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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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梧桐树上，树叶越来越少。随着天气渐渐变冷，护城河水面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王招弟是个实用派，她为了御寒，将三块儿老黄帽戴在头上。窦一乐翻出从家中带来的绒裤，看到裤口挂到了小腿肚，他开始抱怨自己个头长得太快，白白浪费了几尺布。
学校将每天的早操改为晨跑，戴步敏、李杰、王炸和张柏舟几个人一路遥遥领先，总是跑在队伍的前面。张柏舟尤其喜欢跑步，跑步可以给他身上取暖。他从家中带来的黑布棉袄，穿在身上有点土气。他害怕穿那件黑布棉袄，宁愿将几件单薄衣服，在身上换来换去。
刚开始的第一天，郑满意、窦一乐、周爱莲、皇甫二红跑着跑着，都开始掉队落伍。见郑满意累得满头大汗，蹲在地上不想站起来，曹玉林和李杰回转身，两人一边鼓励郑满意，一边驾着他向前飞奔。
晨跑一周过后，大家再也不感觉到疲累，郑满意跑着跑着，还和卓锡印开起了玩笑。卓锡印道：“胖子，你这个绰号，幸好王炸提前为你改成‘老财’。”郑满意说：“‘百家姓’，此话怎讲？”卓锡印道：“‘老财’，你看你，现在除了一张小白脸上还有点肉，其它哪里还看出胖？”
皇甫二红对晨读课的组织方式，进行了大胆的创新。推广普通话是晨读课的主要任务，但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感觉有点枯燥。如果不是皇甫二红的高颜值，在强力支撑着大家的参与度，估计有很多男生就会在课堂上翻看故事书，或公然赶做其它学科的作业。皇甫二红的创新是以退为进、人人参与，她让班上的每位同学轮流到讲台上主持推普课。
郑满意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等来简兮上台主持。简兮的主持也是很特别，她上台先是问了大家一句：“大家是否还记得，我最喜欢什么花？”王炸和郑满意将双手拢在嘴边，异口同声回答道：“m-ei-梅，h-u-a—花！”简兮看到大家笑起来，也被逗笑了，嘴角边又隐隐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卓锡印故意装作漫不经心，低着头去看推普课本。郑满意忽然用手不住碰他问道：“‘百家姓’，快看看，今天简支书，什么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卓锡印以为郑满意无非又在寻自己开心，依然低着头将目光放在课本上。郑满意憋不住忽然举起手向简兮示意，简兮用教鞭指了指说：“郑满意同学，有话请讲。”
郑满意由于是班里唯一的团外群众，经常被简兮找去谈心，他自觉可以与简兮说话很随意。郑满意站起身笑道：“报告支书，你今天好像有点变化哎！”郑满意的问题引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卓锡印和大家一起瞩目观察简兮，原来她的两只羊角辫改扎成两只麻花辫。卓锡印鼓起勇气认真打量简兮，见她的两只麻花辫更加好看，人也显得更加大气端庄，忽然再次产生那种通身放电的美妙感觉。
简兮微笑着回答郑满意道：“郑满意同学，你观察得很仔细，我的发型确实有了点微小变化。今天我们的这节课，我也想能够有一点点的变化，特别是要请你带个头，希望平时不爱发声的男生，把每个字的音节，都能大胆地咬得更加准确，更加响亮。”郑满意很快成了简兮的俘虏，他和班里的全体男生，都被简兮不知不觉地“带上了路”。
简兮的课题是赛诗，她把全班同学按学号分为单双号两个队，让大家玩梅花诗接龙，将会从输掉的一个队中随机抽取一名同学表演才艺。简兮首先为大家朗诵了李清照的一首词《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随着简兮的解说，李清照的梅花词很快感染了大家的情绪。
江映雪是班里的一号，她首先说了句林逋的《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二号吴芦花想了想，接龙说：“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华发寻春喜见梅，一株临路雪倍堆。”看着大家接的顺畅，郑满意却很是着急，他的学号排在后面，看到容易想起来的诗，都被别人抢先说了出来。
终于轮到了郑满意，他忽然将自己想好的“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这两句诗忘掉了，情急之下道：“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戴步敏和熊公启听了郑满意的接龙诗，一起抗议道：“郑满意同学输掉了，他对的诗里面没有梅花。”
简兮听了戴步敏和熊公启的抗议笑了，她忽然被两人的问题难住。郑满意分辩道：“‘飞毛腿’和‘公鸡’同学，你们不要笑掉天下人大牙，谁能说这诗句里没有梅花？”戴步敏回击说：“‘老财’，这要怪你自己没有听清楚规则，支书的要求，是说出带‘梅花’两个字的诗句。”
简兮望着郑满意，忽然又看了看卓锡印，道：“这是课堂，请你们不要互相喊同学绰号。现在我们还是请赵作家，来给大家进行权威评判。”卓锡印没想到简兮会将难题交到自己手中，改掉很长时间的老毛病又犯起来。他站起身用手局促地挠挠头，道：“怕什么，这个，这个……”他本想说“这个我也不好评判”，但看到简兮期盼的目光，就改口道：“这个要算满意同学回答不清楚，但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卓锡印机智的回答,给简兮及时解围，也赢得大家一致认可。但郑满意显然被戴步敏和熊公启气糊涂了，当简兮让他可以重新再说两句梅花诗，他的大脑一时竟然短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随着郑满意被责罚表演了一段绕口令，简兮主持的这节晨读课很喜庆地结束，给大家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每天熄灯睡觉前，男生宿舍话题最多的，除了评论各科任教老师，就是议论班里女生谁和谁好上了。为了认定简兮究竟对卓锡印有没有好感？皇甫二红之前究竟学没学过新疆舞？周爱莲人虽然胖为什么打排球那么敏捷？吴芦花究竟喜欢李杰还是喜欢师蘅？王炸和郑满意为此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师蘅半天来一句道：“‘小王子’，在简兮和百家姓的问题上，人家‘老财’的话是权威。”冯妙玉插话说：“老财，你与简支书接触多，就不怕‘百家姓’吃醋？”
经过这次简兮主持的晨读课，室友们对“简兮究竟对卓锡印有没有好感”讨论得更加热烈，就连隔壁宿舍里的“飞毛腿”戴步敏也再次光临参加讨论。戴步敏道：“他们女生在宿舍里，也经常提起‘百家姓’呢，说是简兮最怕大家拿她和‘百家姓’说事。”郑满意道：“‘飞毛腿’，你怎么知道简兮怕‘百家姓’，难道你也曾进去偷听过不成？”卓锡印对大家乱七八糟的议论，每一句听得都很认真，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简兮为什么会害怕拿自己和她说事。也不知这种害怕，内心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
晚餐后，王招弟走到宿舍门口，正要跨进门去，冷不防吴芦花从隔壁的宿舍里小跑出来，一把拉住了她。吴芦花将王招弟拉近隔壁宿舍告诉她，周爱莲的男朋友来看她，正坐在宿舍的长条凳上和周爱莲说话。王招弟很好奇，透过门缝向宿舍里张望。果然，一个穿着藏青蓝中山装的男青年耷拉着头在一边闷坐，周爱莲似乎也没有理睬他。
寒冬来临，郑满意听说简兮带着班里几个同学，曾到过街头那个角落，去察看那株梅花绽开了没有，于是就反复审问卓锡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百家姓’，老实交待，你到底去看了没有？”卓锡印沉着地答道：“怕什么，去就去，没去就没去。”对卓锡印的回答，结果郑满意一直搞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和简兮同行去看梅花。王炸对此则辩称，有没有同行看梅花无所谓，‘百家姓’即使没有去，也不能说明简兮对他没有好感。
郑满意辩论不过王炸，转移话题开始高声朗诵：“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窦一乐道：“‘老财’，你这是什么意思？”卓锡印听了这几句诗，明白郑满意“惹不起”王炸，又捡软柿子捏，想在自己身上找事，就主动回击他说：“‘老财’，你如果感冒，可不要说是我传染给你。”
郑满意针锋相对道：“‘百家姓’，怎么不是传染？这读《诗经》的坏毛病，还不都是跟你学的！”窦一乐终于听明白了，知道郑满意所念的内容原来是《诗经》中的诗句，也起哄念道：“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师蘅放下手中的课本，半天冒一句说：“‘百家姓’，这个‘诗经’热，可都是杜老师和你带动起来。”
王炸在一旁着急地说：“钱孙同学，你还是抓紧请我们尅顿酒！”郑满意道：“‘百家姓’，其实你和简兮的关系，世上没有人不知道，但就差有人在简兮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提起简兮，卓锡印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和害羞，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回击说：“简直荒唐绝顶，不要再糟蹋人家好不好！”郑满意笑道：“‘百家姓’，简直惹你啦？你别批评人家简直，说不准他就是简支书的弟弟！”
这时窦一乐继续用他的慢腔慢调朗诵：“怎么砍伐斧子柄？没有斧子砍不成。怎么迎娶那妻子？没有媒人娶不成。砍斧柄啊砍斧柄，这个规则在近前。要想见那姑娘面，摆好食具设酒宴。”曹玉林对王炸和卓锡印醉酒事件尚心有余悸，大声训斥说：“你们还要喝酒，就不怕喝醉掉进护城河里？”
大家谈论了一会卓锡印和简兮，郑满意又从系铃人变成解铃人，抛出萦绕在自己心中的又一谜团，替卓锡印解围。郑满意又抛出新问题道：“皇甫高冷，私下里不知还有没有男生，敢去追求她？”王炸说：“‘老财’，你不要私下里暗恋皇甫！”
师蘅、冯妙玉和张柏舟三个人，则因为江映雪学习文化课怎么还保持初中时的拼劲，卓锡印为什么口笨却能写一手好文章等问题，经常喋喋不休。
学校的用电本来一直很有保障，但据说工厂里要加班生产一批出口产品，用电高峰来临，晚自习会隔三差五停一会电。教学楼突然一片漆黑，班里的同学正在一筹莫展，忽然之间，一根火柴照亮了教室。
生活委员吴芦花拿出一捆红蜡烛，给大家逐一分发。
在一片烛光的海洋中，大家又沉浸在各自的功课里。王炸故意向李杰夸赞说：“师父，吴委员考虑真是周到，连蜡烛都买红色的，喜庆！”郑满意刚想呼应王炸，忽然嗅着鼻子叫道：“这是什么味道？”王炸找了一圈，发现卓锡印只顾着埋头构思创作，几根头发竟然被烛火烧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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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科教师的引导下，大家对学习的胃口大开。除了老杜执教的文选和写作，以及马茉莉所代的生物课是大家共同的挚爱。马茉莉在教学解剖课时，为大家每人带了一条活鱼，课堂活跃气氛空前高涨。王炸将完成了解剖任务的鱼收集起来，第二天放到饭盒里，调制出味道鲜美的水煮鱼。师蘅、魏阳和江映雪特别喜欢化学和物理，冯妙玉和蒲小嫚非常喜欢心理学。几个人先后在年级学科竞赛中获得头奖。
教化学的老师任振宙和教物理的老师任振宇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粉末登台的情景，成为大家经常谈论的话题。任振宙性格外向，说话风趣，同学们特别盼望他能把大家带到实验室。看到漏斗、烧杯、烧瓶、锥形瓶这些实验器材，酒精灯的火焰点燃了大家对科学研究的兴趣。任振宙的老婆在校园门口摆了个炸糖糕的摊点，他没事时喜欢在一旁当下手帮忙。
任振宙的身上，每天都散发着一股糖糕的味道，大家背后习惯称呼他为“糖糕”。“糖糕”每次临下课前，总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大家说：“好，又到了叠叠收起来的时候。”“糖糕”的话，与张柏舟每次熨烫衣服结束语如出一辙。“糖糕”对师蘅的化学功底很是钦佩，勉励师蘅道：“师蘅的目标，不仅是当一名好教师，还要摘取诺贝尔奖。”
王炸之前给师蘅起的绰号叫“小白”，因此又给师蘅起了个绰号叫“老诺”。窦一乐最是有心人，他本来就钦佩师蘅的学习方法和态度，这下对他更是崇拜。他的眼里看师蘅哪儿都好，他还喜欢没事时将师蘅的眼镜戴在自己眼上扮酷，“你们看看，我像不像‘老诺’？”
上课铃敲响后，物理课老师走进教室，大家都吃了一惊。只见化学老师“糖糕”站在讲台前，郑满意小声嘀咕一句，哎，第一节课就调课，调课也不早说。说完，郑满意将物理书收起来，在桌洞里找出化学课本。
“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振宇，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大家听音辨认，这才看出物理老师虽然也姓任，但此老师并不是彼化学老师，仔细嗅一嗅鼻子，空气中也没有糖糕的味道。原来任振宇是任振宙的孪生哥哥。郑满意是个典型的捣乱者，他故意举手提问：“老师，我想知道物理和化学的区别。”
任振宇不知是计，向认真解释道，化学，英文是“chemistry”，是研究物质的组成、结构、性质、以及变化规律的科学。而物理学，英文单词是“physics”，它是研究物质世界最基本的结构、最普遍的相互作用、最一般的运动规律及所使用的实验手段和思维方法的自然科学。
任振宇的解释，郑满意并不满意。郑满意摇头道：“老师，我还是有点糊涂。”于是，任振宇又认真补充道：“就是说,物理研究的是外在,化学研究的是本质及变化。化学反应是有新的物质生成，而物理没有，他还是本身的性质，就像水变成水蒸气一样！”
在任振宇耐心解读下，大家对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的认识有了新的飞跃。“事实在，在高等教育中，更多的是交叉学科，举个例子，很多诺贝尔化学奖、物理学奖、医学奖等，分界并不清晰。 所以过度地深究其区别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只要从定义上了解就好了。”
见大家纷纷点头，任振宇忽然笑道：“物理和化学，说白了，这就好像一对孪生兄弟。”听到任振宇这句话，郑满意不禁得意地笑了，听到郑满意的笑声，大家顿时笑声一片。任振宇虽然性格内向，但这时陪着大家笑得格外灿烂。
卓锡印尽管数学推理能力很强，他认为自己可以将数学思维运用到一切博弈，但他的兴趣最终还是转移到文学创作上，而且能背诵出《诗经》中全部三百零五首诗篇。窦一乐鼓励他将《新华字典》剩下的内容背完，无奈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趣。郑满意打趣说：“这个任务，恐怕也只有‘酒妹’，我们的支书能命令他完成。”
卓锡印除了痴迷文学，同时也更加喜欢历史课。教历史的老师叫霍彧，就是卓锡印在车站就认识的接站负责人。霍彧眼睛很小，蓄着一小撮胡须。他上课时，从来不带教课书。霍彧习惯拿起一支粉笔，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霍彧拿着小段粉笔横着写，字很粗大，而且喜欢在黑板上反向写。
霍彧的记忆力超强，每说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就对学生说，在书中第几页，哪一行，让大家用笔划下来好好背记。霍彧天资聪明，听说十八岁就大学毕业，他开始教书时，还没有班里最大的男生年龄大。
张柏舟特别喜欢音乐课。张柏舟的名字中带一个“舟”字，引起了蒋方舟的注意。班主任杜老师向他征求音乐课代表人选，蒋方舟一眼就看中了张柏舟。在蒋方舟的发掘下，张柏舟音乐上的特长，很快崭露头角。晨曦微露，蒋方舟坐在教学楼后花园青石上，手中横持长笛，十指跃动，凝神自醉。张柏舟和六班的音乐课代表沐瑶，分别坐在蒋方舟不远处，两人都像蒋方舟一样旁若无人。宁静的校园里，飘荡着远古的笛韵。
又到了音乐课时间。蒋方舟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将课前的视唱练习改为音乐欣赏，并和张柏舟联手，师生二人表演了一段器乐合奏《葬花吟》。美妙的天籁之音，巩固了窦一乐“五线谱晕病”的治疗效果。窦一乐只要一有空闲，就会相约卓锡印去音乐楼的琴房练琴。为了能弹好和弦，天生缺乏音乐细胞的两只笨鸟，手指都磨出了血。
李杰、王炸和熊公启迷上了打篮球，三人很快和体师班的学生混熟了脸，他们经常在一个球场热身。为了拉近与体师班学生体能差距，晚自习下课，李杰和王炸两人每天都要在操场上跑上几个来回。熊公启长得结实，力气很大，脾气也非常好。王炸和熊公启混得熟了，有时故意埋汰他，喊他“前委员”、“废太子”，熊公启也不气恼。
一开始，大家对王炸打篮球看不上眼，但经过班级体育课几次较量，王炸司职后卫，尤其擅长跨三步篮和投三分球。大家对王炸这才刮目相看。但王炸他们也十分感谢卓锡印，是卓锡印将楸树皮泡水喝的秘方，告诉他们可以缓解跌打疼痛。这个秘方让王炸和李杰屡试不爽，而且他们用这个秘方，换取到体育老师屠千戟的青睐。
卓锡印揣测，自称“末将”的“绿马甲”，他和黄丹青两人的画风，一定是同一种风格。果然，黄丹青也从线条和颜色讲起，再到构图和素描。短短的几节课下来，他就让大家对艺术渐入佳境。方素蓉由于深受黄丹青夸奖，被大家誉为女“梵高”。黄丹青常常对大家讲，画有在纸中者，也有在纸外者。他告诉大家：“画在纸外者，就包括你们的女梵高。”
倒是一班之长曹玉林，在入学第一天的开办仪式上用口琴吹奏一曲《小小的我》，大家只以为他在音乐上很有禀赋，谁知那只是他昙花一现而已。事实上，曹玉林的音乐天赋很差，为了跟当小学教师的表哥学习这个曲子，他用去了差不多大半个暑假时间。
从班级到了宿舍里，冯妙玉和郑满意满腹牢骚，两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冯妙玉道：“普师班学生对这数理化，音体美，样样都要学，可又不像人家体师班、美师班、音师班学的那样专业专心，这个清江师范，究竟要把我们培养成什么东西？”郑满意说：“你看，‘逗你玩’明明胆子小，体育老师还非要逼着他跳鞍马。”
冯妙玉道：“但是逼一逼，不也过了嘛，‘逗你玩’现在比我跳得好。”魏阳的思维很有深度，他总结说：“培养成什么东西？告诉大家，就是要把我们培养成全能冠军这个东西，然后像蒲公英的种子，播撒到乡村大地上各个学校。”
体育组举办篮球赛。李杰和王炸志在必得，决心拿个好名次，洗刷会操比赛名落孙山的耻辱。二班在小组淘汰赛一路高歌猛进，球队杀进了半决赛。二班最后抽签对阵，竟然又是祝佳桩领衔的一班。王炸由于球技迅猛提高，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增添几分霸气。他成为班里第一个将校服反穿的人，敢于在校园里反穿校服，只有体育班那些男生女生。王炸憋足一股劲，对李杰说：“师父，这次你一定要领着我们，开足马力二会祝佳桩。”
冯妙玉清清嗓子，对郑满意道：“‘老财’，把你那条羊毛裤洗干净，让‘小王子’比赛时穿。”郑满意爸爸是村里的兽医，还会倒买倒卖做生意，家里的经济条件较为富有。郑满意穿的一件羊毛裤，因为料子质量好裤脚肥大，穿在身上十分舒适，他的一条羊毛裤，在室友中传来传去轮流换着穿。
在李杰和王炸的拼搏下，二班果然不负众望，力压一班杀进决赛，获得了年级组亚军。领奖的时候，曹玉林特地又从箱子里翻出他那套西装换穿在身上，在“三七”开的头发上也拍了好多发油。
音乐课的期末视唱考试，蒋方舟的要求依然非常严格，要求学生一边弹风琴一边唱。卓锡印和冯妙玉，两人分别重考一遍才勉强通过。窦一乐连续考了三次，终于涉险过关。晚饭后，卓锡印利用晚自习前的一点时间，正在琴房里刻苦练琴，忽然窦一乐用白纸包着一团东西来找他。窦一乐道：“‘百家姓’，你猜一猜，这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卓锡印猜了两遍都没有猜对，窦一乐哈哈大笑，像变戏法似的打开纸团，两只诱人的葱花肉包出现在卓锡印面前。卓锡印道：“行啊，‘逗你玩’，是‘丞相’帮你买的？”窦一乐神秘地说：“‘百家姓’，哪能什么小事都劳动‘丞相’！今天视唱考试我终于过了，为了和你一起庆贺一下，我请‘小老鼠’帮忙开了个后门。”窦一乐告诉卓锡印，他与“小老鼠”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小老鼠”私下在参加自学考试，经常向他请教英语语法问题。卓锡印很是钦佩窦一乐，道：“‘逗你玩’，‘小老鼠’都被你俘虏，你可真是有心人。”
就在大家为过了难度系数最大的视唱考试，和球赛取得胜利共同欢欣鼓舞之际，王炸却遭遇到一记重拳。曹玉林通知王炸，让他午饭后到杜老师家去。王炸很是兴奋，一定是自己在球赛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杜老师亲自召见。
杜老师盯着王炸的黄头发看了几眼，对他说有人向政教处举报，揭发他课间休息趴在教学楼栏杆上，偷偷用小镜子反照女厕所。王炸尽管平时胆子很大，但听了杜老师定性尖锐的问话，仿佛当头遭了一棒，吓得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后来，王炸托了一个高年级的老乡打听，才知道举报人原来是祝佳桩。据说祝佳桩误以为王炸欺负他们班上的女生，站出来是想伸张正义。李杰为此要去教训祝佳桩，却被王炸哀求作罢，因为他不想让“赛郭靖”李杰为自己再受到牵累。
尽管王炸努力辩解，说他没有去看任何女生如厕。但他承认用镜子反照女厕的事情存在，原因是他想用镜子去照厕所门前的窦一乐，一不小心晃动的光线，像哈雷彗星一样划过了女厕所的上空，当时好像照到了一班的两位女生。“作案工具”为一只小圆镜，那是王炸为了做物理实验，专门在自由市场购买。王炸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格受到颠覆，这次他流出了委屈的泪水，说是自己实在撑不起“耍流氓”这顶大帽子，如果父亲知道了，他脾气暴躁一定会将自己打死。
通过曹玉林的指点，王炸又央求物理课老师任振宇，在澄清“作案工具”方面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在杜老师的斡旋下，王炸用镜子照女厕所“耍流氓”这件事，终于在政教处偃旗息鼓。冯妙玉总结说，这次球赛算是“二打祝佳桩”，但真是有得有失，亦喜亦忧。曹玉林则抚慰王炸说：“打落牙齿咽到肚里做营养，才能长出一颗坚强的心脏。”冯妙玉成为“句子迷”，他对曹玉林这句话十分佩服，赶快找出摘抄本，将这句话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