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羊毛
一、“游泳”和“下棋”
恋爱与婚姻绝对是两回事。但恋爱与婚姻有时也是一回事,譬如,二者都需要两个人的真心相爱。恋爱自不必说,婚姻呢,没有了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会变成建在沙滩上的高楼。尤勇现在渐渐就有了这样的感受。
尤勇是个“八零后”,他的老婆叫夏琪,也是个“八零后”。尤勇本来个子不矮,由于婚后身材微微发福,微胖的样子有几分遮盖他的身高。但他的胖又恰到好处,让他貌似不像个聪明人,一副郭靖般的憨样,但这样的形象让人看了心里踏实。事实上,尤勇又并不属于那种装疯卖傻的聪明人,只能说,他的一副形象与生俱来。夏琪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美丽绽放在身体的各个部位,知识和涵养尽情长在脸上。夏琪只是笑起来眼睛显得有点小,但又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女形象。
尤勇和夏琪生活在一个中等城市。一转眼,他们结婚三年。尤勇为什么要拿恋爱与婚姻作比较,是因为他从恋爱时在天上的甜蜜,现在忽然掉落进婚姻世界的纷扰。现实是活生生的,真实的永远是柴米油盐和喜怒哀乐。尤勇喜欢笑,但现在他的笑,在夏琪眼里,已经由当初的纯真变为肤浅。尤勇对夏琪百依百顺,对夏琪的吩咐爱说“好嘞”,但现在那一句“好嘞”,在夏琪的眼里,他的顺从已由当初的勤快变成卑微,卑微到她有时甚至瞧不起。
尤勇有着一副郭靖般的憨样,但并不代表他就是郭靖,虽然人们往往期待他就是郭靖。尤勇拿恋爱与婚姻作比较,觉得当前迫在眉睫,是需要为这个存在爱情危机的家庭增添一个新成员。不管怎么说,相爱的蜡烛终有烧尽的那一天,孩子才是生命的延续,也是爱情的结晶,更是维系婚姻的一根绳子。有了这根绳子,才会将一个家庭牢牢地绑缚在一起。
尤勇有了上述考虑,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夏琪,时间是在入睡前,地点是在那张床上。夏琪同意了。但夏琪的考虑里却有理论高度,现在房贷压力慢慢变小,领导当初希望她为单位干个两三年的承诺,也已经兑现。当然,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夏琪的母亲在这方面已经多次提醒催促她。尤勇开始尚担心夏琪否决他的意见,特地托了她的一个闺蜜做夏琪的工作。尤勇知道夏琪心细对问题爱深想,他害怕夏琪的那句口头禅。夏琪爱说,“这事得想想”,但往往有第二个人呼应了某个意见,夏琪也就会被说服。
有了共同的家庭梦,尤勇和夏琪又开始像从前恋爱般甜蜜。夏琪每次事前事后都不再服药,但半年多下来,夏琪的肚子依旧无动于衷。夏琪跑遍了市区的医院,又私下吃了一肚子的中药,还是不见动静。夏琪曾和尤勇商量,两人计划到马尔代夫去度假。夏琪一个朋友刚生了个白胖的儿子,朋友就是到马尔代夫旅游期间怀上的。就在两人筹划马尔代夫之旅时,忽然夏琪又得到一个消息,单位准备公派她到美国去留学,时间是两年。
夏琪是个事业上的“拼命三娘”,她立刻打消了生孩子的计划。既然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要孩子,关键时刻再晚两年又算什么?但夏琪感觉亏欠尤勇,决定在出国前陪他到黄山转转,也算是对他一个小小的安慰。
二、真实与谎言
尤勇性格开朗、做人简单,好像一池清澈见底的泉水。周围人喜欢与他相处,主要是相信他的肚里没有蛔虫或者阴谋。尤勇是单位的会计,现在,他就坐在领导的办公室。尤勇没有直白说出想出去旅游,他只是轻松地编织了两句谎言,一位外地同学住院,他想请假赶去探望。尤勇之所以说这样的理由,是因为夏琪交待他出去游玩的事要低调。夏琪担心大张旗鼓地请假旅游,会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印象。尤勇说完谎话,正在心里考虑如何应对领导盘问。哪知在领导的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事,领导没有任何犹豫,就批准了尤勇的假期。
尤勇的脸上露出憨笑,夸张地弯下身,嘴里不住答谢,这是他赢得别人信任的肢体动作。尤勇正准备离开领导的办公室,哪知领导却继续缠着他说话。领导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很和蔼。他拍了拍光秃秃的脑门,好像刚想起什么,笑着道:“哦,小尤,你,你有对象了吗?”尤勇一愣,然后,抓耳挠腮,紧张地傻笑着,向领导汇报说:“嘿嘿,结婚都三年了,对象叫夏琪。”领导听了尤勇的话,开玩笑道:“下棋!”尤勇见领导开心,赶忙补充说:“那是大学时,团委搞活动,轮到自我介绍,我说,我叫尤勇,我爱下棋。谁想到,下一位是个女生,她自我介绍说,我……我叫夏琪…我喜欢游泳。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到后来,我们就关注了,就恋爱了,就结婚了。”
尤勇每讲的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很诚实,领导被他的这个笑料感染,情绪更好,笑得更加开心,解释说:“看你长的样子,一点不着急,多好的小伙子,还以为没处对象呢,正想给你介绍一个。”说完,领导笑着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把事情处理好再回来,不着急!”其实,尤勇讲的段子,只是他上大学时在网上看到的,直到看到这个巧合的段子,他才想到自己名字还有个谐音,才想到身边竟有一个夏琪,他才开始鼓足勇气追夏琪。
夏琪在一家广告公司搞设计。夏琪的境遇和尤勇不同,夏琪请假费了一番周折。夏琪也坐在领导的办公室。夏琪的领导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填词,最近她爱上了柳永的《永遇乐》。夏琪给女领导呈上假条,上面写道:“领导您好:我最近想处理点私事,需请假一周,请批准为感!夏琪”。女领导拿着夏琪呈上的纸条,反复看着,忽然抬手摸了摸白皙的脑门,尴尬地笑着说:“小夏,什么意思……!”夏琪是公司的业务尖子,工作很敬业,在领导的印象里,从来不曾请假。夏琪从领导的语气中,感觉到领导对纸条上简单的两行字产生了复杂的想法,慌忙解释说:“哪里哪里,我是真的请假。”领导又看了夏琪一眼,笑着说:“如果对出国的事有什么想法,你就赶快说。”说完,拿过笔给夏琪批了一周的假。夏琪的请假手续也算是搞定了,但不知怎么,她却有一点不开心。
三、“托举哥”
夏琪办完请假手续,脑子里尽是领导那张表情复杂的笑脸,怀疑是领导猜疑自己出国的事。这样,夏琪的心中就开始郁闷。夏琪想排解一下情绪,下班路过一家超市,超市正在搞活动,夏琪就逛了逛,顺手采购一大包旅途用品。夏琪戴着墨镜,开着那辆属于自己的红色“菠萝”,漫不经心往家中赶。车是结婚时父母花十万元陪送的嫁妆。父母本来想为女儿买一辆好点的车,但夏琪想到钱是工薪阶层的父母一元一元攒起来的,不愿意让他们作更大的花费,就自嘲说:“你们光想到送个好马,怎不可怜姑娘我,哪来钱去买马料!”当时尤勇好不容易才搞到一个廉价车位。就为了这个廉价车位,夏琪一直很纠结。车位位置蹩脚,每次停车的时候,她老觉得有一双双鄙视的眼睛在看着她,她害怕被别人瞧不起。
车子在小区还未停到那个蹩脚的车位上,夏琪就大吃一惊,她看到自家那栋楼下围着好多人。夏琪抬眼一看,一个人悬在四楼邻居家的阳台上,正在奋勇地用手托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男孩是从楼上伸出的防盗窗里掉下的,窗架正好卡住他的喉咙。夏琪一眼认出“托举哥”就是尤勇。夏琪的心不禁悬起来,既为那个男孩,又为尤勇。
在一阵紧张的空气中,很快,消防人员赶到。经过尤勇配合救援人员,险情终于排除了。夏琪和众人望着救护车载着孩子到医院进一步检查,这才嘘了口气。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开,有人拿着手机堵在路口,准备给“托举哥”拍照,却始终不见尤勇的身影。尤勇待事故圆满处置,已经悄悄溜回了家。原来,尤勇下班后,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半空中传出孩子哭喊声。尤勇见到一个男孩卡在钢架里,身旁一位阿姨高声疾呼救命,慌忙跑到家中,抱出两床被子,下楼铺到地面上,又飞快地上楼。出事的五楼那家,楼下住户在尤勇家隔壁。尤勇跑过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尤勇又赶快跑回家,从阳台上试着攀爬到隔壁那家,站在那家窗台上,用手托举孩子的身体等待救援。
被救护的男孩平时由奶奶照看。男孩的父亲是报社的一名科长,得知消息,在医院为孩子检查一结束,就特地和爱人到尤勇家致谢,并请尤勇夫妻晚上赏光,到外面吃个饭表达谢意。尤勇用眼睛瞟了夏琪一眼,夏琪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这事得想想”的暗示,但尤勇这次却执拗了一把,他感到科长的话不容推辞。
楼上的夫妻走后,夏琪哭了。尤勇望着夏琪,笑着说:“今天多幸运,你哭干啥?”夏琪从凳子上突然窜起来,用拳头使劲捶尤勇,边捶边说:“你这个木头,你说,心中还有这个家吗?你这么头脑一简单不要紧,玩出命来,你叫我怎么活!”尤勇憨憨地笑,听了夏琪的话,感到很有几分道理,就很抱歉地解释说:“当时十万火急,哪有时间想这些。”宠物犬小窗在一旁看见女主人向男主人发火,也冲着尤勇“汪汪”狂叫。夏琪平时交往的朋友很少,小窗是夏琪两年前看了网上有人说小动物可以帮助人排解孤独,特意从市场上买来的。没想到,小窗很快和女主人产生深厚感情。夏琪看到小窗气急败坏十分好笑的样子,这才不再埋怨。
依夏琪的意思,楼上人家这顿饭是不能去吃的。帮了别人点忙,如果随便接受感谢,味道就变了。但尤勇不这样想,尤勇看到楼上人家请客真诚,况且是去帮孩子压惊,实在不好意思推却。尤勇并不稀罕这顿饭,也不愿费脑筋再去想什么。重要的是,他不贪图让别人始终欠着他的情。他很爽快地答应,他的答应就是这么简单。夏琪见尤勇答应了人家的饭局,不好再失信,于是就和尤勇一起下楼赴约。
尤勇走到楼下,抬头望着楼上,心有余悸,对夏琪庆幸道:“幸亏隔壁这家没有装防盗窗,要不当时人过不去,那还真玄!”夏琪看到地上有一个摔碎的花盆,想到刚刚危险的一幕,又开始责怪起尤勇。尤勇也看到了摔碎的花盆,对夏琪说:“对了夏琪,千万别忘了,走之前提醒我买盆花赔给人家。”尤勇说完这话,又看到远处有两床被子挂在草坪的栏杆上,这才想起,原来那是自己从家中抱出的被子,慌忙过去把被子抱回楼上。
尤勇上楼的工夫,夏琪站在楼下,这时,一个胖胖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上前,夏琪认得是一楼的邻居。胖妇人从窗口看到夏琪,就从家中走出来。胖妇人说:“呦,小夏,原来被子也是你家的。”听夏琪礼貌地回应了一声,胖妇人又说:“哎,小夏,还真看不出来,你家小尤平日那憨样,关键时他竟精明得很呐!”夏琪在心里回味胖妇人的话,憨和精明有什么联系或矛盾的地方?不知她想表达什么。这时,尤勇已经又从电梯走下来。夏琪望着胖妇人笑了笑,与尤勇一起向小区外走去。
四、累人的晚宴
晚宴地点离尤勇和夏琪所住的小区不远。餐厅档次虽不高,但参加宴会的人员,却令夏琪十分崇敬和忐忑,但这种情况,尤勇是不会在意的。
前来吃饭的几个人已经在餐桌周围就坐。除了楼上报社的一家人,包括小男孩和他的奶奶,另外还有三人。这三个人夏琪和尤勇都熟识。其中一位,是给尤勇批假的单位领导老贺,一位秃顶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另一位是均哥,尤勇业余足球队的“带头大哥”曹均林。那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竟是夏琪的单位领导彭大姐。夏琪见了这阵势,慌忙礼貌地打招呼,抱歉自己与尤勇来得迟了,让领导久等。尤勇憨憨地笑,紧张得抓耳挠腮,重复做他标志性的肢体动作,向桌上每个人认真地致敬。
在报社工作的男主人叫万冲,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但为人非常豪爽。而请来作陪的三个人,对万冲非常尊敬,言谈之间似乎与他关系很不一般。女主人见夏琪与尤勇坐定,激动地打断了万冲的话,站起身开门见山说:“今天,真要万分感谢尤会计,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说完,招呼全家都站起身,将刚发生的事情向老贺、彭大姐和均哥作了一番介绍。这顿饭,夏琪和尤勇成了中心,尤勇心中很爽。尤勇的高兴,是因为他感到自己的伸手相助,得到了别人真心的感谢。夏琪心里却在不停琢磨,这家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与尤勇的领导和好友都请来?夏琪从来没看到这种场面,自己的女领导彭大姐原来也会说说笑笑,而且喝酒喝得还是那么主动和痛快。彭大姐酒喝得有点高,还临场给大家朗诵了一首自己填的《永遇乐》。夏琪记住了彭大姐的一句话:“呵,乐真的是个好孩子!”
回到家,已经很晚。尤勇躺到床上,很快呼呼大睡。而夏琪却睡不着,她在心里还在考虑晚上那顿饭的事情。尤勇一觉醒来,见夏琪尚在看着手机上的微信,就劝她抓紧睡觉,明天好早早启程。夏琪见尤勇醒来,就缠着他说话。夏琪说:“尤勇,你今天感觉怎样?”尤勇道:“很痛快,又认识了一个好哥们。”夏琪说:“你是说球队的均哥,他不是你早就熟悉的兄弟吗?”
尤勇道:“我是说楼上报社的万哥。以前,我们只是见面点个头,这下一起喝了一顿酒,不就结识了嘛。”夏琪说:“你看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人家说你是好兄弟,难道你就认为你们就是好兄弟!那不过是人面场的客套话。”尤勇道:“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在我的心里,又认识了一个大哥。你说,万哥的能量挺大的,把我们的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领导被他一声招呼就到场了。”夏琪说:“你说今天的事情,很有深度啊,请我们吃饭干嘛,还把领导也喊上?”尤勇道:“那是给咱们面子,对我们尊重。”夏琪说:“这事得想想,只怕没这么简单。万哥后来把你喊到一边,说了什么?”尤勇笑着道:“夏琪,你‘这事得想想’这句话成了口头禅,要注意不要让人家重复你啊,我就是爱说‘好嘞’,才被人家经常开玩笑,现在怎么也改不掉。”
夏琪说:“你让我怎么不多想想!那一年,要不是头脑简单,能被人打个电话说妈出车祸,就被骗去了二万元。”尤勇听夏琪又说到伤心事,怕她难过,忙说道:“万哥给我解释了,说是这事叫我不要介意,本来已经有记者赶到现场,准备宣传。但他考虑这事关联着他,他毕竟在报社工作,宣传出去,怕说不清楚生出误会。”夏琪说:“呦,怎么样,安排这顿饭,他们是有想法的。”
尤勇辩解道:“那人家对我们也是尽到心情,请来我们的领导到场,还一再叮嘱对我们多加关照。”夏琪说:“是啊,他不了解咱们,原是请领导弹压我们不要乱来。”尤勇道:“那你希望网上宣传我呀!”夏琪说:“也不是,我才不想招惹是非呢,人怕出名猪怕什么来着?”夏琪没有听到尤勇答话,尤勇已经熟睡。在尤勇抑扬顿挫的呼噜声中,夏琪才迷迷糊糊睡着。
五、防盗窗
报社万哥的这顿饭也有令夏琪开心的地方。吃饭期间,球队的均哥提起周末活动安排,让尤勇有个思想准备,尤勇就在酒桌上把请假外出的事情说出来。尤勇一说请假的事,夏琪请假的理由就引起了彭大姐的关心。彭大姐说:“你说你小夏,谁没有个三朋四友,朋友生病去探望就是!”夏琪虽然听到彭大姐的埋怨声,但她心里高兴,她心想,再也不用担心领导猜疑自己出国的事。
为了这次旅程,夏琪考虑很仔细,专门上网与网友交流,最后,综合听取网友的建议作出决定。她与尤勇虽然请的是一周的假期,但之后紧接着就是五一劳动节。这样玩的时间很宽裕,并且避免了旅游高峰。关于宠物犬小窗,夏琪在网上物色了一家寄宿店,可以随时安排。
让尤勇念念不忘的,是要赔隔壁人家一盆栀子花。尤勇早早起身,到花草市场将花买了回来。他自顾着整理车上的东西,让夏琪将花送到隔壁的邻居家。夏琪刚走到楼梯口,正好碰到一楼的胖妇人拎包出门,夏琪与她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胖妇人看夏琪也笑了,脸上笑得更是灿烂。胖妇人说:“哟,小夏,这下你们家小尤可出名了!网上都出来了吗?”
夏琪对尤勇昨天的事情已经淡忘,听胖妇人这么一说,吃惊地道:“网上出来什么?”胖妇人看了下四周没人,对夏琪关心地说:“昨天小尤英勇救人,不和那网上的‘托举哥’都是一回事!”夏琪这才明白,笑了一下,道:“应该做的,要那炒作的虚名有啥意思!”胖妇人听了夏琪的话,又压低了声音说:“定是那家人不让宣传吧!”见夏琪有点不知所以然,就继续道:“但你们不能便宜他家,你可知道那女的老爷子干嘛?可是个厅级干部呢。”
夏琪听得傻了,这才对昨天胖妇人的话回过味来。这时,胖妇人见有个人走过来,就对夏琪笑着说了句,“你们家小尤对这情况早了解吧!”说完,似乎自言私语道,“你说那孩子,好端端朝钢架里走干啥?”边说边扭着屁股走开。正要上楼的是一个装潢师傅模样的人,见到夏琪,他向夏琪打听四楼是谁家准备安装防盗窗架,现在过来量阳台尺寸。夏琪一搭话,方知装潢师傅原是邻居叫来的。夏琪顿时心里万分不舒服。不就是尤勇从自家的阳台上攀爬过去了嘛,结果今天就看见她家准备装防盗窗。夏琪将花盆放在楼梯口,折转身下楼。她要找尤勇发发心中的怨气,“这究竟是图的什么?你一多事,就多出了事情。这不,刚爬上人家的阳台,现在就引起了邻居的疑心。”
尤勇只有亲自去送栀子花。夏琪坐在“菠萝”内,心里在反复琢磨胖妇人说的“你说那孩子,好端端朝钢架里走干啥”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这句话值得思考。夏琪正在烦恼地千思万想,这时,一个念头突然跳出来,她慌忙下车回到楼上家中。走到门前,夏琪大吃一惊,她听到室内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夏琪以为家中遭遇了小偷,正准备给尤勇打电话,却又想小偷难道不怕外面的脚步声!用手拍了拍门,里面的敲门声反而愈加强烈。
夏琪也顾不得再多想,急忙用钥匙打开门,看到宠物犬小窗正在扒门,嘴里还衔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那是尤勇每天上班都要随身携带的小手包。小窗的名字是夏琪起的。本来尤勇给狗狗的名字起叫“小闯”,夏琪担心自己的主管名字里就带着“闯”字,于是帮尤勇把宠物犬的名字改叫“小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寓意是小窗是自己的眼睛。夏琪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点发酸,她一把抱起小窗。
尤勇送过花回来,见夏琪闭着眼躺在车里,一动不动,紧张地问道:“夏琪,你怎么啦?”夏琪懒洋洋睁开眼睛,回答说:“死了。”尤勇不知哪儿又让夏琪生自己的气,逗着她问:“死了怎么还睁着眼?”夏琪道:“死不瞑目!”尤勇伸手碰了碰夏琪的鼻孔,笑着说:“死了那怎么还呼吸?”夏琪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夏琪说完,“腾”地坐起来,冲尤勇大叫:“你看,整个都被你气晕头了!临走,竟把小窗寄宿的事都气忘了。”
尤勇这才知道夏琪生气的原因。好在夏琪生气快消气也快,夏琪稍停片刻,对尤勇采访道:“尤勇,这事得想想。你说那孩子,好端端朝钢架里走干啥?”尤勇说:“干啥,小孩子好奇呗,什么事做不出来!”夏琪感到尤勇的答案也是,生活中有些事的起因无非就是这样。尤勇将安全带系好,朝楼上望了一眼,看到那盆栀子花已经摆在邻居家的阳台上。夏琪看着尤勇脸上露出的微笑,又继续问道:“现在你是什么感受?”尤勇笑着说:“什么什么感受?”夏琪道:“我是说你,看到人家为你装防盗窗!”尤勇咧开嘴笑着说:“昨天万哥家孩子,要不是有防盗窗那多危险!人家那是纯粹为了安全起见。”夏琪听了尤勇的话,尽管心里仍然认为邻居装防盗窗的原因至少有两种答案,但有了尤勇这么一说,自己心情好多了。
尤勇启动车子开始行驶,小窗和夏琪一同坐在那辆“菠萝”里。夏琪临时决定,要带上小窗同行。她舍不得小窗留下寄宿。
六、爱情“马拉松”
出了家门,“菠萝”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行驶,夏琪的手机突然响了。夏琪一接听,刚说了两句,立刻就挂掉。尤勇正在开车,问道:“谁的电话,干嘛没说完就挂了?”夏琪说:“又是骗子的电话,通知我说,参加商场的抽奖活动中奖了,让我带着身份证,去领两张到马尔代夫旅游的情侣劵。”尤勇道:“夏琪,骗子是怎么对你说的?”
夏琪说:“是让我到天池商场去兑奖。”未待尤勇答话,夏琪又抱怨道:“你说现在这骗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之前听到都是在网上行骗,这下倒好,竟就在你的身边无孔不入。”尤勇说:“夏琪,这骗子怎么想到在天池商场行骗,这家商场离咱家不远啊,咱们是否要报个案?”夏琪笑了:“尤勇,你好好开你的车。报案!就你认真。我昨天刚在商场转了转,商家就把信息泄露了。现在这年头,人都懒得去报案了,让骗子的手段专门去对付贪心的人好了。你只要不想讨巧,或者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就行。”尤勇不再吭声,专心致志驾驶了一段路程,突然,尤勇减速将“菠萝”紧急停靠到路边。夏琪问道:“怎么,车子出了故障?”尤勇说:“车子倒没故障,是我的记忆出了点故障。”
尤勇决定必须返回。他对夏琪说,他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约定,他要延期一天再出行。夏琪了解尤勇的脾气,尤勇在家中是一根筋,虽然对她百依百顺,但偶尔他定下的事情,也还是很难更改。
在车子往返的途中,尤勇也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球队的“带头大哥”曹均林打来的。夏琪按了手机免提帮助接通电话。尤勇说:“均哥,您指示!”曹均林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问道:“好弟,你走了吗?”尤勇平日有句口头禅,答应别人喜欢说“好嘞”。球队的集体供给和后勤保障总是落在尤勇身上,就是有谁随便叫一声“尤勇,帮我把臭鞋子拿一下”,尤勇也会毫不迟疑地答应道:“好嘞!”时间久了,别人就送给他一个绰号“好嘞”。比他年纪小的会喊他“好哥”,比他年纪大的会喊他“好弟”。
夏琪听了尤勇和对方的对话,猜想定是送个麻烦什么的,就用手抵了抵尤勇,示意他说启程在路上了。但尤勇绝对意会不到夏琪的提示,他内心深处也绝不会对自己尊敬的均哥撒谎。尤勇道:“均哥,我还没走呢,什么事情您说吧。”事情果然不出夏琪所料,曹均林想请尤勇帮助周转十万元钱。这次,尤勇没有和以往那样干脆地答应一声“好嘞”,因为家里的钱是夏琪管的,他要请示夏琪,家里有没有十万元钱借,还要与夏琪简单商量一下能不能借。
尤勇对曹均林道:“均哥,我在开车,马上给您回话。”还未等尤勇与自己商量,夏琪对尤勇道:“你说呢,尤勇,这事得想想。这年头钱是轻易能借的吗?本来还是朋友,借了钱,你再让他还,那可就多了一个仇人。”尤勇辩解说:“总要看,这张嘴的人是谁吧!”夏琪道:“是谁,亲兄弟还不都那样嘛!”夏琪稍微想了一下,继续道:“哟,对了,也是你说给我听的,均哥前段时间,不就是因为借钱给他表哥,两人弄得不愉快的嘛。这钱,原则上咱们是不能借的。”尤勇一路无语。
到家后,尤勇对夏琪说:“夏琪,你看我怎么给均哥回话?”夏琪道:“你看着办吧!”尤勇说:“那单位的账上,正好还有十多万元的备用金在我卡里。”夏琪看着面前的尤勇,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她不禁叹了口气。夏琪同意借款了,她害怕尤勇因此挪用公款犯错误。尤勇给他的“带头大哥”回电话,问道:“均哥,你刚才说要多少钱来着?”待对方回应了一句,他立即在电话中爽快地答道“好嘞!”
尤勇的约定,是晚上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饭局。在尤勇的个人隐私上,尤勇不说,夏琪不会去刨根问底。夏琪在感情上信任尤勇,当初看上尤勇,主要也是看中他是个忠诚简单的人。夏琪正好利用这个时间也安排一次聚会。夏琪也有自己的圈子,她喊了几个平时请过自己的朋友。夏琪生活中懒得请客,倒不是她不喜欢破费,而是她害怕麻烦。
夏琪是单位的业务一姐,通常吃着饭,一个电话来了,夏琪就要中途退场赶去加班。尤勇离开家门后,夏琪闲下来梳理哪些事要办,就觉得必须要做东召集一次。否则,时间长了会让朋友认为自己是个吝啬的人。夏琪打了几个电话,被约的人挂电话前,几乎都要问一句,“夏琪,有事吗?”夏琪心里想,有什么事,就是简单吃个饭呗。夏琪本想多请几个,但瞧不起被请的人把吃饭的事情想复杂了,简单打了几个电话,索性就不再打了。
夏琪的一个朋友在饭局中途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对夏琪说:“夏琪,你老公最近减肥了?看上去比从前更帅。”夏琪莫名其妙,问道:“我家那个老实头,你怎么提起他来着!”朋友说:“你们晚上不是有意安排在一块的吗!刚才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正向不远一个包间走,我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夏琪以为朋友开涮她,道:“放心,我们家那个,这方面还是过关的。从前和他谈过恋爱的,就一个姓骆的女孩,我都知道。他都把老底坦白给了我?”朋友半真半假地笑道:“这事得想想。看你说的,男人有几个不花心!”夏琪不再跟朋友辩解,但她还是装作不在乎地询问了一下那女的模样,在心里与姓骆的女孩做了一番比较。
夏琪要审问尤勇。这是晚宴结束回到家以后的事。夏琪本来对尤勇一肚子恼火,好不容易请了个假,却活生生地耽搁了一天。最让夏琪不能容忍的,耽搁下来的一天,尤勇竟然是为了去陪一个女子。审问的地点依然是在床上,时间仍旧是睡觉前。尤勇的回答让夏琪哭笑不得,但她却相信这是个真实的事情。
尤勇有个同事叫古津津,就是夏琪同事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女子。古津津三十几岁,仍然孑然一身,但相貌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的那种。古津津性格内向,又不是孤僻的那种。刚开始,单位一些好心的同事想做好事给她当月老,但奇怪的是,每当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古津津总是含蓄地拒绝。这样,一拖下来她就成了老姑娘。就在之前的一天下午,古津津到尤勇的财务室报账,见当时没人,她竟然与尤勇闲谈起来。让尤勇感动的是,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姑娘突然向尤勇敞开了心扉。这种敞开心扉不是要向尤勇表白爱慕,而是古津津将自己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尤勇,她认为尤勇这个憨憨的男人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原来,古津津心中早已有一个恋人,这名男子叫欧洋。他们十多年前原是单位的同事,一直互有好感,也在暗暗相爱,只是爱得太过婉约太过朦胧。那是古津津刚工作的第二个年头,一天,她乘公交车往原来的单位去,这时,车上上来一位老人,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赶忙站起身为老人让座。古津津下站后,没想到让座的年轻人也下站了,与她一同往单位走去。两人一搭话,古津津知道了小伙子是刚调来单位工作,当时仿佛被“电”了一下。之后,两人有好书一直互相借着读,彼此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好感。欧阳工作了两个年头,再后来调到了另一个城市。在古津津的心中,虽然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她是深爱着欧洋的,她也相信欧洋也在深爱她。
古津津和欧洋的恋情一直是个秘密。一别数年,一天,欧洋来看古津津。恰巧,那时古津津正带着妹妹家的孩子在办公室玩,欧洋与古津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古津津心想,定是欧洋认为她已经结婚。一次,古津津到欧洋所在的城市,事先她给欧洋打了个电话。待欧洋的电话打过来,古津津突然一下子失去勇气。她认为爱情的事情应该是男人主动追女人。再说,她实在拿不准,好多年过去,欧洋是否已经成家。古津津在电话里向欧洋撒了个谎,她说是逗着玩的,自己没有去欧洋所在的城市。就这样,一场青涩的爱情拉锯战,将一对青年男女从早晨拖到中午。古津津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多年,现在她终于鼓足勇气告诉了尤勇。用古津津的话说,除了尤勇,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包括她的父母。尤勇分享了这个秘密后,他决定要帮助这对愚蠢的可爱的恋人。他要负责把那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尤勇答应古津津,由他安排一场约会,他要当一个做好事的月老。
事情就这么多,夏琪听完尤勇的叙述,再也说不出话责备尤勇,她只是赶快向尤勇打听那一对古怪男女最后的结局。尤勇道:“那还用说,我认为是成了呗,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尤勇说完这句话,翻转身,脸对着夏琪问道:“你说,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个人帮着撮合撮合!”夏琪本想给出自己的答案,但怕影响尤勇的心情,就在心里说道,“还不是怕说出口人家笑话,现在终于等到了一个,她认为不会嘲笑自己的蠢人。”尤勇哪能想到夏琪的心绪,他感到又帮了别人一把,心中高兴,对夏琪说:“我可只能帮到这儿。”夏琪道:“怎么,你终于开窍了?”尤勇这时开玩笑说:“我帮她嫁出去,难道还帮她生孩子不成!”夏琪禁不住笑骂一声:“流氓。”
七、计划外
尤勇和夏琪的旅行终于上了高速公路。旅游的第一站是黄山。夏琪想去重温那里的爱情谷,这也是网友的建议。车子在快速行驶,尤勇对夏琪说:“老婆,你觉得无聊就睡吧!”夏琪用手抚摸着宠物犬小窗,道:“这大好风光,哪里睡得着!”她与小窗感情很深,一路对着小窗嘴里捣鼓个不停。
经过一段行程,来到苏北境内。路上车辆渐渐多起来,“菠萝”随着车流行驶变得缓慢。这时,路过一个服务区。夏琪想去趟洗手间,尤勇跟着前面的一辆大巴将车将“菠萝”开进服务区。服务区不大,但停满了车辆。尤勇下车一打听,了解到前面有段路出事故,塞车了。尤勇和夏琪下了车,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在超市里排队抢购矿泉水和方便面。尤勇说:“我也去排队买一点吧。”夏琪训斥道:“尽是跟风,你看咱们还有必要!”车上装满了她前天采购的一包包零食。小窗陪着夏琪去了洗手间。
尤勇从洗手间回来较早,回到车里正在看手机上的短信,忽然,“咣”地一声,“菠萝”猛地抖动了一下。原来,附近的大巴车倒车,驾驶员顾着和车外人说话,一走神,大巴后背擦到了“菠萝”。尤勇与大巴的驾驶员同时走下车。大巴车安然无恙,“菠萝”后面的左转向灯被撞坏,灯泡碎片散落在地上。
夏琪与小窗从洗手间回来,见自己的“菠萝”跟前围着许多人,还以为尤勇的车子撞到别人,很是担心。看到大巴车的驾驶员和尤勇说话显得很内疚,并主动提出赔偿,夏琪才明白事情经过。夏琪对自己的“菠萝”很是心疼,拉着脸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耽误我们行车赶路。”大巴车的驾驶员忙陪着笑脸说:“那你们说怎么办?”夏琪和尤勇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拿不出主张。这时,人群中一个扛着小红旗的男青年结结巴巴地对夏琪说:“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往哪儿去呀?”夏琪正在生气,没有回答。尤勇道:“咱们打算去黄山。”
扛红旗的男青年好像是导游,听了尤勇的话,脸上露出微笑搭话说:“你们看来是出来玩的,没有,没有什么急事吧!”夏琪心中生气,本来很好的心情竟被搅坏了,就冲着扛红旗的男青年发牢骚说:“怎么没有急事!我们出来玩的,每一天可都是好不容易请的假。”扛红旗的男青年看夏琪越说越激动,竟“哈哈”笑起来:“是这样,那就,那就好办。”不待夏琪和尤勇接话,扛红旗的男青年继续道:“我给你们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马小意,是当地一名导游,你们可以喊我小马,或者小意都可以。这辆大巴上都是今天来的游客,是我来负责接团的。”
夏琪一听男青年介绍自己是导游,心下不禁感到好笑,天生口吃的命,竟操导游的心。哪知男青年一开始说起来,渐渐竟找到感觉,再也让人感不到他有口吃的毛病。马小意说:“你们都看到了,这前面的塞车,就是疏导再得力,没有个一天半天也难以畅通。依我说呢,你们的车子坏了,我可以帮你们安排把车开到附近修理。修车的时间,我建议你们随着旅游团,一起去玩玩我们这里的大湿地。”马小意见夏琪和尤勇似乎对自己的话感到认可,接着说:“我们这里有块杨毛嘴湿地,国家四A级景区。你们不要光看黄山那些地方,杨毛嘴湿地的旅游颜值,一点不比那些名山大川差。这块湿地三十多万亩,是一块原始湿地。湿地被誉为‘地球之肾’,这里的原生态湿地养人之肾,更有那万顷荷苑养人之心。”
尤勇被马小意说得心动,不停地询问湿地的有关情况。夏琪见事情僵持也不是办法,就对马小意道:“那我们私下商量一下。”尤勇对马小意的安排很是满意,夏琪却对尤勇道:“虽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办法,但这事得想想,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个口吃的导游,会不会是个骗子什么的。你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车子停的好好的,竟被撞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这个导游。你说做导游的吧,都伶牙俐齿,哪有这样口吃的人做导游,也太假了。”夏琪很激动,声音略微有点大,夏琪的一番话说得旁边两个行人听后不住地点头。
经过一番交涉,夏琪、尤勇和小窗最后登上大巴车。夏琪同意改道随旅游团,主要因为马小意主动出示身份证和导游证,还让夏琪随机问了大巴车的几名游客。游客的话印证了马小意的介绍。这是个“婚姻万岁”主题旅游团,团里大都是一对对伴侣。伴随着马小意对“游大湿地,做深呼吸”一路不停的解说推介,大巴车驶出服务区,蠕动了一段时间,从出口处下了高速公路,然后一路通畅直奔杨毛嘴湿地景区。
马小意所讲的段子,一个个全是笑料,直把全车人乐得哈不拢嘴。一位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的美女笑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揉着肚子说:“嗯,好笑,真是好笑,简直能把人笑怀孕!”坐在她身边的游客听清她说的话,又是一阵大笑。夏琪这时忽然想起了她的女领导彭大姐,想起了她在酒桌上感慨的一句话“乐真的是个好孩子!”经历了戏剧性的半天时间,尤勇这时有点饿了,向夏琪要东西吃。夏琪从包里掏出两个洗净的苹果,递了一个给尤勇。尤勇将苹果吃了两口,示意夏琪再拿一个。夏琪说:“这个也给你吃吧,我暂时不想吃。”尤勇碰了一下夏琪,道:“我想拿一个给前面的小妹妹。”
夏琪这才看到,前排左边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头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年纪有五六岁,正在歪着头好奇地听尤勇和她说话。夏琪小声道:“这是出门在外,你就不要多事了。”见夏琪没有再取苹果,尤勇拿在手中的苹果也不吃了,但自己手中的苹果已经吃了两口,不好再给小女孩。尤勇看到夏琪手中的苹果还没动口,灵机一动,将自己手中的苹果与夏琪的苹果对换了一下,把夏琪的苹果递到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看了看身旁那位带着墨镜的时尚女子,轻声叫了声“妈妈”。女孩妈妈的耳朵里插着听筒,正在闭目养神听音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小女孩没有等妈妈说话,拿着尤勇递过的苹果,用眼不住打量尤勇和夏琪,怯生生地对尤勇道:“妈妈交待,陌生人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夏琪听了小女孩稚嫩的话语,用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尤勇,感到很尴尬,小声埋怨尤勇说:“怎么样?叫你不要多事!”
这时,小女孩的母亲好像察觉到了发生的事,向小女孩问话。尤勇急中生智,笑着对小女孩说:“陌生人的东西,的确不能吃,小妹妹你先拿着,待会跟叔叔熟悉了,你想吃再吃。”小女孩的母亲明白了事情原委,教训小女孩说:“快谢谢叔叔!”说完,望尤勇和夏琪友好地笑着。夏琪心中感谢小女孩的母亲给了他们很大面子,抱歉地解释道:“谢谢啊,我们家这个就是热心,他平时喜欢孩子惯了。”尤勇听到夏琪用愧疚的口吻说出“谢谢”两个字,忽然感到一头雾水。
大巴车在湿地大道匀速行驶。路的左侧是“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的古老的汴河水在静静流淌。汴堤上杨柳依依,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味,沁人心脾。马小意这时也停止了解说,让大家自由欣赏窗外风光。尤勇看到小女孩可爱的模样,一直在偷看自己和夏琪,就笑着逗她:“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望着尤勇,虽然较尤勇递给她苹果前增加几分友好,但她想了想,还是断然拒绝尤勇道:“不告诉你,爸爸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女孩的妈妈这时听清了女儿与尤勇的对话,责备女儿道:“不能这么没礼貌,叔叔不是陌生人,他还给了你苹果。”
小女孩听了妈妈的话,这下咧开嘴笑了,对尤勇说:“你刚才叫我小妹妹,你到底是叔叔还是大哥哥?”夏琪听了小女孩的问话,被逗得笑了。尤勇说:“叫叔叔、哥哥都可以,只要你乐意。”小女孩见尤勇与她说话和气,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吗,你身旁的阿姨和你是什么关系?”尤勇说:“你猜!”小女孩道:“你是她老公。”尤勇做了个“OK”的手势,小女孩看到自己猜对了,笑着说:“那我就喊你叔叔。”尤勇问:“为什么呢?”小女孩道:“因为你结婚了,你是大人。”尤勇说:“那你告诉我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小女孩道:“我叫紫琪。紫色的紫,安琪的琪。”
尤勇一听更高兴了,碰了碰夏琪说:“这下给你找了个妹妹。”夏琪听到紫琪的回答,心下里也在笑,口上却说:“尽胡扯,又想占我便宜。”紫琪与尤勇混得熟了,说:“叔叔,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在得到尤勇的同意后,紫琪将苹果放到妈妈的手里,乘尤勇没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对尤勇道:“叔叔,你猜我手里有几块糖,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把手中的两块都给你。”尤勇听了紫琪的话,对夏琪说:“夏琪,你说是几块?”夏琪小声道:“肯定是一块或者没有,她下圈子套你呢。”
尤勇听夏琪说完,对紫琪回答说:“是两块。”紫琪听后,将小手掌展开,手里果然是两块。紫琪问:“叔叔,你为什么猜是两块?”尤勇道:“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嘛!”紫琪说:“可是你为什么相信我?”尤勇道:“可是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夏琪看尤勇与紫琪一路眉飞色舞,感到疲劳的旅途变得很是短暂和快乐。不久,随着导游马小意的一句提醒,车内的人争相看去,一座美丽的莲花仙子雕像矗立在前方。转眼间,湿地古徐水街到了。
八、快乐餐厅
到水街时正是午饭时间。马小意在车上向各位游客介绍说:“咱们这顿饭,安排在水街有名的浣溪餐厅。这是由我们当地一位创业青年,和一位当红歌星共同出资经营的,非常有特色。”那个嘴里说“能把人笑怀孕”的美女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留着“锅铲头”的三十多岁男子。他们一路恩爱的样子,显然是一对夫妻。
“锅铲头”听了马小意的话,问道:“是什么特色?”马小意回答说:“这是一家主打‘快乐’的特色餐厅,请大家做好开心的准备。”游客中,有几对青年伴侣听了马小意的介绍,已经笑起来。“锅铲头”说:“我要不笑呢?”马小意笑道:“别人都笑,你不笑,你吃亏。”尤勇挽着夏琪的手随大家准备下车,看到安琪也牵着妈妈的手,告诉她起身下车,这才注意到安琪的母亲原来竟然是盲人。尤勇放下夏琪的手,帮着安琪一起照顾她母亲下车。
尤勇、夏琪陪着安琪母女走到餐厅门口,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大胡子”青年从餐厅走出来,那人一眼看到马小意,过来抓住他的肩膀道:“好啊,小马,我到处找你,你原来竟躲在湿地做导游!”夏琪见此,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小声对尤勇说:“怎么样?不好了吧,我让你两千元入团费迟点交,你偏不听,这下我们还是被骗了。”“大胡子”看马小意一副吃惊的样子,大声说道:“你赊欠的那一千多元香烟一年多了,钱什么时候还我?”
马小意见“大胡子”恼羞成怒的样子,把他叫到一边,陪着笑脸说:“大哥,只要是差你的钱,绝不会不还,欠条带了吗?”马小意这一开口说话,“大胡子”却愣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眼马小意道:“小马,忽悠外地人可以,你不要跟我装腔作势!”说完,从夹在腋下的包里找出欠条,道:“我这几个月专门讨账,你放心,条子我岂能不带!”马小意接过欠条,扫了一眼,从斜挎着的导游包里拿出一沓钱,数了数,交给“大胡子”。
尤勇看得呆住了,先前对夏琪怀疑马小意是骗子的话感到好笑,这时见到“大胡子”讨账的一幕,心里不禁开始狐疑。这时,小女孩紫琪已经领着妈妈走进餐厅去了。尤勇问夏琪道:“夏琪,你说怎么办,咱们将紫琪母女喊出来,赶快报案吧!”夏琪见马小意处理完了“大胡子”讨账一事,正朝自己走过来,就将手机放到耳边,装作接打手机的样子,压低声音对尤勇说:“慌什么,再看看吧。你现在报案报什么?只是怀疑他是坏人,你有证据吗!”马小意对尤勇和夏琪印象很深,认得他们,见他们落在队伍后面,就笑着招呼道:“赶快进去,饭菜都准备好了。”
大巴车上的游客按十人一桌围坐就餐。尤勇、夏琪和紫琪母女、马小意、“锅铲头”与“笑得都要怀孕”夫妻俩坐在一桌。上菜前,马小意站起身征求大家意见道:“今天中午的标准,每桌一共是八菜两汤,全是本地土菜,请大家尽情吃好。”说完,向身旁站着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服务员是位年轻的美女,抱着餐单望马小意笑了一下。马小意说:“美女,报报。”女孩看了他一眼,没动静。
“美女,报一下!”马小意提高了语调,有点儿急了。美女脸涨得通红,还是没动静。“怎么着?让你报一下没听见?”马小意拍着桌子道。夏琪看到这一情景,不禁在心里偷笑,她想马小意定是被债主逼债心情糟糕,竟冲着服务员拿架子出气。又想这个服务员也真是木讷,让报下菜名你就报呗,还愣着干啥。这时,一个领班模样的男青年走过来,打圆场说:“诸位,不好意思,小莲刚来,还不懂规矩。”说完,对小莲劝道:“小莲,你就赶紧挨个儿报一下吧。”小莲嗫嚅着问:“那,那……就抱女的,不抱男的行吗?”
“噗!”夏琪刚喝的一大口茶全喷到尤勇身上。不光是夏琪和尤勇这桌人,大巴上下来的全车三十多人笑作一团。“锅铲头”拍着手说:“好笑,好笑,只看到网上有这个笑话,哪知生活中还真发生了!”小莲看到众人哄笑,更是不知所措。领班说:“算了,算了,我来报吧”,自己操着鱼龙混杂的普通话开始报菜单。
第一道菜叫做“波黑战争”。随着领班的话音,几桌人一齐瞪着眼睛等菜。每桌的菜都是一起端上来的,待到菜上桌,大家惊叫一片。“哇!”原来竟是菠菜炒木耳。第二道菜是“母子相会”。紫琪听了领班报完菜名,好奇地盯着端盘子的服务员看。待“母子相会”摆到桌上,居然是人工培育的野鸡炖野鸡蛋。第三道菜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菜上到桌上,竟然是红烧鸭爪,然后边上镶点香菜。第四道菜叫“朝天厥”。菜端上来一看,嗬,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排着四个鹅屁股。每上一道菜,都引得大家一片笑声。最后上的是一盘醉虾,叫“时间都去哪啦”。见这道菜名大家有点不明白,马小意解释说,“时间都去哪啦?连这虾先生的时间,原来都泡在酒里了。”说完,招呼大家开始动筷子。
马小意似乎酷爱这醉虾,伸筷子夹起一只醉虾放到口里,“咕叽咕叽”嚼起来。小莲一见,说道:“先生,这个要蘸着吃。”马小意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小莲,于是夹着一只醉虾站起来,又是“咕叽咕叽”吃起来。小莲见马小意站起身,赶紧问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啊?没有啊。”“那请您坐下来吃。”马小意嘀咕着坐下来,看了看一桌人,茫然若失,又夹了一只醉虾放到口里。小莲又说:“先生,这个要蘸着吃。”马小意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嚷:“又要站着吃,又要坐着吃,到底怎么吃!”众人看马小意脸上甚是严肃,只以为是这个小导游发挥网上流行的段子,故意刁难餐厅,心中均感到好笑。
主食上的是两种,一种是米饭,一种是拉面。马小意选的是一份拉面,他吃了一口,忽然放下筷子说:“美女,你们店里这是什么洋拉面,连一片羊肉都没有!”小莲眨巴着眼,回答道:“我们这店里的杨拉面,是因为店主姓杨。”有着马小意与领班和店员插科打诨,众人吃着笑着,很是开心。这时,马小意看见饭前和他搭话的“锅铲头”忽然放下筷子,盯着一道菜傻看,就很是疑惑,就询问道:“你,为什么不吃?”“锅铲头”模仿着马小意的表情,严肃地回答说:“这道菜太咸了,我把它看淡些……看淡些……”一桌人听了又是哄堂大笑。
夏琪和尤勇忽然想到,马小意介绍这家餐厅主打“快乐”特色,这才意会过来。猜想这些场景估计都是店家精心设计。看到马小意滑稽高超的表演,夏琪的心里对马小意更隐隐有种顾虑,这种江湖骗子是防不胜防,他应该吃店家不少“回扣”吧!尤勇却是纯粹感到很是开心,他与紫琪一起,将吃完后的每道菜名都记得滚瓜烂熟。
九、芦苇迷宫
在风景秀美的的洪泽湖西北,有一大片面积辽阔的沼泽地。沼泽地附近,有两个自然村庄分别叫杨嘴、毛嘴,就像两只鸭嘴一样伸向湖泊,杨毛嘴湿地保护区由此得名。“婚姻万岁”旅游团到杨毛嘴湿地游玩的第一站是“芦苇迷宫”。
春末夏初的杨毛嘴湿地,荷海无边,万鸟翔集。“杨毛嘴湿地包括大、小湿地两部分,芦苇迷宫是被称为‘小湿地’的景点。”马小意笑眯眯地领着一群游客,走在通往芦苇迷宫游船的路上,神采飞扬地向客人推介。在游客队伍中,紫琪一手拉着妈妈,一手牵着尤勇。尤勇与紫琪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夏琪戴着墨镜,怀抱着宠物犬小窗,走在尤勇的身旁。
旅游团三十多人,分坐两艘竹舟。游客坐定,游船启行。两旁芦苇丛生,水鸟习惯了游人,听到浪花涌动、游客嬉戏之声也不惊飞,只是淡定地在水中沼泽地挪一下地方。经过“渔人”码头,紫琪看见从古至今渔人形象的种种演变,听了马小意的介绍,不住地追问。马小意回答完紫琪的提问,望了望尤勇与夏琪,道:“怎么样?”
尤勇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芦苇荡无边无际,赞叹说:“太美了,比沙家浜不知大多少倍!”夏琪则拿出手机忙着拍照。马小意听了尤勇的评价,解说更是激情飞扬。马小意道:“咱们这块原生态的湿地,由于空气和环境宜人,如今不仅成为南京的后花园,而且吸引了不少外国人前来观光和养生。上个月,几十个老外到咱们这里住了十多天,称赞说咱们这块湿地是水上的香格里拉。”
马小意见游客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说:“来到杨毛嘴,除了游大湿地做深呼吸,还有原生态的美食管饱口福。”听了马小意的介绍,大家这才看到,船尾设有一个简易的炉灶,灶上分别设有两口大锅,一口供湖水煮龙虾,一口是湖水煮湖鱼。有几位游客不约而同点了湖水煮湖鱼,随船渔家姑娘开始现场杀鱼。
尤勇要上前为夏琪和紫琪母女点几只湖水煮龙虾,夏琪始终担心马小意是黑导游,怕中他圈套挨宰,小声提醒尤勇不可随意出手。在马小意眉飞色舞的解说声中,游船经过“二龙吐珠”,不知不觉来到采莲池。莲池内,保护区特地为游客采莲助兴栽植大片莲藕,荷叶铺天盖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荷香。池中已停有十几只游船,游船上的游客在饶有兴致地拍照嬉闹。马小意对大家说:“我们这个季节来,采莲稍早了点,但观荷却是最好时节,请大家自由拍拍照片。”
这时,鱼汤已经出锅,十几位点汤的客人端着小碗,在有滋有味地品尝。紫琪抱着宠物犬小窗,倚在妈妈的身上,把看到的美景讲给妈妈听,夏琪忙着用手机抓拍紫琪母女的这个镜头。突然,却听“扑通”一声,有人从船上跃下水中。夏琪和众人一起惊讶地放眼望去,不远处有两名女子掉落在水中挣扎,船上的人都在惊叫着,有一个小伙子急得六神无主,正在脱身上的衣服准备下水救人,另有两个小青年拿着摄像机,在对着水中的人一通乱拍,就是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人。夏琪认清跳下水的人正是尤勇,知道自家的“托举哥”定又是忙着去救人了。
尤勇本来不会游泳,由于夏琪是游泳高手,恋爱时夏琪教会了他游泳。夏琪站在船头和游客一起注视尤勇在水里救人,随时准备策应。只见尤勇奋力游到两个落水人的身边,谁知那名年轻的女孩却笑起来,竟用手拍打起水花向尤勇脸上溅去。夏琪正在心里等待游客欢呼尤勇勇于救人,哪想到会出现这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正在疑惑,听到马小意这时也“哈哈”笑起来。
马小意对船上游客介绍说:“那有人落水的地点叫‘沉恋处’,是湿地景区新设的一个景点,景点牌子被游船挡住了。这个景点的由来,缘于一对青年游客的爱情故事。一位叫徐浣溪的姑娘,在此不小心将家传金手链掉落水中,同船游客中有位叫杨天籁的小伙子,泳技超凡拔刀相助,从水中的淤泥里将金链捞上来。后来,两人因此结下一段美满姻缘。再后来,姑娘成为歌星,小伙子创业有成。中午我们就餐的浣溪餐厅,就是他们夫妻开的连锁店。这两人婚姻甜蜜,出资赞助修建了这个‘沉恋处’景点。”马小意见大家急于听眼前事情原委,就加快语速继续说道:“这落水的人,和船上几个小青年,是我们当地有名的《一笑到底》剧组,他们是在拍搞笑的微电影呢!”
尤勇在水中听船上人一解释,也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对自己擅自插一杠子,搅了人家演戏非常抱歉,连声说“对不起”。夏琪远远看到,船上的剧组人员对尤勇很友好,众人伸出手,将尤勇和落在水中的人一起拉上船头,闲聊起来。四周游船上观看的游人看到这里,这时报以一阵掌声。夏琪远远地看尤勇一副落汤鸡的样子,真是又心疼,又好气,正在小声嘀咕埋怨,却听紫琪突然推了一下妈妈,惊喜地大声喊道:“爸爸,爸爸!”
十、开心渔场
尤勇回到夏琪所在的游船上,样子有点滑稽,紫琪拍手大笑。原来,剧组的小青年见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怕他着凉,找了一套演戏用的保安服让他换上。令紫琪高兴得是,她的爸爸和尤勇一同来到她们的船上。紫琪的爸爸叫徐乐天,是个业余舞蹈演员,上过中央电视台《我要上春晚》节目,因受当地《一笑到底》剧组的邀请,前来友情客串。紫琪一家相聚,自是其乐融融。
夏琪一路上通过与紫琪母亲交谈,知道她们母女是在徐州火车站,被马小意接上大巴车的。她们的行程是徐乐天委托当地《一笑到底》制片人安排的,至于同团的其他游客,也都是在徐州登上大巴车聚到一起。听紫琪母亲零零碎碎说的这几句,夏琪心里依然不能排除马小意是黑导游的可能,但想到有紫琪母女结伴,徐乐天看上去长得又很结实,心中多了几分淡定,只是暗暗提醒自己,要对马小意多加防范。
结束了芦苇迷宫的行程,“婚姻万岁”旅游团的第二站是“开心渔场”。开心渔场是个人工打造的景点,渔场安排各种捕鱼工具,供游客互动取乐。马小意带着大家乘坐观光小火车来到开心渔场时,景点游人如织,场面十分热闹。捕鱼方式有垂钓、网鱼、摸鱼、笼鱼、罩鱼等十多种新老方式,供游客自选。然后游客被编成小组竞赛,看谁在单位时间内捕的鱼多。
马小意介绍说:“咱们本次旅游团各位来的真巧,这是景区为了迎接‘五一’小长假,刚开始试行搞的活动。奖品中增设了一组大奖。每天捕鱼多的前一百名游客参加抽奖,被选中的二十位游客,将有幸免费参加‘大湿地’的科考活动。”尤勇和“锅铲头”跃跃欲试,问马小意“卷鱼”怎么样操作。马小意介绍说:“这是洪泽湖地区古老的逮鱼方法,讲究集体力量,每次逮的鱼很多,不过人非常辛苦。到目前还没有游客玩过。”紫琪一听“卷鱼”能逮到鱼多,就嚷着请尤勇来一次“卷鱼”。尤勇和“锅铲头”商量了一下,另挑了五位自告奋勇参加的游客。“锅铲头”道:“八仙过海,咱们还少一人。”
尤勇望了一眼徐乐天,徐乐天明白尤勇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笑着报名参加了尤勇的小组一起“卷鱼”。待到换衣时徐乐天脱掉身上的外衣,众人大吃一惊,徐乐天竟然有一只小腿和左臂同时截肢,他原来用的是假肢,竟然行动如常。尤勇和“锅铲头”同时道声“不好意思”,婉言相劝徐乐天不要下水,徐乐天开朗地笑道:“相信我吧,挑战一下自己,争取不拖累你们。”尤勇和“锅铲头”听了徐乐天这样一说,反而不好再说话相劝。尤勇和几位合作者换上防水的皮衩穿到身上,开始下到指定的水域参战。八个人像八棵树站在水里,远远地围成一圈。每个人先是将身边的一团团水草捞起,水草一团一团飘上水面上,很快在渔场中间构成了一个圆。
夏琪挽着紫琪母女的手,和团里的人在岸边欢呼着,为水中八个人打气。夏琪通过和说“笑得人怀孕”的女子交谈,知道了她姓浦,叫浦娜。浦娜兴奋地对夏琪道:“琪妹,看来这次没有来错,你看这多接地气!”尤勇和其他七个人奋力将水坝卷向圆心,徐乐天虽然是一只手,但推草坝的速度一点不比其他人差。当草坝逐渐向内移动,只有一个圆桌面大时,水中的鱼儿开始跳起来。浦娜激动地抱起紫琪,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对紫琪道:“里面的鱼儿插翅难逃了。”
尤勇的“卷鱼”小组果然收获颇丰,大大小小的鱼儿一过称,竟然有二百多斤,平均每人捉鱼在三十斤左右。每人现场均得到一个鱼形木雕,上面精致地刻着三个大字:“摸鱼儿”。紫琪举着徐乐天交到她手里的木雕,高兴得手舞足蹈。宠物犬小窗从夏琪的怀抱里挣脱,兴奋地围着尤勇转。浦娜拉着“锅铲头”的手,提醒大家说:“赶快登记,准备得大奖去!”
管理处的人询问参加“卷鱼”人的手机号码,夏琪拉了拉浦娜的衣角,她与浦娜已经混熟识了。夏琪道:“手机号码还是不登记的好。”浦娜问:“那怎么办?如果中奖呢!”夏琪想了想,感到也没有好办法不登记相关信息。马小意这时听见了夏琪与浦娜之间的窃窃私语,对管理处人员说道:“都是我们团里的,就登记我的号码吧,我是这个团的导游。”待大家玩得尽兴,马小意看看时候不早,集合全团游客登上观光小火车,向住宿地水上别墅驶去。
十一、福利取消
别墅是清一色的徽式风格,全部坐落在水上,造型别致,环境宜人。全团人白天玩得开心,晚上到了住地,看到景色秀美,空气清新,都想以家庭为单位自由活动。马小意本来备好酒水,准备组织大家畅饮,因为听了众人意见,酒会决定延期举行。饭毕,大家很快就散开了。夏琪与尤勇住的是一个豪华套间。预定套间是夏琪特意向马小意交待的。
夏琪有自己的小秘密,她计算最近几天应该是安全期,想让尤勇放开来耍一耍,也算是自己出国前发给尤勇的福利。尤勇到房间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徐乐天打来的。徐乐天说当地《一笑到底》剧组结束了拍摄,赶到酒店安排宴席作东,制片人要请他和白天下水救人的兄弟一起聚聚。夏琪说:“你不能去。”尤勇道:“没事,我保证不喝醉。”夏琪说:“那也不能,今天也有点累了,早点休息!”尤勇道:“你看,人家点名道姓要请你,怎么推辞?在家还能说加班,在这里说什么理由好!况且你看,徐哥也是条汉子,还真看不出来他竟有那样坚强意志,这可都是正能量,我去去就来。”不等夏琪批准,尤勇冲夏琪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尤勇本来心里就挺钦佩徐乐天,通过徐乐天和《一笑到底》剧组几个年轻人一照面,都是气味相投的乐天派,一桌人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天下午,剧组给徐乐天的戏拍完后,正在拍摄一组女友和丈母娘同时落水的搞笑段子,哪知竟被尤勇半路杀出闹了个误会。
剧组领头的年青人姓许,叫许回车。许回车特别会讲笑话,对人又非常热情。许回车说,自己的名字是父亲起的,他的爸爸是个电脑高手,由于电脑在国内刚露头那时就玩上了,就给儿子起了这个名字。《一笑到底》是许回车带领几个好友共同搞的创业项目,通过用当地方言制作搞笑的视频段子和微电影。作品定期通过微信投放,很受当地人喜爱,如今广告收入非常可观。许回车笑着向徐乐天和尤勇望了一眼,将同桌的剧组两个人和三名业余演员分别作了介绍,然后说道:“我们当地不仅有大美湿地,还是著名的酒乡,所产的双溪酒闻名全国。今天,小弟略备薄酒,请徐大哥和尤哥哥剋两杯。”
尤勇记住夏琪的话,先是一口咬定自己不会喝酒。许回车说,“这么豪爽的英雄大哥,哪有不会剋酒的!我们这是地产酒,稍微品尝品尝。”在许回车一再摊派下,徐乐天又拉场帮腔劝说,尤勇终于抵挡不住,同意让许回车为自己斟满了一小杯。哪知尤勇伪装得不够高明,三呡 两呡 就将一杯酒喝完。许回车又上前热情劝说,给他再斟上一杯。
开始捉对碰杯,徐乐天走到尤勇身边,要向尤勇敬酒。尤勇慌忙站起身,和徐乐天再次寒暄起来,听到徐乐天这次是单独为宣传环保前来友情客串,心中更是增添几分崇敬,当即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许回车再要给尤勇斟酒,尤勇这时想起夏琪的交待,犹豫片刻终于找了个理由,向徐乐天和大家解释道:“各位,不好意思,兄弟结婚不久,正准备……”尤勇此话一说,徐乐天和许回车这才不约而同说:“这是大事,这是大事,那就以茶代酒吧。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
尤勇回到水上别墅时并不晚,因为他记着夏琪的话,中间又收到夏琪发来的一个短信。酒宴一结束,尤勇与众人打声招呼就立即返回房间。走在夜晚的水上栈桥,清风扑面,现代的霓虹灯与大自然交相辉映,蛐蛐和青蛙在合奏天籁之曲。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中,尤勇突然想到此时有个美女正穿着薄衫,含情脉脉地躺在床上等着自己归来,身体不禁一阵冲动,赶忙加快了脚步。夏琪在床上玩手机,尤勇回到房间洗了澡出来,顺手将房间的灯关了,开始猴急地对夏琪动手动脚。
夏琪很讨厌男人身上酒气冲天,她闻到尤勇身上的一股酒味,忽然猛地坐起身来,生气道:“又喝酒了?”尤勇嬉皮笑脸道:“没关系,就表示了一下,两小杯。”夏琪一下没有了心情,用手点着尤勇的脑袋说:“两小杯,两小杯,还不知喝几杯!”夏琪翻过身,背对着尤勇睡了,任凭尤勇怎么挑逗她,她都不加理会。夏琪是明显空乏了,很快倒头入睡。尤勇深情地望了一眼夏琪,不知怎么,忽然他很是心疼夏琪,生活让夏琪太累了。
十二、猜不透
第二天上午,“婚姻万岁”旅游团在马小意的引导下,游客开始集合,准备游览湿地千荷园、孔雀园、爱情公园和深呼吸通道。出发前,夏琪用眼光搜寻了一遍。她知道小姑娘紫琪喜欢宠物犬小窗,她怀抱着小窗,目光找了一圈,只看见“锅铲头”和浦娜夫妻,却没有发现紫琪一家的身影。尤勇这时也看到不见了紫琪一家人,见马小意走过来,就向他问了声:“哎,徐大哥一家呢?”马小意道:“你是说带小孩的那家人?他们一早就被搞笑剧组接走了。”夏琪听了马小意的回答,等到大家坐到观光小火车上,悄悄用手碰了下尤勇,小声问道:“你昨晚参加他们的活动,没有受骗什么的吧!”
尤勇莫名其妙问:“什么意思?”夏琪道:“素不相识,人家请你吃饭干嘛?”尤勇说:“那不是徐大哥帮助邀请的嘛。”夏琪道:“徐大哥是什么人?一口一声大哥,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人?连人家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尤勇说:“那你对紫琪母女不是挺信任的吗?”夏琪道:“这事得想想,紫琪母女,你说她们一对弱势群体,她们能怎么了你?大不了让你同情给两个钱。可这个姓徐的就不一样,你不要看他残疾,但他那样子,可是走南闯北的人,手脚还那么有劲。”尤勇的认知被夏琪慢慢领上了路,关切地问夏琪:“那他们又能对咱们怎样,咱们只管玩咱们的。”夏琪道:“其实没有什么,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你说那个徐乐天,可是当地人请来的,你看请他的几个人,都是一副搞怪的样子,也不像是正道人。”尤勇被夏琪说得不住点头,笑着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反正咱们小心就是。”
游玩了千荷园、孔雀园,紧接着大家来到爱情公园。爱情公园是“婚姻万岁”旅游团重点停留的地方。里面既有记叙一个个经典爱情故事的丘比特长廊,还有种类繁多、供见证和纪念的爱情锁、爱情桥、爱情树、爱情香、爱情水等游客互动载体,各种创意深受情侣们喜爱。夏琪和尤勇老远就看到,爱情公园内老树林立,百花怒放,一对对恋人,有的在嬉戏,有的在做着各种造型拍照,还伴有一阵阵悠扬的歌声传来。
尤勇走进爱情公园,循着美妙的歌声,突然认出在一座小桥前唱歌的女子,竟然是紫琪的母亲,周围还围着很多人在观看。尤勇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夏琪。夏琪道:“怎么样,不管是这样的画面,一个瞎子,带着一个残疾男人,脚下还跪着一个小孩,定是在向游人讨钱!”夏琪阻止尤勇不要上前,告诉尤勇是他们的熟人,让人家乞讨时看到熟人会尴尬的,防止坏人好事惹出是非。尤勇拉着夏琪的手,正想绕道走开,却见浦娜和“锅铲头”在那边招手叫他们。夏琪与尤勇两人只好也走过去。
走到近前,方看清紫琪的一家正在导演的指挥下演戏。有一个昨天晚上与尤勇同桌吃饭的业余演员看到尤勇,过来与尤勇和夏琪打招呼,告诉他们说,紫琪一家都上过中央电视台,这是为冲刺参加《幽默家庭》栏目录制的节目。紫琪母亲喜爱唱歌,还登上《黄金一百秒》演唱过,这是请她专门为《一笑到底》献唱。夏琪听了介绍,心中这才释然。剧组看到马小意带领“婚姻万岁”旅游团到来,制片人许回车示意拍摄工作停下来,安排人员稍作休息,借机与紫琪一家过来和马小意、尤勇寒暄。
马小意正和许回车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是“开心渔场”管理处打来的。只见马小意口中“嗯嗯呀呀”,掏出小本子用笔记了一下。马小意接完电话,高兴地对大家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二十个科考活动名额,我们团里就有六个中奖,中奖的每个人还可以自带一个同伴。”夏琪和尤勇都侧耳倾听马小意的宣读,被读到名字的游客,一个个都兴奋地举手跳了一下。马小意读完,令夏琪和尤勇不爽的是,中奖的六个人,全是昨天参加“卷鱼”的游客,偏偏没有尤勇和“锅铲头”两人。
“锅铲头”和浦娜也很失落,他们与夏琪和尤勇凑到一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浦娜性格外向,快人快语,声音又大。浦娜对夏琪道:“我看这里有鬼,哪能这么巧,一组八个人,六个人都中奖了,偏偏还有两个人落选!”夏琪小声说:“我看也是,说不准这两个名额定是被小导游贪污了,我们待会过去查查。”浦娜道:“就是,这车上就你们和我家这个,与他抬过杠,可能得罪他了。”两人一路喋喋不休,一直说到去“深呼吸通道”的栈桥那里,被眼前迷人的自然风光吸引才作罢。
大湿地的科考活动对浦娜和夏琪有很大的吸引力,午餐后,两个女人不死心,分别瞒着各自丈夫,一起坐电动车到管理处仔细询问一遍。得到管理处人员重复几遍“真的没有”的答复后,她们这才垂着头扫兴地离开。
十三、“下雨天没有事”
由于科考活动的冲突,旅游团下午的活动分为两组。一组是自由活动,另一组是随“科考一号”游船参加湿地科考活动。让夏琪心中喜悦的是,她和尤勇最终也登上了“科考一号”。
夏琪和尤勇的考察证,是紫琪一家相让的。徐乐天得知尤勇没有中奖,午餐后,看到尤勇将他喊到一边,想把考察证让给尤勇和夏琪。尤勇推辞不要,徐乐天一家都执意请尤勇和夏琪参加。紫琪的母亲说:“你看,我这瞎子去凑什么热闹,还是你们去。”紫琪听妈妈这样一说,本来对尤勇就非常亲近,也张着小嘴说道:“妈妈不去,我也不去。我是妈妈的眼睛,我要跟着妈妈。”尤勇见紫琪一家真心相让,看夏琪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就连声道谢,收下了徐乐天递过的两个考察证。
夏琪和尤勇坐在“科考一号”的船舱内,游船开始出发,马小意作为导游随队。夏琪暗暗观察马小意与湿地很多工作人员都很熟悉,怀疑他是黑导游的戒备也开始渐渐放松。宠物犬小窗因为紫琪很喜欢和它玩,尤勇对夏琪撒谎说科考活动不让携带宠物,已经将小窗交给宾馆吧台托管,其实是特意瞒着夏琪,把小窗留下陪伴紫琪。
登船后,夏琪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紫琪和她母亲打来的,小女孩稚嫩的腔调询问夏琪能不能给小窗喂生鱼片。夏琪听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尤勇私下里将宠物犬交给了小女孩。夏琪放下电话,顾不得听马小意激情飞扬的解说,生气地对尤勇说,“好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小窗的身价你知道是多少?你竟让这区区两张票就把你迷了。”夏琪心里就不相信尤勇说的徐乐天相让考察证一事,现在终于想明白,敢情是尤勇将小窗与人家所做的交易。
因为有一船的人,夏琪不好大声发脾气,只有开始冷着脸生闷气。尤勇哄着开导她说:“夏琪,你不用担心,你看,我们都有他们的手机,他们跑不了。就是跑了,我也会立马报案,连这个导游和他的管理单位我都一并追究责任。”夏琪听了尤勇的话,拿眼瞟了一下马小意,看到他就在身边,感到尤勇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才稍稍消了点气,但嘴上却不依不饶,对尤勇责问道:“如果他们将小窗糟蹋出什么病来,你能怎么着?”
马小意过来招呼夏琪和尤勇到船顶观看湿地的风光。夏琪和尤勇光顾着计较小窗的事情,没有注意听马小意的讲话。待一船人都陆续走出舱内登上船顶,两人还坐在座位上,马小意这是单独过来提醒他们。
大湿地的风光更是别有一番景致。考察船行驶在狭窄的航道内,两侧是一望无垠的沼泽地。天空蔚蓝高远,鸟儿在自由飞翔,空气格外清新。水面上芦苇和蒲草丛生,浮萍和绿荷相互点缀。滩涂中间,不时还冒出一只只小野鸭。“好美!”夏琪忘掉了所有的不快,拉起尤勇的手,指点他看这看那。夏琪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和尤勇来了个自拍合影。
夏琪在手机上对自己拍摄的画面回看了一下,感到很不满意。尤勇说:“请人帮咱们拍一张吧。“夏琪看众人都在忙着观赏和自拍,嘀咕说:“这都是陌生人,你看能请谁!”这时马小意走过来,对夏琪和尤勇说:“别动,背景太美了,我来帮你们拍一张合影。”尤勇和夏琪还没反应过来,马小意已经将自己手机中的照片拿给他们俩看。马小意对尤勇道:“怎么样,告诉我QQ号,我马上传给你。”一船人正沉浸在迷人的风光中,忽然,一阵凉风刮来,马小意大叫一声,告诉大家赶快下到船舱内,马上就要下雨。众人匆匆忙忙往下走,有人留恋风景还舍不得离开,雨点就开始落下来。马小意告诉大家,湿地的气候多雨,但雨后空气会更加清新。
科考活动的主旨,是通过让游客深入湿地核心区,零距离感受原生态之美,激发游客热爱湿地保护环境意识。雨后,“科考一号”游船载着游客来到一处瞭望塔,领队的辅导员老黄让马小意配合,组织游人走下游船搜集标本。行进在原生态的大自然中,夏琪和尤勇与大伙一样,都是兴致盎然。之后,考察船来到一处简易码头。辅导员老黄和马小意商量了一下,对大家说:“这里是一段废弃的古老堤坝,堤上长有枸杞等不少野果。下面请大家自由活动一会,两小时后在船上集中。”马小意补充道:“同时,请大家把伞带上防止下雨,还要记住我的手机号码,迷路了就打我电话。”
夏琪和尤勇下船,尤勇要随众人从船上备的伞中也拿上一把,夏琪说:“你听那导游说的,这刚刚才下过雨,哪还这么巧会再下。”尤勇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来到岸上开始踏青采摘野果,夏琪道:“我真想弄一个大瓶子。”尤勇问:“要瓶子干嘛?咱们简单摘些枸杞,我这个方面袋足够了。”夏琪笑道:“我是说,弄个大瓶子装些空气回去。这儿的空气太好了!”
考察的游客都是从大小城市而来,乍走进大自然,三五成群顷刻消失在草莽间。尤勇蹲在一株苍耳面前,正在仔细端详,忽然夏琪说道:“哎哟,不好,又下雨了!”话音刚落,果然天空开始落下一阵阵雨点。尤勇四处望了一眼,对夏琪道:“这次不带伞不怨我吧,你看,前面有两间小屋,咱们过去躲躲雨。”雨点越下越大,尤勇边说边拉着夏琪快步向小屋跑去。
小屋的门虚掩着。尤勇说了声:“请问有人吗?”这时风雨交加,尤勇和夏琪没有听到回答就走进屋内。这一走进去不要紧,夏琪和尤勇顿时脸羞得通红。眼前,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光着身子,正在床上亲热。见有人进来,女子慌忙将一张被单遮盖在两人身上。夏琪和尤勇连声说“对不起”,转身欲走出门。却听那男子“嘻嘻”自我解嘲地笑着说:“赶忙进来躲雨,外面雨下大了。俺们这,嘿嘿,下雨天没有事,你们不要介意。”
男女主人乘着尤勇与夏琪背对着,迅速穿好衣服下床。女子害羞地躲到一边去忙着倒茶水,男子对尤勇说,他们是堤上散落住的几户土著渔民,这些人家在这里住惯了,政府多次动员搬迁都不愿意离开,就索性安排他们担任环境守护人。不一会,雨过天晴。夏琪由于见到那尴尬的一幕,心里早盼着和尤勇赶快离开这户人家。
夏琪离开躲雨的小屋,心里还在回想那尴尬的一瞬,似乎对那家人很愧疚。尤勇开玩笑说:“夏琪,你看这里的人多舒服,到处都是原生态。”夏琪明白尤勇的玩笑,用拳头捶了一下尤勇说:“你坏,你这人真坏!我当时倒担心你呢。”尤勇问:“担心我什么?”夏琪笑道:“我担心你以为遇到了强暴事件,又要头脑冲动多管闲事!”尤勇被夏琪逗乐了。夏琪继续道:“不过,这事我还是有点恨那个小导游。”尤勇说:“这事与他有嘛马毛?”夏琪道:“我看他是有点不怀好意,为什么不事先提醒我们,害得我们碰见不该看见的事好尴尬。”尤勇说:“这事怎怨得了他,他又怎知人家夫妻什么时间做那好事。”夏琪道:“反正我觉得咱们在上车前与他斗过嘴,又私下发现有人找他讨账,是否因此结下了梁子。”
尤勇和夏琪又采摘了一会野果,看看集合时间到了,赶快往回赶。两人回到考察船,马小意和游客正在交流感受。在往返途中,游客又自发到船顶观赏风景。夏琪看到马小意站在一边看手机,就装着很自然的样子,顺手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尤勇看到夏琪神秘的动作,不知她又是什么意思,就小声询问夏琪。夏琪道:“你猜猜看。”尤勇涮了一下夏琪,重复她的口头禅说:“这事得想想!”
十四、难忘的夜晚
考察活动结束,马小意带着“婚姻万岁”旅游团的游客回到水上别墅。“锅铲头”夫妻和其他自由活动的游客也都返回。晚餐安排的是一场宴会。夏琪和尤勇四下里用目光搜寻,却又不见紫琪一家。尤勇关心地向马小意打听情况,马小意说:“他们一家是剧组接来的,在这里的活动,剧组交待随他们的便,晚宴活动,事先他们根本没有登记。”夏琪听了马小意的话,对尤勇着急地说:“怎么着,我早就让你想想,两张考察证就把小窗卖了。”尤勇道:“别急,我来打徐哥电话。”尤勇一打电话,忽然傻了眼,徐乐天和紫琪母亲的手机竟然都变成了“短信呼”。
晚宴很是丰盛。喝得是生态双溪酒。以地皮菜、刺槐花、马齿苋、葛粉为主的“杨毛嘴四珍”,和以银鱼、虾米、莲子、芡实为主的“王沙岛四水”等湿地特色名菜全部粉墨登场。还有一道名为“一国两制”的压轴大菜:一大盘清水龙虾和红烧龙虾。宴会气氛十分热烈,夏琪却因为惦念小窗,美好心情大打折扣。宴会结束,尤勇、夏琪和众人陆陆续续走出宴会厅。刚出门,夏琪听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紫琪一家刚刚回来,正在门口等着归还宠物犬小窗。
徐乐天对尤勇和夏琪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们在鸟类救助站碰巧赶上个公益活动,紫琪带着狗狗,闹着非要参加志愿者,只顾着拍摄视频把几个手机的电都耗尽了。这不,回来晚了还让你们费心牵挂!”夏琪半天不见小窗,十分挂念,加上之前为它担惊害怕了一会,这时一把抱起小窗,将它紧紧搂在怀里。
尤勇、夏琪和紫琪一家分手后,在返回房间的路上,恰好碰见“锅铲头”和浦娜。“锅铲头”和浦娜夫妻二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夏琪在宴会期间就看到,两人均是开怀畅饮,“锅铲头”已经有八分醉意。浦娜对夏琪说:“妹妹,这么早就休息吗?打两牌再睡吧!”夏琪害怕酒味,推辞说自己不会打他们玩的“掼蛋”。浦娜继而又邀请尤勇,“尤会计会打吧?”尤勇本想说自己也不会打,但想到今天午餐后和他们在一起曾探讨过,只好说:“下午玩累了,想早点休息。”
“锅铲头”打了一个酒嗝,“哈哈”笑着道:“睡觉在哪不能睡,回家好好睡去。花钱出来睡觉,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四人边走边谈,浦娜本来说话就很直来直去,加上酒喝得高了,索性对夏琪道:“夏妹妹就放开玩一次,我们很背时,不像你们走到哪都有好运气。”夏琪这才明白“锅铲头”和浦娜这对夫妻俩,定是对下午科考的事情耿耿于怀,就说:“哪里,今天下午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还碰到一件尴尬事。”夏琪原想将下午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一遍,但怕浦娜嘴不好传开来难为情,想想到底没说。
夏琪看到尤勇没有把推脱的话说到位,心想反正自己不参加,三个人也打不起来,就道:“我不会打,就不凑热闹了,晚上我还要给小窗洗澡,就由我们家小尤陪你们玩吧!”尤勇知道夏琪不好让自己明显拒绝“锅铲头”夫妻,快走到“锅铲头”夫妻门口时,对夏琪说:“夏琪,你一个人回去,我懂的。”
“锅铲头”夫妻的牌局终于组织起来,马小意被浦娜打电话招呼过来凑场子。尤勇和马小意对门,“锅铲头”夫妻对门。“锅铲头”的手气很差,由于酒喝得偏高,出了几次错牌,一局下来,夫妻二人输得很惨。尤勇本想陪他们夫妻简单玩玩,但看到“锅铲头”牌瘾很大,也不好主动提出离开。一局牌打下来,几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马小意随口询问“锅铲头”夫妻做什么工作,“锅铲头”让他和尤勇两人猜。
马小意抬头端详“锅铲头”的发型,又看看他脚上穿着两根皮带做的凉鞋,白天连袜子也不穿,心想可能是小老板什么的,和尤勇两人分别猜了几次,没有猜中。浦娜道:“看不出来吧,我们是大学里的老师,他教数学,我搞的是舞蹈。”浦娜说出了他们这次出来旅游的起因。原来,“锅铲头”是一位大学数学老师,自认为肚里有点符号,他的博士生导师,也是自己的学校领导,有很多论文都出自他的手里。最近,那位导师领导不知被什么人举报学术造假,十分恼火,可是私下里排来排去,却排不出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不想,“锅铲头”突然感到,导师最后竟怀疑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心中本来对导师是那么忠诚,竟遭到无端猜疑,“锅铲头”想来想去,又没有恰当的表白机会,因此心中很是郁闷。
马小意听了夫妻二人的这段介绍,说:“嗷,原来你们这是出来散心。” 浦娜道:“心情这东西,哪是说高兴就高兴的。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纠结这个事情,一直要等到告状的人被揪出来。否则,这种遭人无缘无故的怀疑,真是天大的侮辱。”尤勇安慰说:“你们也不要往心里去,不是还有那智子疑邻的故事嘛,由它去好了。”浦娜道:“是啊,我们也想随它去,但你想想,如果邻居的斧头不被找到,那你百口难辩要等到哪一天!”
马小意感叹说:“哎,生活中谁没有几件郁闷的事情?”尤勇道:“马老弟你年纪轻轻,还有这感慨!”马小意说:“不瞒你们,我最近也是老碰到揪心事。我呢,有个孪生哥哥瞎混,隔三差五欠人账,他与我长得又像,讨账的人经常把我们认混淆。哎,我有时想想,谁叫我们今生今世是兄弟呢,只要是讨账人拿出他打的欠条,钱不多的,我就替他还上了。哪知导游团里有人知道有人找我要账的事,竟都怀疑我私下里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事情,你说我又怎么去跟着一个个去分辨解释!”
“锅铲头”听了几人的对话,酒意似乎也渐渐消退,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两天来到杨毛嘴湿地,实话说,还是让人心情调整不少。在这里,感受到原生态的空气、阳光、水和土壤,这才想到,人只不过是株会移动的植物,根系原来在大自然。置身其中,真的感到人只要能很好的呼吸,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你会把一切不愉快都很快忘记。”马小意说:“还是没有污染的环境好吧,现在保护环境太重要了,想想看,再不保护环境,人类简直就是在自杀。”浦娜听了马小意的话,慨叹道:“何止是保护环境,现在人际关系也受了很大的污染。你看看,还有原生态的喜怒哀乐?人心倒了,比修复环境更难。”尤勇和几人闲聊很投机,本想陪着“锅铲头”夫妻多打会牌,可他心里又始终牢记着夏琪的交待,不时看手机,希望夏琪能给他打个电话过来,好找理由回去。恰在这时,他的手机就响了。
尤勇的电话并不是夏琪打来的。但这个电话却令尤勇慌忙放下手中的牌,简单解释了一下,就解散了牌局。原来,紫琪白天玩得开心,一直忙个不停,身上出汗着了凉,晚饭后,到宾馆的房间里竟发起高烧,呕吐不止。由于夜晚人生地不熟,加上夫妻二人都是残疾,徐乐天本想请剧组帮忙送紫琪就医,想到剧组几个年轻人正在赶片子合成,就给尤勇打了电话,想请尤勇帮忙搭个手。
尤勇和徐乐天夫妻将紫琪送到附近的医院就医回来,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尤勇掏出手机一看,夏琪发了几个信息,自己也没有看到。他抱着紫琪,只顾忙前忙后,竟忘了给夏琪打电话。到了房间,夏琪已经睡熟,尤勇简单冲了个凉,就爬到床上。夏琪被响声惊醒,以为尤勇被“锅铲头”夫妻缠住打牌深夜才归,正要埋怨和指点尤勇。尤勇将详细经过向夏琪一说,夏琪不再吭声,道:“那抓紧睡吧。”尤勇看到夏琪白嫩光滑的身体暴露在床上,忽然一下扑到夏琪身上。夏琪挣扎道:“不能,不能,都这么晚,怎么还这样!”尤勇忽然激情高涨,想起下午躲雨时那男的说的话,笑着道:“下雨天没有事,随便玩玩!”
“婚姻万岁”旅游团在湿地的两天活动圆满结束。第三天上午,尤勇、夏琪站在古徐水街莲花仙子雕像下,与“锅铲头”夫妻、紫琪一家,以及团里的游客挥手告别。夏琪的“菠萝”已经修好,马小意联系修理厂将“菠萝”开到了水街。
夏琪和尤勇带着小窗坐到“菠萝”里。尤勇启动车子正要行驶,这时,马小意招手示意着小跑过来。夏琪小声说:“这个黑导游,账都结清了,还能想再宰咱们几个?”马小意走到近前,道:“差点耽搁了,这是大巴车驾驶员另外让转交给你们的五佰元赔款。”尤勇客气地推辞了一下,收过钱向马小意道谢。马小意向尤勇和夏琪回赠着微笑,补充道:“你们俩照片,我已发到尤哥的QQ上了。”
离开湿地,夏琪说:“下面,咱们再到哪里?”尤勇道:“不是计划再到黄山的爱情谷嘛。”夏琪说:“到过湿地,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再说黄山有什么好,登山累人又危险,不要去一趟再把咱们的好事搞黄了。”尤勇道:“那怎么走?”夏琪道:“游客这么多,小长假好像提前来了。再过几天,景区肯定拥挤不堪。咱们还是回家吧,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与父母亲聚聚。”
在往返的途中,两人时不时交谈。尤勇说:“夏琪,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偷拍了导游?”夏琪道:“看你是想不到,我这是给他留个资料,如果他真是黑导游,我不是好举报做个线索。”尤勇“哈哈”笑起来,问道:“你是怎么认定他可疑?”夏琪说:“你看,到处有人追他讨账。”尤勇道:“你说到这事,我差点忘了对你说,那晚打牌时,马导游告诉我们,他有个孪生的哥哥,两人长得很像,周围人经常把他们认错。这个小马做导游很本分的,哪知他的哥哥,却是个纰漏手,隔三差五欠人家钱,有人找到小马,只要是拿出他哥哥的欠条,钱少一少他都会还上。”夏琪听了尤勇的话,说:“哟,还有这事!那这事得想想。”尤勇还要说话,夏琪命令道:“专心开车。”尤勇见夏琪说话时心情舒畅,就大声答应说:“好嘞!”
十五、意外的礼物
从父母家返回的路上,夏琪的手机收到一个短信。短信的内容是预祝夏琪马尔代夫的旅程快乐。夏琪看了短信,对尤勇说:“骗子,现在骗子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尤勇问:“又是谁骗你了?”夏琪说:“还不是抽奖的事情!”尤勇听了,咧嘴笑了,道:“夏琪,有个事情我说出来,你可不要惩罚我。”夏琪说:“惩罚你,还不是为你好。说吧!”
尤勇道:“夏琪,你猜我是怎么着为古津津做的月老?”不待夏琪插话,尤勇继续对她说:“你是被真真假假弄怕了,这次抽奖还真不是骗子。那天返回后,我就拿你身份证将旅游手续兑领,送给了那两个古怪的恋人。如果顺利的话,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启程坐在飞往马尔代夫的飞机上。”夏琪听了尤勇的话,顿时惊呆了。
在楼梯口上楼,一楼的胖妇人看见了夏琪,笑着与夏琪打了个招呼。夏琪见她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就走近胖妇人。胖妇人向四下看了看,关心地对夏琪咬耳朵说:“小夏,你们这几天是去旅游啦?有人说是楼上那家安排请你们的,我不相信。对那家人,你们还是防备一点好。听说,他们正在研究小孩为什么往钢架里走呢!还有人议论说,你们家住在下面,那天小尤不会在楼下用什么逗小孩吧?要不,一个多好的“托举哥”怎么不见炒作。听说这栋楼还有人想借炒作沾沾光呢。”
夏琪回家将这事学给尤勇听,尤勇听了不屑一顾,憋不住地笑着对夏琪说:“这世界,有些人的烦恼,往往都是自己的聪明制造的。整天防备这防备那,太累了。要想快快乐乐,有时就需要简单点好。事实上,基本都是好人防备好人,对那些真正的坏人,你往往却是防不胜防也防不住。”夏琪这次没有当即否决尤勇的话,对尤勇道:“你以为谁不想笑着过?用浦娜姐的话说,能把人笑怀孕才好呢。但是你这话有几分道理,这事的确得想想!”
夏琪的留学计划最终流产,原因是她忽然怀孕了。怎么能挺着大肚子到外国去?这次夏琪没有多想,她毅然决定要孩子不要镀金机会。第二年,夏琪为尤勇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夏琪很感恩,特地请她的领导彭大姐给儿子起名。彭大姐正在研究古诗词,听了夏琪叙述的往事,笑着说:“就叫摸鱼儿。”尤勇经常高兴地抱着儿子摸鱼儿到楼上的万哥家串门。
尤勇对“小男孩为什么往钢架里走”这类传言从不深入思考,他的内心非常感谢万哥热忱。夏琪虽然一直坚持留在公司安心工作,但万哥多次主动联系,物色了几家条件和环境优越的企业供夏琪选择。尤勇感到他们家里的事万哥心里装着,这就是兄弟。球队均哥的借款也还给了尤勇,均哥兴办了一家培训机构,生意很是红火,同时还硬是多付给了尤勇一笔利息。
尤勇的微信和QQ空间,坚持与紫琪的爸爸徐乐天、“锅铲头”夫妻、《一笑到底》制片人许回车和导游马小意保持好友关系,隔三差五互发一些搞笑的段子共享。夏琪经过怀孕生子,性格也变得开朗豪放。“乐是个好孩子!”彭大姐对她说过的话早忘了,但夏琪不仅记住了这句话,还能一个字不落背诵彭大姐填的那首《永遇乐》。夏琪结交了很多新朋友,并特地安排尤勇,专程将宠物犬小窗送给紫琪。夏琪见尤勇那么喜欢小孩,经常对尤勇开玩笑说:“什么马尔代夫,还是湿地好。我算了一下,咱们的摸鱼儿,就是那次在杨毛嘴湿地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