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年苍山爱看电视，武汉疫情严重的消息不断传来，他的心愈加揪得很。他想看电视，但刚打开老伴就让他赶快关掉，因为老伴胆子小，她害怕从电视上看到坏消息。老伴让年苍山把电视关掉，取笑他说:“就你村庄上一个糙老头，看把你急得那样，这是你能关心得了的事！”年苍山摩拳擦掌说：“你懂什么？伤了那么多人，咱当兵的人，真恨不得上场杀敌！”

年苍山年轻时当过兵，他很赞同电视上的说法，认为这场大疫情就是一场战役。“战役就需要战士哩！”年苍山嘴里嘀咕着，心里憋得慌，他戴上口罩准备出门。老伴道:“闺女寄回来的口罩，你还是省着点用！”年苍山的女儿在县医院工作，几天前回家时，从药店买了些防护口罩带给他们。年苍山除了留下少量部分，其余都捐送给了村里用于执勤。

年苍山去找谷雨。谷雨是村里的支书。谷雨正带着人在村口执勤，年苍山对他说：“书记，我想请你安排我个事情做哩。”谷雨笑道：“你自己在家中隔离，不给国家添麻烦，就是个事情哩！”年苍山严肃说：“我是退伍军人，见到眼前的阵势，我就想上战场。”谷雨见年苍山说得诚恳，考虑他是名老党员，就对他道：“那好，如果你吃得消，那就配合村里到路口来执勤吧！”

年苍山找出珍藏在箱子里的黄军服穿上，成了个像模像样的老兵。“我要出征去了！”年苍山离开家门，总会说这句话跟老伴打招呼。询问行人、登记、配合村医给大家量体温，年苍山虽然找不到当年在部队的感觉，但仿佛得到了一丝安慰。轮到他值班，他总是早出晚归。在值班的闲暇时间，年轻人笑着谈论网上防控的雷人标语，年苍山听到了就不高兴。年苍山生气道：“现在这形势，你们还有心情笑？所有调侃话，都是对逝者大不敬！”谈笑的人听了年苍山的批评，都被他严肃的态度感染。

年苍山执勤认真，县里的领导来村里微服私访，由于没有说清来由，也吃了他的闭门羹。村支书谷雨在场认出了县领导，正担心县领导错怪，县领导却伸出大拇指，郑重地为年苍山点赞。年苍山从领导的话语中受到鼓舞，再看到电视上播出疫情，自己的心里才有点踏实。

防控形势越来越严峻，老伴念叨完年苍山，又开始念叨女儿。年苍山嘴上斥责老伴，心里也开始为女儿担心。女儿就在医院的发热门诊工作，听说相邻的县里已经出现了确诊病例。

年苍山再去执勤时，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原因倒不是她担心女儿在发热门诊上班，而是他接到了女儿私下给他打来的电话。“老爸，医院征求去前线的志愿者，我报名参加了。”年苍山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故作高兴地对女儿连声说“好好好”。刚挂了电话，年苍山的手机又响起来，女儿这次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报名参加，而是已经被正式确定为出征人员，即将启程。

执勤结束回到家，年苍山没有把消息转告老伴，因为他知道老伴胆子小，女儿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是害怕把她吓坏。年苍山开始给老伴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老伴听得很认真，但年苍山讲着讲着，自己的脑子就开了小差。

村里的年轻人从网上看到报道，都知道年苍山女儿援助武汉的消息，只有在家中隔离的老伴还蒙在鼓里。“战役就需要战士哩，这才叫出征！”年苍山在执勤结束回家的路上，想到又要千方百计瞒着老伴，脚上走路在用力，心中不时在念叨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