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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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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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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墟里烟

(散文)

依依墟里烟

 

羊毛

 

老家的房子拆迁了,母亲留恋地要再看一眼老房子。忽然,她在西偏房的锅屋内,用手从废墟中扒出两老"锅筐"(家乡的人习惯称锅框叫“锅筐”)。

锅筐还是多年前三舅活着时,母亲请他亲手用泥土拓制的。三舅不仅是个好木匠,还会“置锅筐”的手艺。他拓制的锅筐,不但结识耐用,外表也异常美观。所有看过锅台和烟囱的村里人很是羡慕,会评价说:“锅筐和烟囱不胖不瘦。”

母亲说要把老锅筐收藏起来。我嫌它笨重又没有多少价值,就说:“再是老古董,也不过就是土做的,哪里有地方摆它?”母亲不乐意了,责备我说:“人不能忘恩负义。”就在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给我扣个大帽子时,她干脆坐到废墟上开始给我上课。

母亲说:“这两个锅筐可立过大功,那时家里穷,虽没有什么好吃的,可我还是让你三舅置了这两口大锅筐。”我依稀记得,父亲当初舍不得置大锅,母亲因为锅筐的大小,曾和父亲争执得面红耳赤。母亲说:“有了这两口大锅,煮杂草河蚌,哪年不喂出几头肥猪!”母亲这样一说,我立刻想起我们家因为兄弟姐妹多,柴米油盐以及我们上学的费用,可多亏了母亲会饲养猪。而母亲并没有将功劳记在自己身上,她认为全是两口大锅帮的忙。

那时乡里的中学离有近十里的土路。为了让我们能吃饱肚子上学,清晨天还黑胧胧的,母亲就早早起床。炊烟升起时,一口锅开始煮猪食,一口锅准备早餐。傍晚,当我们饥肠辘辘,又走了近十里土路从学校返家。远远地,我们就看到炊烟袅袅,母亲已在家中为我们精心准备晚饭。依依墟里烟,令人终身难忘

父亲一辈子好朋好友,客人来了,总会奉上好酒好菜。这时,父亲才觉得当初母亲的坚持是对的。因为有两口大锅,让母亲的厨艺才有了施展的平台,招待客人也更加有底气。母亲会说,“锅里有才不愁碗里,人家看到你小锅小碗,哪还敢大口吃饭!”母亲对锅碗很看中和热爱。姐姐出嫁,母亲交待她说:“到人家一定要勤快,会不会过日子,别人看烟囱冒多少烟就会知道。”

母亲打理锅灶,远比今天我们保养汽车仔细得多。每天,母亲除了将灶台和锅碗洗刷干净,对炉膛里的草木灰还会至少清理两遍。一次,我肚子饿了,饭还没烧好,就急得到灶台上找东西吃,谁知被屋里的烟雾呛得咳嗽了几声。母亲这时慌忙站起身,自责说:“哟,差点忘了,这烟囱好长时间没打刷。”

清理烟囱里的灰尘,一般是用绳子拴着秤砣,从烟囱上方放进去旋转,让烟尘掉落下去。母亲不放心别人清烟囱,担心将烟囱碰坏,总是自己顶着毛巾亲自爬到屋顶上。清理完烟囱里的积灰,母亲就会变成“大花脸”。

“旧岁炊烟浑欲断”,“炊烟深巷听缫茧”。母亲对锅筐的感情不禁让我想起了这两句古诗。我用夸张的动作脱下了上衣,母亲惊讶问:“干嘛?”我笑着回答她:“妈,这两个锅筐,我说什么也要背回去。”母亲见我动真,又心疼我出劲,阻止我说:“哎,我只是说着玩,你就当真。有什么舍不得?不过就是一堆土!”

“谁说是一堆土?”我故意用文绉绉的话逗母亲道:“游子的乡愁藏在炊烟中,炊烟的乡愁蹲在烟囱里。”母亲没有听懂我说什么,只是盯着两只土锅筐宽慰我说:“哎,我又哪是舍不得它们只是你三舅因为置这锅筐,费了他不知多少心血,有只手都被划破了。”我凝望着母亲,尽管她不说,我知道她舍不得锅筐的理由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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