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
网站用户
28
转眼间，一年的师范生活，就被时间老人“叠叠收起来”。学校忙着给毕业班拍毕业照和举办毕业晚会，大家都好奇地围观张望。体师班“大胡子”单松和音师班“变色镜”徐光耀在舞台上深情合唱了一曲《驼铃》，大家看到他们眼中含着泪花，鼻尖都开始发酸。
卓锡印嘴上的胡须渐渐变得多起来，身体也长高了半个头。爷爷带着他的大花狗“富贵”，又是早早地就来到溧河渡口等候。渡口的老船夫年螺显得神情落寞，他的孙女年秀秀到南方打工去了。
暑假里，卓锡印成了家里能作顶梁柱的劳动力。炎炎烈日下，他和父亲卓嘉鱼一起去出河工，一起拉着平板车去乡里的粮管所交公粮。卓嘉鱼对交公粮认识很到位，他对卓锡印道：“俺家公粮交得值，这都是供养你们这些‘吃皇粮’的人哩。”劳动并没有让卓锡印脱皮掉肉，反而让他身体变得更加强壮，性格变得更加坚韧。卓锡印除了参加劳动，就是如饥似渴地读书写作。此外，缠绕他的还有深深的思念，有一个人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让全家人高兴得是，卓铁印在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成绩在班里又上升了几个排名。
暑去秋来，又到了一个开学季，二班的教室和男生宿舍，都分别作出了相应调整。二年级的教室，全部都上升了一个楼层。冯妙玉说，所有的变化，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为学校大家庭中的老二，要给新来的学弟学妹腾出最佳位置。男生宿舍，学校本来计划将他们搬到后面一栋旧楼，但因为新楼提前竣工使用，就不需要他们挪窝给新生腾地方。
由于得到曹玉林的特别关照，窦一乐提前两天就到学校候差。卓锡印提着大包小包从长途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曹玉林、窦一乐和周爱莲三个人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拿着个接人的牌子。卓锡印还以为几个人知道自己乘坐的班次，是冲着他搞什么活动，就使劲地喊窦一乐。
窦一乐显然没有听见，他正忙着热情地和一个新生模样的女孩打招呼。周爱莲发现了卓锡印，卓锡印从周爱莲的口中得知，原来他们竟然都是在参加政教处组织的接新生活动。
窦一乐的秘密，在心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一片绿荫。他将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还是悄悄告诉了卓锡印。原来窦一乐得知母校有一个小学妹被清江师范录取，就央求曹玉林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以便能够“搭讪”新来的学妹。卓锡印知道了窦一乐的这个秘密，不禁回想起一年前的今天。在接站的人员中，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窦一乐想法的人？
除了“搭讪”小师妹，窦一乐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提前到学校，原本是想给政教处主任顾浩送礼。父亲给他准备了四只上好的野鸡和两只鹿茸，窦一乐好不容易从传达室刘大妈的嘴里获知顾浩家的位置，他想把这些礼物进贡给顾浩。但窦一乐到顾浩家的门口，徘徊了好大一阵，还是没敢敲门。
最后，窦一乐取其次，将这些礼物送给了杜老师。杜老师看到窦一乐送上门的礼物，先是吃了一惊，让他把东西拿走。待窦一乐两腿颤颤走出门外，杜老师忽然喊住了他，让他把东西留下，并交给他二百元钱。杜老师告诫窦一乐下不为例，对窦一乐严厉地说，如果不把钱拿走，那么东西仍然不能留下。窦一乐为此，很是忐忑不安了一段时间。他用杜老师给他的二百元钱，给奶奶买了一副老花眼镜，为爸爸买了一套反季销售的棉衣寄回了家。
29
进入到二年级，309宿舍十个室友中，就餐合伙人的关系忽然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张柏舟彻底告别“单吃”历史，与魏阳成为就餐合伙人。魏阳感到跨宿舍与原先室友共同就餐太不方便。张柏舟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学校，原因是他与父亲关于爱情的战争陷入了僵持阶段。张柏舟的父亲用喝农药要挟儿子，警告他不要做“现代陈世美”，但张柏舟的母亲和姐姐都很支持他。除了魏阳和张柏舟成功牵手，曹玉林与郑满意就餐合伙人的关系，却突然宣告破灭。
卓锡印返回宿舍，窦一乐正在小声规劝郑满意。郑满意道：“‘逗你玩’， 强扭的瓜不甜，别费口舌，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也决意要和他分手。”
郑满意曾私下告诉过卓锡印，他在心里其实挺喜欢班里的女生方素蓉。方素蓉性情洒脱，尤其是她的绘画水平，深得郑满意高看一眼。卓锡印疑惑道，这个地主老财，他只是说喜欢方素蓉，平常也没见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现在口口声声说分手是什么意思？
没等卓锡印主动问话，郑满意就告诉他说：“‘百家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清江师范也没有不散的就餐合伙人，我要与曹玉林分手了。”见卓锡印露出惊讶的神色，郑满意道：“‘百家姓’，分手其实是‘丞相’流露的意思，但他又不好主动说出口，我还是自觉一点好。”
郑满意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他的父亲是村兽医，又时个生意精，家庭经济条件向来较为宽裕。对曹玉林主动与他合伙就餐，郑满意本来并没有多加考虑。但一年多下来，竟有人借此谣传说，曹玉林将他平时买肉包犒劳大家的开销，甚至有时在校门口小商店买零食送给姚雅静，所产生的费用开支，结果都与就餐合伙人郑满意平摊，他显然是在揩“地主老财”郑满意的油水。
人言可畏，闲言碎语刺激了曹玉林敏感的神经，更是让他的内心受到莫大伤害。曹玉林意欲和郑满意散伙，卓锡印本来还想再劝一劝郑满意，让他偏不为流言所动。这时却听窦一乐道：“不过这样也好，时间如白驹过隙，你们反而能多一些机会，换着与别人相处。”
曹玉林失去了富裕的合伙人就餐，但他又担心堂堂一班之长成为“单吃户”被人议论。曹玉林先是想和张柏舟合伙，但张柏舟借故忙于吹笛子，不久又与魏阳组合成功。还是窦一乐顾全大局“临危相助”，他跟卓锡印商量说，人家曹玉林是班长，绝不能让他跌落面子减少威信。再说，他与“老财”两人分手，也是从大局着想。卓锡印道：“‘逗你玩’，那你看，怎么办才好？”
窦一乐叹口气说：“算了，‘百家姓’，我想还是让我和曹玉林合伙，你跟郑满意组合！”见卓锡印赞同自己的意见，窦一乐担心道：“我只是一厢情愿，还不知人家‘丞相’愿不愿意？”窦一乐之所以有底气和曹玉林合伙，是因为市场上黄鼠狼的皮毛销售行情看好，他父亲的围猎收入在成倍增加。室友们新的合伙就餐组合，最终都如窦一乐所愿。
半夜里，卓锡印从睡梦中被一片嘈杂声惊醒。他睁开眼一看，见室友大都从床上爬起身。原来，一只老鼠爬到四楼某君的床头，先是一个楼层的同学起来捉老鼠，紧接着整栋楼的同学都行动起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据说，老鼠还是没有没逮住。窦一乐跺脚遗憾说：“要是我爸在就好了，他是捉黄鼠狼的高手，捉老鼠更是不在话下。”
半夜捉鼠事件，除了促成市财政关于建设新楼的款项提前两个月拨付到位，也推动了学校管理的又一次革命。政教处担心发生鼠疫隐患，很快出台一条铁规，严禁学生将零食带到宿舍。从此，“二五条规”就升格为“二六条规”。但大家说着说着，就有高手把“二六条规”喊成“二流条规”。
政教处新增的铁规，迫使卓锡印紧急处理从家中带来的咸鱼干，也让张柏舟扔掉了从家中带来的炒面糊。二班的男女生晚餐前都分到了两条咸鱼，所有的女生在对无法带零食进宿舍叫苦不迭时，这算是带给她们小小的福利。
到了二年级，大家不仅个头长高，知识和本领增长，还有了俯视新生的资本。而这一切，也证明他们沿着学长们的踪迹，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窦一乐经过主动申请，得到曹玉林和李杰的批准，他和戴步敏、简兮、皇甫二红等几个人，轮流到低年级班级，为新生们领操。窦一乐经过自己的努力，广播操做得相当专业。王炸对窦一乐的举动不解，郑满意解读说，姚雅静去年为我们领操，是因为她英语讲得好，我们的“逗你玩”大师，英语水平不亚于姚师姐。
到了二年级，有的学科光荣隐退，杜老师执教的文选与写作依然保留。听到有人谣传他占用学校的荒地种私家菜园，杜老师没有做过多解释，他只是有一次在课堂上向大家阐释了幸福观。“别林斯基说，幸福，假如它只是属于我，成千上万人当中的一个人的财产，那就快从我这儿滚开吧！”魏阳再次告诉大家，杜老师种出的菜，从来都没有拿回家过，全部被他输送到学校的食堂。即使有的同事向他讨要，也遭到拒绝。窦一乐附和道：“室长说的话千真万确，这事我除了听教工食堂的‘小老鼠’说过，开水房的校工也说过。”
小语教育法、小数教育法悄然登场。校园里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学校的目标不仅培养每位中师生为全能选手，每一位教职工也是多面手。二班的小语教任课老师临时有事请假，竟然由政教主任顾浩代为操刀。
顾浩刚走进教室的时候，把大家吓了一大跳。大家只以为二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将“活阎王”引得赤膊上阵。待弄清楚顾浩原来是来传道授业解惑，大家才感到虚惊一场。顾浩的小语教课上得很生动细腻，让大家听着听着，绷紧的神经不知不觉变得松弛。郑满意小声对卓锡印说：“没想到，这位顾大爷，原来还会穿针引线和绣花。”
正是伴君如伴虎，顾浩的到来，让大家变得小心翼翼十分拘谨，也接连发生了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夜晚，魏阳忽然停止打鼾，嘴里呢喃不清地说话，还傻笑起来。张柏舟最先惊醒，他问道：“班副，你怎么还没睡？”这时，大家都被张柏舟的话吵醒，王炸下床去耳朵靠在魏阳的脸上仔细辩听，最后他告诉大家魏阳是在说梦话。
魏阳被王炸摇醒，慌忙问道：“哎呦，你们刚才听到我说了什么？”王炸蒙骗魏阳说：“‘九千岁’，你说，皇甫，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像你在和皇甫二红谈恋爱。”魏阳听了王炸的话立即放松下来，他知道王炸是在诳他。因为他在梦里，一会儿梦见年轻漂亮、尚未婚配的生物课老师马茉莉，一会儿又在背诵顾浩在课堂上布置的名词解释。
二年级的生物课，内容增加了生理卫生。二班同学们原先很多盘旋在脑海中羞于启口的生理问题，年轻漂亮的生物课老师婉转地给出了答案。随着大家的耳朵变长，马茉莉的另一个身份也被大家知晓。原来她竟然是校长马之涣的女儿，大家更是被她的朴素和低调折服。
魏阳的梦话让室友谈笑了几天，就被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冲淡。窦一乐半夜里起床上厕所，发现曹玉林的被窝是空的，慌忙叫醒大家。大家正在惊慌失措，忽然张柏舟说：“别说话，‘丞相’这不是回来了！”曹玉林轻轻地走进宿舍，窦一乐急忙关切地喊他。停了片刻，黑暗中只听曹玉林说：“哦，我这是怎么啦？”
第二天，曹玉林向大家解释说，昨天晚上，他可能又“梦游”了。曹玉林告诉大家他小时候曾梦游过，但好多年没有犯过这毛病。后来，还是王炸向大家公布了曹玉林的秘密，原来他所谓的“梦游”，不过是瞒着大家，又偷偷去打扫楼下的厕所。曹玉林的“离奇事”，追根溯源还是出在顾浩身上，顾浩借着上小语教的时间，曾在课堂上强调环境卫生，其中就点名表扬了曹玉林。蒲小嫚在女生宿舍私下说，好在顾浩在二班只是执教了一节课，否则她高度紧张一定会得心脏病。简兮笑着调侃她说：“好啊‘聊斋’，难道你私下里犯了‘二流禁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