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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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时间又到，普师二班不知不觉升格成毕业班。张柏舟精神焕发，身上的衣服更加笔挺，人也显得更加英俊。原来他成功摆脱了村里治安主任女儿的追求，他的“未婚妻”嫁给了镇上一个开录像厅的小老板。王炸的爆米花、窦一乐的酱兔肉依然是那么诱人。
回归校园，大家总觉得忽然少了什么。经魏阳一番点拨大家才发现，原来继“大胡子”单松、“变色镜”徐光耀毕业后，“末将”和姚雅静他们也离开了校园。王炸道：“怪不得，我们老班闷闷不乐。”窦一乐关心说：“也不知姚师姐分配到了什么地方？”
虽然政教处严格控制自带食物到宿舍，卓锡印还是特意让母亲多备点咸鱼干带上。教室又搬迁了，毕业班全部更上一层楼，登顶到了最高的四楼，大家顿时产生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男生宿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一楼的走道口，增设了一个传达室，政教处每周安排两名学生会干部驻点值班。据说此举也是顾浩的创意，想以此加强对毕业班的管理。
由于卓嘉鱼去世，卓锡印分发的咸鱼干，大家再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很少有人再嬉闹。熄灯铃响起，待学生会检查人员走后，大家偶尔议论的话题，也不再是班里的女生，而是转移到备课说课和见习实习的事情上。
让大家欣喜的是，本以为将会告别二班的生物课女教师马茉莉又回来了。马茉莉接替霍彧，兼任二班的临时班主任。原因是霍彧被学校公派到外地进修一个月时间。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伤害，大家总喜欢拿马茉莉与霍彧对比。比着比着，大家都希望霍彧能长期进修，最好一年以后再归来。
在马茉莉的激励下，大家眼睛紧盯着各个学科和基本功，又发起了一轮新的冲刺。二班月考的综合成绩排名，从全年级第六跃升到第二。冯妙玉在全校演讲比赛中获取殊荣；师蘅被学校选派参加全省中师生基本功大赛，获得了两个二等奖；方素蓉的一幅美术作品，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郑满意再次成功举办了个人书法展。
卓锡印把丧父之痛转化为学习动力，他不仅各学科测试成绩全部优秀，而且由于持续不断地在校内外发表作品，被学校太阳雨文学社推举为副社长。“赵钱孙”的名字已经没有多少人提起，认识的师生见了面，都习惯叫他“大作家”或者“卓锡印”。卓锡印感觉是文学创作使自己赢得了尊严，同学们越是喊他“卓锡印”，越激励他创作和投稿，他希望大家能把“赵钱孙”的名字渐渐淡忘。
团省委举办首届大中专院校学生辩论赛，学校为了能在大赛中获得好成绩，开始层层举办选拔赛。一个月期满，霍彧还是如期归来。他出于练兵目的，决定首先在班级隆重举行一场辩论赛。比赛分为男女生两个方阵，实行全员参与。三年级取消了文选与写作课，杜老师就没有再踏进过二班的教室。但是霍彧还是特意将杜老师和马茉莉一起请来，共同担任辩论赛的评委。
大家对辩题充满期待，只见霍彧将粉笔掰断成若干小截，像往常那样拿起其中的一小截，横过来在黑板上写下了“作茧自缚”四个大字。大家看着辩题，立即想到当初马茉莉的生物课。郑满意对卓锡印小声说：“这个辩题出得真好，一定有马老师一半功劳。”曹玉林和简兮分别代表两大阵营抽签，结果男生为正方，女生为反方。
冯妙玉代表正方，首先阐明观点：“春蚕吐丝作茧，把自己裹在丝里面，结果使自己受困。人生是需要智慧的，作茧自缚是给自己设障找麻烦，也就是人们通常讲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甫二红代表反方，当仁不仁亮明观点：“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缚是甘于吐丝奉献，作茧的过程恰是世间最美的一段旅程。尽管深陷险境，但终会绝地反击破茧而出。”
由于辩题切合实际，让大家有很多话说，双方辩论十分激烈。“一个人的成功，决不能束缚自己的手脚，更不应该给自己挖坑。项羽作茧自缚，自刎乌江；梵高追求自我，却最终走向了萨都的草坪，用枪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春蚕到死丝方尽。蚕吃的是桑叶，吐的是蚕丝，这就是蚕的一生真实写照。蚕要经过四次的蜕变，每一次的蜕皮对蚕来说都是一次重生，每一次蜕皮，都是一种痛苦，它为了能织出美丽的丝，变成飞蛾繁衍后代，它们经历了种种磨难，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辩论双方僵持不下，王炸和王招弟都是大呼过瘾。最后，出乎意料的事，杜老师的一票投给了正方，霍彧和马茉莉的两票投给反方。
回到宿舍，大家意犹未尽，都在议论不休。女生宿舍这边，王招弟说：“真是没有想到，杜老师那一票尽然投给了他们男生！”蒲小嫚道：“这有什么奇怪，这正符合杜老师常说的那个病句，正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也许是想警告那些男生，在对待我们女生时，千万不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挖坑。”
男生宿舍里，窦一乐道：“小霍的这个辩题出的太好了。”还是魏阳最先破解霍彧的秘密。魏阳道：“小霍的这个题目，还不是来自酒妹！”听了魏阳的话，师蘅立即明白过来，击掌说：“简兮茧兮，真是天衣无缝。”师蘅这一说，郑满意却是火冒三丈。
郑满意道：“大家别忘了，我们百家姓的笔名卓锡印，卓锡印简兮，这么一说，难道小霍暗喻‘卓简自缚’！”大家被郑满意这么一解读，立即炸窝起来。王炸道：“小霍别有用心，实在恶毒之至！”魏阳反过来为霍彧辩护说：“不能这么说，小霍如果隐喻，他不该把票投给反方！”卓锡印听了郑满意的话，也是觉得他“复习深了，”完全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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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安排的见习和实习活动渐渐多了起来，卓锡印和王炸、张柏舟、吴芦花被分在一个见习小组，见习地点是市第二实验小学。见习的空闲时间，几个人抱着见习材料，并排漫步在小学校园内的操场上。王炸道：“你们说，我们还能就这样真的成为孩子王，一辈子当臭老九？”
张柏舟说：“‘小王子’，不是那句老话嘛，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要怨只能怨我们家里穷困！”吴芦花反驳说：“怎么啦，‘诗经’、‘小王子’，你们嫌弃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王炸赶紧向吴芦花陪笑道：“吴委员，你们女生当然没什么，可是我们这些男生，上不了高中，真是空有一腔热血，好像勇士无法上疆场报国，真是憋屈！”
吴芦花道：“钱孙同学，你怎么不讲话？”卓锡印想起了简兮和校长马之涣的话，努力模仿着马之涣的神情，算是自己对吴芦花的问话，对大家说：“好啦好啦，我们都是那三千六百块补天的石头其中的一块。今天我们犹如一把把蒲公英的种子，明天将被播撒在祖国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会成为国家教育最坚固的基石。”王炸想了想，对大家道：“也对，我们说不定真能桃李满天下，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也可以在学生们身上实现。”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卓锡印则暗暗下决心，在这次实习中，一定要把紧张的老毛病彻底改掉。
政教处为了缓解毕业班紧张的学习气氛，与教务处联手，相继组织了系列文体活动。学校组建普师班篮球联队，参加全市男子篮球比赛。外出比赛出发之前，联队将与教工队进行一场友谊比赛。说是友谊比赛，实质是学生联队向盘踞霸主地位的教工队发出挑战。海报张贴出来那天，霍彧进修期满学成归来，重新回到了清江师范和二班。
包括霍彧在内，大家对师生篮球对抗赛都十分期待。王炸成功入选学生联队，是球队的主力后卫，他很是激动。但令王炸尴尬的是，队友里竟有他的“死对头”祝佳桩。好在祝佳桩冰释前嫌，早已忘记他们之前的不愉快，主动与王炸一起刻苦练球。
师生对抗赛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教工队的阵容里，屠千戟自然是头号主力。顾浩腆起胸脯上场，他也是教工队的主力投手。王炸对顾浩心有余悸，但他顾忌的对手是屠千戟和李茶。屠千戟是盖帽王，他的弹跳和爆发力让人惧怕。李茶是学校唯一那辆破吉普车的驾驶员。窦一乐感概说：“驾驶员负责和方向盘打交道，奇怪蓝球竟打得那么好！”冯妙玉道：“开面馆老杨，还会吹拉弹唱呢，修鞋的小强，还会画水墨画呢！我们清江师范，校园里的麻雀都会唱歌和跳舞。”
祝佳桩个子高，在比赛中已经受到格外照顾，被屠千戟看牢看死。王炸这时勇敢站出来，多次接过祝佳桩的妙传上篮，特别是他使出“猛回首”的绝招，竟成为联队得分最高的球员。记分员由沐瑶和简兮两位女生负责，很多对篮球兴趣不大的男生，冲着美女记分员也前来围观。比赛竟然被拖入到加时赛，虽然寒凝大地，整个球场却沸腾起来。
王炸和队长祝佳桩商量，古时有退避三舍的故事，加时赛对教工队究竟礼让，还是当仁不让。祝佳桩道：“比赛怎能玩假？现在已经是拼刺刀了还怎么去退避三舍？”祝佳桩的话，引起大家共鸣。王炸附和说：“平时被顾浩欺压到家，现在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出口心中的闷气。”最终，祝佳桩投中压哨球，学生联队以两分险胜，也终结了教工队常胜将军的战绩，将王者斩落马下。室友们在议论时，窦一乐心中既高兴又疑惑。
窦一乐本来想将问话烂在肚子里不想说出来，憋了好长时间道：“平时连体师班都不是教工队对手，这次真是奇怪！”郑满意答话说：“这有什么奇怪，说明体师班也是：‘小王子’他们的手下败将。”魏阳知道王炸一贯不喜欢自己，这时为了缓和关系，进一步阐释道：“体育比赛也不是光靠四肢发达，关键看谁会用脑子打球。”王炸没有领魏阳的情，说道：“体师班不是不会用脑子打球，而是他们手下留情，不敢去赢球罢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后，祝佳桩悄悄组织了一场饭局，特意热情地邀请李杰参加。饭局的地点，无非就是老杨的面馆。王炸道：“老祝，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祝佳桩道：“‘小王子’，以后还打我不？”王炸笑道：“老祝，只要你敢使坏，今后还打你，谁让你名字叫祝佳桩！”说完，王炸秀了秀自己浑身结实的肌肉，祝佳桩钦佩得直吐舌头。
不久，王炸所在的篮球联队载誉归来，他们摘得了冠军的奖杯。体育组的庆贺方式，是再次举办了一场教工队与学生联队友谊赛。大家再次见证了屠千戟和李茶的神勇，结果学生联队以大比分惨败。对此，大家议论纷纷。窦一乐说：“联队在比赛后有点疲劳，教工队这时乘人之危。”魏阳则说：“恐怕这样的比分，才是教工队应有的真正的水平。比赛前，他们实现了他们输球的目的，旨在鼓舞士气；比赛后，他们又实现了他们赢球的目的，旨在鞭策。”王炸这次听了魏阳的话，连连点头。
毕业班的学生渐渐格外珍惜在校的时间。很多家长在孩子毕业离校前夕，也再次来到校园团聚。卓锡印给二姐写信，请她负责带母亲和妹妹到学校来散心。卓铜印没有让卓锡印失望，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果然带着母亲赵巧女和妹妹卓加印来找卓锡印。赵巧女本来不肯出远门，怕路上要花费很多盘缠。还是卓铜印骗她说：“锡印来信讲，他找了个女朋友，想让你去替他参考。”赵巧女这才答应同行。
傍晚放学后，简兮去学校的传达室取挂号信，赵巧女一眼认出了她。简兮听好像有人喊她，也认出赵巧女。在简兮引导下，母女三人找到了卓锡印的男生宿舍。卓锡印正在设计教学方法备课，听郑满意喊他，这才抬头看见简兮将他的母亲一行三人领进门。
夕阳余晖下，赵巧女不顾一路风尘，让卓锡印陪伴她们，在校园里步行参观。赵巧女道：“锡印，快让你的对象来，给我们看一看。”卓锡印听了母亲冷不丁的话大吃一惊，害怕被别人听见，赶快用手去堵赵巧女的嘴。赵巧女生气道：“你这是干嘛？嫌妈给你丢人，干嘛还叫我来！”
卓铜印赶快圆场说：“妈，你不要急嘛，锡印这是想让咱们先参观他们学校。”赵巧女余怒未消，说：“我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女朋友能像小简那样，我也就满意了。”卓铜印捂着嘴偷笑，笑完道：“锡印，你毕业时，一定要给妈带个媳妇回家。”
一家人正说着话，忽然魏阳手里拎着个相机走过来。卓锡印还想装作没看见，魏阳道：“大作家，简支书通知我，让我来给你们拍个照。”赵巧女开始不愿意照像，担心又要花钱。卓锡印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同学，宣传委员，还是我的室长。”赵巧女这才同意拍照，但提出要到少女雕塑那地方拍。赵巧女说：“不知怎么的，这姑娘，光看着就感觉心里舒服。”
看完学校的教学楼、实验楼、音乐楼、图书馆，卓锡印又陪着母亲她们去观赏古城墙和文渠河。姐姐卓铜印担心给弟弟添麻烦，晚饭执意要到外边的小饭店去吃。饭桌上，赵巧女又再次提出，要把简兮请过来一块吃。卓锡印害怕周围有熟悉的同学听到母亲的话，紧张得不住向母亲示意，让她赶快闭嘴。在卓铜印的帮腔下，赵巧女对自认为合乎情理的要求，方才作罢不再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