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羊毛

上官是我们单位的头，也是我的发小。上官是我的发小，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外婆是上官老家那个村的，我小时候经常走外婆，与上官耍得火热，做游戏经常帮助他逮敌国鬼子，上官很感激我。

我们现在差距大了，他是局长，我只是名科员。我当科员的资历却不小，仅仅上官调来我们单位当局长后，我在科员的位置上也已经干了满三年。见身边的人一个个提拔，老婆小郁说：“你不要被发小的关系迷惑了，咱也打点一下吧！”我不乐意。小郁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有个卖猪肉的人，喜欢扣人秤，他的父亲去买肉，他也不忘扣了一两。回到家，父亲问他为什么扣他的秤，卖肉的人答道：“你让我给钱可以，但买我的肉，扣秤我扣习惯了。我听了小郁讲的故事，想了想，哭笑不得道：“好吧，那就意思一下。”

没多久，小郁将一个盒子交给我，我打开一看是条精美的项链。我端详着项链说：“莫泊桑的小说你看多了?怎么买这玩意？”小郁道：“我反复盘算，买项链你好说话，如果他推辞不要，你就说不是送他的，是送给他家夫人的。”听小郁一报价，我吓了一跳，她竟然动用家里的死期存折，花了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买下这个小东西。我说：“贵了贵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送。”小郁用手点着我的脑袋说：“就你这死脑筋，什么时候能开窍？”小郁给我下了死命令，项链送不出去就别沾这个家。说真的，我是个胆小鬼，还是个小气鬼。我偷偷地到珠宝店将项链退了，尽管损失了六百多元的零头。我用刚发的奖金凑成个整数，变戏法般交给小郁七万元钱，对她吹嘘说：“怎么样，这股市终于被我等到了一把。”

上官面前如何打点的事，我当然没有忘记。回想起小时候，我俯首上官鞍前马后，帮他捉敌国鬼子的一幕幕，最后，我花了五百元钱买了一条项链，当然是赝品。我装作给上官汇报工作时，将仿真项链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面。上官对我疾言厉色道：“我们生命关系，还用得着你来这手？”我慌忙解释说：“不值钱，送弟妹的，是个赝品。”上官这才转怒为笑，道：“哦，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说完，上官将赝品塞进办公桌的抽屉。

给上官送礼没多久，我就提拔了，破格被任命为另一个科的副科长，任命文上且带有括弧，负责主持科里工作。我想起小郁给我说的故事，对她所说上官像那个“卖猪肉”的这句话，方才将信将疑。这件事很快过去。

忽然有一天，传来一个消息，上官出事了。他因经济问题，被纪检监察机关实施留置措施。小郁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调查人员找到我谈话。我回答说：“是的，我送过上官一条项链，但是赝品。”调查人员互相对看一眼，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为此翻箱倒柜找出仿真项链的发票，还告诉调查人员我曾将价值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的项链退掉这个情节。

我用假项链行贿上官的案情，后来成为警示教育的一个典型。但结局却令我万万没有想到，上官拿着我送给他的假项链，让他的老关系户邢总帮他处理变现。刑总以为上官缺钱花，故意找个由头向他伸手要，竟一把手交给上官十万元，说是项链被一个开发商的老婆看中买去了。小郁后来也听说了这件事，经常审问我项链是真是假。被小郁纠缠几次后，我开始一头雾水，对项链的真假自己也说不大清楚。但坚信，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调查人员的火眼真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