱翔。欣赏一幅幅动态的画面，陶醉幼小的心灵。

有的河里长满了荷，让人见了总是流连忘返。荷的根深深扎进淤泥里，荷的茎又细又长，没有分支，每根茎的头上顶着一片又大又圆的荷叶。她们羞涩地从水里露出了一张张甜美的笑脸，既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又像一个个展示绿色盛装的模特儿。荷叶丛中有许多荷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才开出两三瓣，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如白玉纯洁无暇，有的似翡翠碧绿晶莹，有的犹如披着轻纱的仙女在水中沐浴，娇羞欲语。这当儿恰巧还有我们一群儿童不顾荷花姑娘的羞涩，光着身子在水中嬉戏打闹呢！游泳，扎猛子，打水仗，无所不为。此情此景，用“夏日荷花争芳艳，儿童嬉戏在其中”来表达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一阵风吹来，无数的绿伞一齐摇头晃脑，十分逗人。荷花的香味浓郁，还不时引来许多的蜻蜓，很容易让人想到宋朝诗人杨万里《小池》的一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有的河里长满了菱。成片成片的菱盘始终在固定的水面飘浮，因为菱根深扎在水底。有一谜语：“一根线，通到泥家店，开白花，结丫杈”，谜底就是菱。河里的菱角鲜嫩甜脆。这时候边划船，边采菱，边尝鲜，我们总是甜在嘴里，乐于心中。

当然，每次游河玩耍，总不忘在浅水处摸螺蛳，在深水处踩河蚌，在水草堆里抓螃蟹，带不少水产品回家。至今仍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天下午，我赤条条下到河里，在水草繁密的水里没走几步，一只脚上的一根指头被什么东西夹住，很疼。我埋下身子，没入水中，用手一摸，发现是一只大螃蟹的钳子夹住了我脚上的一个指头。我随即忍痛爬上岸，那只大螃蟹的钳子竟然没放开我的脚指头。我急忙拿起半块砖头，把大螃蟹砸了个稀巴烂。虽然挨了一点疼，但感觉非常痛快，随即又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去抓捕了它的许多同伙。

洲南村河多，水资源必然丰富。这么多的河流，沉积的泥渣，源源不断供给农田作基肥。水里的鱼虾、螃蟹、河蚌、螺蛳等，也源源不断地给人们提供了营养美餐。

    过去种田，没有化肥，除了施人粪、猪粪、牛粪之外，都用自然肥料。所谓自然肥料，就是到河里罱泥渣，到圩岸沟渠边铲杂草沤草泥塘，作为稻麦的基础肥料。

    刚分田到户的时候，我家种七八亩田，每年都要罱泥渣。我家有一条一吨半的小水泥船。在暑假里，我经常去罱泥渣。

 记得有这么一天，早早吃过早饭，我和妻子就出发了。我们到原爬河东边的一条“U”形河罱泥渣。我双手抓住两根罱篙，先张开罱口，快速罩入河里，直至水底，然后用力一合，让罱口夹住泥草，慢慢向上提，等出水后再敞开罱口，倒入船舱。大凡有鱼虾躲在水草里的，都被我罱上船。我罱一罱子泥渣，妻子就把船向前移动一点。妻子边撑船稳船，边捞泥渣里的鱼虾。

 早上的阳光不是那么强烈，又有河风的轻轻吹拂，年轻夫妻二人撑船罱泥，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水清清的，水草时疏时密的，偶尔还有小参鱼跃出水面。岸上的树木，茂盛青翠，嫩得似乎要滴下绿来。岸边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五彩缤纷，美人，迷人，醉人。一罱子一罱子的泥草罱上船，泥草里不时蹦出鱼儿，鲫鱼、黄昂鱼、虎头呆鱼、罗伙鱼、地花鱼（即桂鱼）、小花鱼（就是小鲤鱼）、黑鱼，等等，大小不一。河虾在泥草上爬上爬下，叫人不忍心把它捉来。多美的一幅画啊！置身这样的环境里干活，不能不说也是一种享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高了，阳光强烈了，河风似乎也被烈日吓跑了。这时候，罱泥渣的人也好，撑船稳船的人也好，都被热气包裹着，连喘气都感到吃力。汗水湿透了衣服，身体里的劲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每罱一罱子泥渣上船，总是力不从心，十分艰难。妻子撑船稳船也没有先前那样灵巧了，不断出错。好在一船泥渣已经罱满，去戽到岸上的泥塘里就告一段落了。

 下午，我们又继续罱第二船泥渣。太阳比上午更毒了，河面上一丝风也没有，让人觉得非常闷热。我罱着罱着，感觉罱子里有东西在动，急忙夹紧提上来放到船舱里。意想不到，一条大花鱼突然出现在眼前，真叫人兴奋不已。妻子立即放下竹篙，跳入泥舱，双手抓住鱼头拎起来。我一看，估摸足有五六斤。这条鱼犹如一支兴奋剂，给我们长足了精神。顿时，收获的快乐，赶走了疲劳，我们罱泥渣越罱越有劲了。不知不觉，就有了半船泥渣。后来，因为天太热了，我就干脆跳进河里，用手扒泥渣。河边的水草多，一扒一大捧，还不时扒到河蚌。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再也不觉得热了，而且扒泥渣的速度也不比用罱子罱慢。妻子见我这样，也下到水里，和我一同扒泥渣。两个人扒起来快多了，不到两小时，船就满了。于是，妻子撑船，我整理鱼虾。除了一条大花鱼，还有二斤多鲫鱼、虎头呆鱼、罗伙鱼、地花鱼、小黑鱼、黄昂鱼等，河虾也不少。此外，还有十几只大小河蚌。这些鱼虾河蚌都是额外的收获。我高兴地对妻子说，劳动虽然辛苦，但收获也是很大的。不仅是物质的收获，更是精神的收获。劳动会让我们的意志变得更坚强，更懂得勇于担当，勤俭持家。

我特别忘记不了的是那次与妻子一起去拉爬网，意想不到的特大收获陶醉了我好多天。

那是三十多年前初冬季节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妻子说好一道去拉爬网。因没有拉过爬网，有点好奇，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起初，我们在原爬河里拉。我撑船，妻子拉网。小水泥船不怎么好撑，总是东拐西弯的，拉了几网也没有拉到鱼虾。妻子怪我不会撑船，就来换我撑。她确实比我撑得好，不拐不弯，速度也快，网网上来，再也不空，有鱼有虾了。

我们拉了一会儿，觉得拉到的鱼虾太少了，而且又小，就想去别的河拉。我思索再三，认为大凡人们常拉的河，再去拉，肯定不会有多大收获，应该寻找别人没去过的小河，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依据对家乡农田的布局印象，想到了离家较远的老圩子西边有一条“7”字形小河，平时难得有船到，不妨去试一试。

妻子按照我的指点，使劲撑着小船前进。半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妻子撑船我下网，立即大干起来。第一网上来就把我们都惊呆了，活蹦乱跳的大虾足足有几十只，还有几条鲫鱼、虎头呆鱼。“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思索之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硕果太让人陶醉了。我们越是高兴越是来劲，一网又一网的拉，一网比一网的多，网网都是小鱼大虾，尤其是大虾特别多。

弯弯曲曲的小河，有的地方长满了水草，船难撑，网难拉，非用大劲不可；有的地方水草少，易撑船，好拉网。水草多的地方拉的河虾多，水草少的地方拉的鱼儿多。

小河两岸是一块块平整的农田。刚刚长出的麦苗，嫩绿嫩绿的。太阳高照，微风吹拂。这时候，在这样农田间的小河里拉爬网，感觉特别心旷神怡。

我们拉着爬网，不知不觉，已过吃中饭的时间，带来装鱼虾的水桶已经满了。妻子说她的肩膀撑酸了，我也拉网拉累了。我说肚子饿了，回去吃饭吧。妻子看看鱼虾，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要我再拉一会儿。我也有点恋恋不舍，难得发现新大陆，不大捞一把真有点可惜。于是，我们忍着饥饿，忍着疲劳，又继续拉爬网。直到拉到小河的尽头，带着三四十斤的大河虾和十多斤的鲫鱼、虎头呆鱼、鳑鲏鱼等凯旋了。

我的家乡洲南村，是一个美丽的乡村，最显著的特色就是河多，且大小不一、纵横交错、各具风采。只要你走进村，沿河散步或划船游览，慢慢观看，细细品味，要么觉得“T”形河有个性，要么认为“U”形河有风格，要么感到“V”形河有看头；或者说“7”字形河少见，“3”字形河奇特，“5”字形河有趣。你会不知不觉地被形态各异的河流及河两岸的景致所陶醉。

这几年，我常回家乡，总情不自禁地遐想，洲南村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又紧靠“5A”溱湖湿地公园和溱湖湿地生态园，还有千亩大桃园，若能加以规划，投资开发，定能打造出一个乡村河流游的独特景区。

2018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