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羊

老田家在田家村属于困难户。老田耳朵背，与人交流困难，年纪也到了五十挂零，他外出打工没人肯要。老田致富无门，整天习惯在家里喝闷酒，酒喝多了不是和老伴怄气，就是无故抡起棍子去追打邻居的狗。

一天，老田家里来了位客人。老田揉揉眼认识来人，是上级派到村里任职的大学生新村干。老田几次在路上碰到过这个肤色黑潺潺的小伙子，每次他都对老田微笑着打招呼，老田看到他的笑脸心里舒坦。“焕书记，您坐！”老田赶快搬板凳打招呼，他偶尔有一次听到有人喊这位年轻的村支书叫“焕然”。焕然笑了，对老田大声说：“大爷，咱姓苗，苗焕然。”老田没有听清楚，他很敷衍地陪笑。

苗焕然到老田门上，是想告诉老田，他个人出资为老田家买了十只羊，并承诺将来帮助老田卖羊。老田耳朵背，但腿脚麻利，放羊应该没问题。老田得知小伙子来意十分感激，交接羊群的那天，他攒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流泪。

老田喜欢放羊，村里的沟沟壑壑他都熟悉。哪块荒坡上的草羊儿喜欢，都在老田心里。母羊繁殖很快，羊群在不断壮大。在年轻的村支书帮助下，不久，老田就卖掉了好几批出栏的羊，家中很快脱贫。老田陪伴着羊群，爱和每只羊说话。他尤其喜欢那只毛色黑白相间的头羊，尽管买主多次给他开出天价，他也舍不得卖。

头羊很尽职，每天来去领着羊群。坑坑洼洼的地方，它总是想办法带着羊群绕开；在野外觅食，它也很快就能帮羊群找到草源。有头羊在，老田既省心又放心。很多时候，头羊为了等候落伍的小羊归队，“咩咩”叫唤不停。甚至有时为了帮小羊避雨，头羊浑身会被雨水浇了个透。对于这些情景，老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老田打心里喜欢那只头羊，其实也不完全是这种因素，其它的因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忽然有一天，头羊掉进了陷阱，将一只腿跌伤了，老田的心情非常纠结。看到头羊走路一瘸一拐，老田像掉了魂似的。他思考片刻交待老伴，果断地将羊群交给她守护。老田破例到村部去转悠，费劲地去向好多人打听。等了半天，他终于见到了年轻的村支书。原来，老田在心里惦记着，那个肤色黑潺潺的小伙子，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村里见到。年轻的村支书笑着说：“大爷，不打紧，这次交通事故，咱只是被蹭破了几处皮，刚挂了几天水就好了。”老田竖着耳朵，还是没有完全听清，但他埋着头心疼地去扒开对方的伤口看。

在老田的精心护理下，头羊的伤情完全康复。老田还是像从前那样用心陪伴着羊群，他爱对每只羊说出自己的内心话，尤其是那只毛色黑白相间的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