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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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中的河边
柳庭宝
溱潼中学是我的母校。高中毕业四十多年了，一直眷念着溱中，尤其忘不了在溱中河边读书的情景。
溱潼中学北边是泰东河，河面宽阔，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为了防御风浪的洗刷，学校在沿河边用砖头砌成了一道高二米左右的防护墙，从东到西约三百米。墙根到水边还有近一米的坡地，表面覆盖着碎瓦转块，一直延伸到水里。防护墙东头是食堂的大码头，用条石砌成的台阶，直入水中，淘米、洗菜、跳水，很是方便。最引人注目的是码头两旁矗立着一对石狮，栩栩如生，煞是威严。
我在溱潼中学读高中期间，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北边和西边的河边。当时感觉在河边读书环境独特，读过的书不容易忘记。
每逢春天，我常常坐在河边的垂杨柳下读书。防护墙里面的树木很多，最招惹人眼帘的是不少树干粗壮、枝条繁密、叶子翠绿的垂杨柳。有几棵特别高大的垂杨柳，枝条垂得好长好长，枝头伸到防护墙外的水面，不停地点水戏耍，让人看着就会自然想起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我一会儿看书，一会儿远视来往的船只，近观一浪赶着一浪的绿波，偶尔还会瞧到顽皮的小参鱼跃出水面。
每当此时此刻，别提心情多么愉悦了。有时候我自己不禁产生疑问，到底是来读书还是来赏景？春风吹拂，遍地呈绿，波浪翻滚，船只穿行，鱼儿游跃，好一派河边风光。我曾想，身临此境，若能不分心读书，非一般人所能做到。可叹我属于一般人，怎么努力也未能专心致志。尽管如此，时间一长，我发现在河边读书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在树水相间的特定环境中，心情特别愉快，记忆的效果也特别好。
进入夏天，只要不是上课时间，我就会来到河边，喝喝水，游游泳，读读书，图个优哉游哉。那时生活条件差，我们寄宿生买不起热水瓶。口渴了，有时候就到河边用双手捧水喝。寄宿生多数是这样，习惯了，也不生病。我们几乎天天游泳，有时一天游几回。仰泳，蛙泳，扎猛子，五花八门。适逢风平浪静，好多寄宿生就追逐嬉闹；遇到风大浪高，只有游泳高手才去搏击风浪，一展身手。现今想来，泰东河水流尚急，当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中午饭后，我和几个寄宿生下河游泳，在深水处踩到了好几个大海歪（河蚌），我突发奇想，找来枯枝干草，用砖头砸碎蚌壳，洗净蚌肉，拿铁丝串着点火烤着吃。想不到味口特好，个个抢着吃。当然，做这样的事有违校规，只能偷偷摸摸，就连游泳也要尽量防备着校长。常常是同学们走了，我还会乘着余兴再读一会儿书。
夏末初秋时节，我特别感兴趣的是学校西河边的荷花塘。溱潼中学西边是一条大圩岸，岸上长满了多种树木，郁郁葱葱。圩岸西边有一个大大的荷花塘，荷叶非常茂盛，尤其是荷花开放的时候，红的，黄的，白的，粉红的，乳黄的，应有尽有，好看极了。天一亮，我就拿着一本书，走到西圩岸，依着树坐下，看一会书，赏一刻荷花，似乎忘记其他，只在书与荷花之间徘徊，其乐趣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后来我能熟记好多古代文人描绘荷花的诗句，很是感慨周敦颐《爱莲说》中的名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大概于此读书赏荷不无关系。
冬天来临，虽然有时寒风凛冽，但我能坚持天天早晨去河边洗脸。反正没有热水，与其用脸盆盛水来宿舍，不如到河边来得干脆。我时常想着古代老本家唐代大诗人柳宗元的《独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古人能不畏严寒独钓，我洗把冷水脸太微不足道了。说也奇怪，脸冷时用冷水一洗，反而觉得不冷了。是不是这也算“负负得正”？我是农村孩子，穷日子过惯了，心里也不觉得有多苦。我总认为，面对困难，不能畏惧，要勇敢顽强去克服。在受苦受累的时候，只要忍一忍，挺一挺，闯一闯，这一关就过去了。在冬天的河边，我有时还从西头跑到东头，再从东头跑到西头，不时拿起瓦片，弯腰侧身，挥动手臂，沿水面用力射向河水的远方，自寻乐趣。当然，在玩乐之余也不忘读几页书。
溱中的河边，不管是北边还是西边，都是与众不同的河边。在我看来，在这样的河边呆久了，约三百长的砖砌防护墙，再加上一对威武的石狮，不能不给人一种气势，一种力量，一种不畏困难的意志。西河边的荷花不能不给人以品德的熏陶。这么多年来，我始终认为溱中的河边，既是读书的好地方，更是磨练意志、养成良好品行的最佳场所。
现在想想，在溱中的河边，我读书尽管不够专心，但是河边把我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也读了好多书。如果没有这样的河边，如果没有在河边不经意多读了点书，很难说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我能首考首中。
现如今溱中河边码头的一对石狮，早已被移到南大门的两旁，看上去依旧神采奕奕。不仅如此，溱中北边的大河经过整治，昔日河边的景象已经失去了踪影。但我要说，溱中的河边，给我带来的记忆，如同母校一样，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我感谢溱潼中学哺育了我，我也永远忘不了在溱中河边读书的情景。
2018年6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