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爬河之恋

                 原爬河之恋

                       柳庭宝

                     原爬河之缘

    我老家在溱潼镇的洲西村（现洲西和洲南合并，统称洲南村）。途经村里的一条大河，河面比较直，长约两公里，宽约一百米，南北走向。向北绕过洲城庄，与泰东河相接；向南渐渐拐东，变得稍窄一些，经过桥头到达通扬运河。听老人们说，很久很久以前，因河的两岸长满了原爬草，所以祖辈把洲西境内的这条河称为原爬河。

我们生活的这一带，生长着一种野草，田埂、圩岸最为普遍。长长的藤蔓，条状的叶子，碧绿碧绿的。人们都管它叫原爬草。大概是土语，约定俗成。

这种草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干旱旱不死，水灾淹不坏,真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长在圩岸上，成年累月经受千人万脚的践踏，无所畏惧；长在田埂边，被人们扯断了再长，长了又扯，哪怕只剩下一小截藤茎，只要接地，就会很快扎根，冒出新芽，蔓延开去。原爬草，夏天最茂盛。太阳越烈，气温越高，长得越快；冬天，寒霜冰雪只能让它的色彩稍稍变黄，叶藤略有枯萎，而活力仍存。

原爬草的作用不可小觑。长在圩岸能护土，似绿毯覆盖，防止大圩泥土流失，抵抗洪水冲击；绿藤嫩叶是牛羊丰富的食料；用原爬草沤草泥塘，成为庄家最好的有机肥料；用晒干的原爬草藤搓绳，既柔软又结实，非常适合捆绑东西；割下新长的原爬草的嫩头，放入锅里用油爆炒吃，散发出浓浓的青香，吃到嘴里脆脆的，甜甜的，别具风味。枯叶老藤还是农户煮饭的柴火。

原爬草虽不名贵，可它的用途的确不小。它不需要人种植，也不需要人管理，自然生长，无丝毫索取，只会默默无闻地奉献。

我生在原爬河边，长在原爬河边，对原爬河有着特别难舍的感情，生命里感觉到特别有缘分。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默默地赞美着原爬河。

                   原爬河之韵

我最喜欢在夕阳斜晖中，或晚霞流丽的时候，拿一小板凳坐在码头旁，一边钓鱼，一边欣赏河面似紫非紫、似红非红、似青非青、似绿非绿的色彩。有时在夏天，等月亮挂在河上，撑着小木船，用竹篙把小船固定在河中心，躺在船舱里，既享受一份凉爽，又可凝神静听微波粼粼的流水声，面对星星和月亮，甚至产生幻觉，似乎目睹牛郎织女匆忙相会的身影，又似乎耳闻月宫中吴刚饮酒、嫦娥起舞的仙音。这原始的河道，清澈的河水，真是别具一番风貌，怎能不让人情有独钟？

    原爬河的水是有点甘甜的。原爬河不是繁忙的交通运输河。没有其他船只的惊扰，没有外来垃圾的污染，水质优良。用双手捧一捧河水，喝一喝，嘴里会觉得甜甜的。多少年来，两岸的人民都是直接吃原爬河里的水生存下来的。口干了，舀一瓢河水就“咕噜咕噜”喝下肚；煮饭了，拎一桶河水倒进锅，烧熟的饭菜香喷喷。因为原爬河的水是自然的水，是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水。

    原爬河的水是锻炼人的。原爬河两岸的人家，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会游泳的。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年龄小的时候，在老屋门前的小河里戏耍；年龄较大了，原爬河就成了我和伙伴们大显身手的场所。大河的宽阔，更利于我们施展手脚。风平浪静时，我们演练各种姿势的游泳，常常仰浮在水面上，遥望天空，感受天水一体的快乐。风大浪涌时，我们开展扎猛子（潜水）比赛，闭着眼睛，忍住呼吸，在水里奋勇向前，争夺第一。原爬河锻炼了人们的意志，练就了人们的刚强，培养了人们吃苦耐劳的精神。

 原爬河的水是养育人的。原爬河有罱之不尽的泥渣。因河底水草丰盛，罱上来的泥渣肥效高，成为庄稼最好的有机肥料。年年取肥，年年有肥；前面的水草罱掉了，后面的水草又长出来了，源源不断，周而复始。老农们常说，肥多粮就多。原爬河有取之不完的鱼虾蚌螺。大人常年在河里撒网捕鱼，小孩天天到河边钓鱼。有时网多，有时网少；有时钓大，有时钓小，从不落空。男人到水里踩河蚌，女人在水边推螺蛳；一踩一桶河蚌，一推一篮子螺蛳。自家吃不了，就拿到集市上卖，换来油盐酱醋。原爬河里的菱角与莲藕，不仅能点缀河面的美貌，更成为人们的美食。在这无污染的水域中生长的菱藕，是最好的绿色食品。远近城市的商贩，每年都来购买许多许多。人们永远也忘不了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别的乡村或多或少都饿死了人，只有原爬河两岸的人家没有饿死一个人。因为原爬河两岸有取之不尽的原爬草，实在没粮食就吃原爬草；原爬河里有取之不尽的鱼虾、河蚌、螺蛳，大可给人们补充营养。可以说，原爬河给人们的贡献是巨大的，原爬河对两岸的人民是有恩的。

原爬河的水是成就爱情之美的。原爬河里有一段河面，莲藕特别多。每到夏季，河面几乎被莲叶铺满，莲花盛开，红的，黄的，白的，色彩艳丽，好看极了，大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观。年轻的姑娘只要有空闲，都会不约而同地前来观赏。这时候，年轻的小伙子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总是在姑娘们面前充分表现自己。小伙子们虽然没什么文化，说不出像王维《渭川田家》中的诗句“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来讨姑娘的喜爱；也朗诵不了如宋朝程安仁“五月湖中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靓妆玉面映波光，细袖轻裙受风举。”那样的诗篇来感动少女的情怀。但他们用行动来表达。他们毫不犹豫地下河去摘荷叶，摘荷花，送给心爱的姑娘。他们以矫健的身躯穿梳于荷叶荷花间，做出踩水、翻滚、扎猛子等等各种水上动作，赢得姑娘的芳心。多少年来，原爬河水不知联姻了多少对夫妇。

                   原爬河之梦

前些年，是因为家乡快速发展了，忽略了自然环境保护，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原爬河里的水有时变得有些污浊，不少的码头边从河底冒出的气泡还带着臭味。面对如此变化，我心里特别难受，都不敢下河游泳了。

最近听说家乡人已经开始治理河水污染了，我的心情非常兴奋，梦里又呈现出以前的景象：我站在河边，目视清澈的原爬河水。水下的水草，小鱼小虾，看得一清二楚。在阳光照射下，河水呈青绿色。这可能与原爬河两岸的原爬草有关。两岸的原爬草长得非常茂盛，像厚厚的绿毯覆盖在河岸上，保土护岸，就是暴雨倾盆也不会有泥土流失到河里。两岸浓郁的绿色映入河水，形成水面碧波荡漾。也可能与河里的水草有关。原爬河里的水草最多的是青莆。在水边，在浅滩，青莆长得特别密，又绿又嫩，几乎铺满了河底。

 我还坐在码头边听老人讲原爬河大快人心的战斗故事。解放前的某一年夏天，有几个外地的土匪乘船到洲城庄抢劫。消息一经传出，居住在原爬河边的十几个青壮年相约到一起，商量之后，纷纷跳进原爬河，掩藏到荷叶下。土匪抢劫回来，船过荷花处，被十几个青壮年打了个伏击。土匪遭受一顿拳脚，只好乖乖地丢下抢来的财物，灰溜溜地逃走了。原爬河两岸的群众无不拍手叫好，除了称赞勇敢的青壮年，也说原爬河的水帮了大忙。

我坚信，原爬河一定能恢复昔日的风采，永远能造福于原爬河两岸的人民。

原爬河是我的母亲河，年年岁岁陪伴着我，喝着她的乳汁，享受她的恩泽。我哪能不时时刻刻流露着对原爬河的眷恋之情？

                                2018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