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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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乡就这么丁点大,能有多少腐败问题供你查?”乡里领导班子成员中,有好几个人对乡纪委“三转”抱有成见,认为郑浩不参加纪委业务外分工,真是有点可惜。郑浩是乡纪委书记,对上级的“三转”要求,他内心却是十分钦佩。一大早,郑浩就把年庄村支书年勇敢叫到办公室说:“你看看,四风问题稍不注意就反弹。”年勇敢道:“郑纪检,又是出了什么差错?”郑浩想了想说:“县里暗访人员,通过检查店家销售登记,发现你们年庄村在镇区名烟名酒店,购买高档烟酒。”其实,郑浩的信息来源,并不是上级转来,而是年庄他的一个熟人,年勇敢的父亲私下提供给他。年勇敢瞪大眼睛,拍着胸脯保证,此事绝对子虚乌有。
郑浩对年勇敢的保证将信将疑,道:“信任不能代替监督,你就老老实实等结果。”郑浩迅速抽调人员组织调查,而且强调一定要从严从快。安排好工作,郑浩急忙赶往乡里的会议室参加早点名。
在乡政府点过名,考虑到年庄村购买高档烟酒的调查工作正在进行,郑浩决定抽空去鲁庄村找鲁飞。党委书记唐子厚散会后跟他悄悄讲的一句“玩笑话”提醒了他。“郑纪检,我好不容易栽培的一个王牌书记,就这样被你一个处分,外加一个通报给毁了。”乡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喊郑浩叫“郑纪检”。郑浩和唐子厚平时的交流很多,知道他对自己的“三转”心里还在不高兴,“玩笑话”有点借题发挥,于是他忍不住“顶”了唐子厚一句:“鲁飞要毁,也是毁在他自己手里。毁了一个鲁飞,是为了给年飞赵飞钱飞提个醒哩。”郑浩提到“年飞”,唐子厚当即无语,他自然将“年飞”和年庄的村支书年勇敢对号入座。
2
“年纪检”年满月坐在墙根磨盘上吸着香烟,忽然他掐灭烟头,毅然决定要对年勇敢的问题“初核”。
年勇敢是年庄的村支书,也是年满月的儿子。年满月除了将年庄村两委涉嫌购买名贵烟酒的信息,向乡纪委书记郑浩作了汇报,对年勇敢个人的可疑问题,他准备自己先进行“初核”。年满月是年庄的普通村民,别人爱喊年满月“年纪检”,甚至忽略了他的大号“年满月”。缘由是年满月平时爱唱戏,一次乡里组织泗州戏汇演,女班主让他饰演戏里乡纪委书记,年满月演得活灵活现。村里于是有人喊他“年纪检”,没想到这么一喊却喊开了。
年满月决定对年勇敢的问题“初核”,因为他发现做村支书的儿子露出了令他憎恶的“腐败尾巴”。前一天晚上,年满月坐在墙根的磨盘上吸烟,这时一个人走过来。村里的每个人年满月都熟悉,听那人一声干咳,年满月断定是后庄的张麻子。张麻子脸上有几粒稀稀疏疏的麻子,村里人说话直白,喜欢喊他“麻子”。张麻子没事爱到年满月家蹭酒喝。年满月站起身,递了支香烟给张麻子,打招呼说:“怎么好长时间不来剋酒?”张麻子接过香烟诉苦道:“哪有心思喝闲酒?女人这几天犯痴呆,现在这地又要被征收。”年满月很快想起来,不久前张麻子在他家喝酒,两人因为土地补偿过程有没有猫腻争论过。当时,张麻子说:“年纪检,这文件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勇敢当支书,只要他肯帮我计谋,多陪两个也不是多大的事!”年满月驳斥他:“你说的时代过去了。”张麻子酒喝多了,学着电视上贩来的话不高兴地说:“年纪检,我知道你私心重,你不就是爱护儿子的羽毛!”张麻子捡起年满月扔到地上的烟头,借火吸了几口香烟。年满月警觉道:“这么晚干啥去?”张麻子支支吾吾说:“我来找勇敢,哦,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把身份证给他。”年满月嘀咕道:“勇敢又不是会计,他亲自要身份证干什么?”
第二天清晨,年满月早早起身坐在磨盘上吸烟。他见年勇敢打开院门,赶紧凑过去说:“哟,勇敢,给你发短信怎么不回?”年勇敢冷冷地道:“什么短信?”年满月说:“勇敢,张麻子究竟是几月份出生?”年勇敢白了一眼年满月:“问这个干什么?”年满月说:“这个麻子,老和我比大小,我一直弄不清他的出生月份。”年勇敢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年满月说:“昨晚他不是送身份证给你?”年勇敢嘀咕道:“玄乎,我几时拿他身份证!”
3
鲁飞是鲁庄的村支部书记,因为收受本村村民鲁喷泉的两条“红南京”,结果鲁喷泉的低保申请上面没通过,鲁喷泉怀疑鲁飞故意“摆弄”自己,就泄愤检举鲁飞。郑浩组织调查组经调查了解到,鲁飞爱抽“红南京”,鲁喷泉当时要给他买两条好烟,鲁飞竟对他说:“买什么好烟,‘红南京’就行了。”按照唐子厚的意见,对鲁飞的问题,运用第一种形态,给他个提醒谈话算了。但鲁喷泉绰号“喷子”,擅长传播消息,对鲁飞“盯得紧”,又提供鲁飞曾经在乡里的“老地方”饭店,接受过他一次吃请,此事经调查也属实。郑浩经请示上级审理部门,决定给予鲁飞党内警告处分。鲁飞对处分表面上乐于接受,工作却开始消极应付,私下里也说了不少怪话。鲁飞散布说,吃顿饭抽两条烟都要背处分,估计全乡的村干部,没几个能剩下来!鲁飞的处分文和通报虽然已经下发,但如何做好后半篇文章,这件事像块石头一样压在郑浩的心上。
郑浩将电瓶车在村部放好,看管村部的老李头将会议室打开,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长条椅上。等了一会不见鲁飞过来,郑浩决定还是亲自到鲁飞家里去。鲁飞的老婆芦花在外地打工刚回来,她之前认识郑浩,因为鲁飞背处分的事情,她对郑浩也很有成见。见郑浩上门,芦花冷笑道:“哪阵风又把郑大人吹上门?该不是要撤鲁飞的职!撤了职我正好把他带出去一起打工,不拿这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我看人也不会饿死哩。”郑浩等芦花把心中的怪话倒干净,才微笑着说:“嫂子,看你说哪去了,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是想跟鲁书记聊一聊。”芦花怒气未息,道:“老鲁不在家,刚刚出去了。”郑浩擦耳细听,听到鲁飞在屋里一阵咳嗽声,就继续赔笑着说:“那我跟他打个电话,就在你家里等他。”鲁飞虽然待在屋里,但郑浩与芦花的对话,他听得一句未落,只好主动出来和郑浩打个招呼。
郑浩把事先想好的一番话,跟鲁飞刚说了一半,鲁飞就不耐烦道:“郑纪检,我是个粗人,我只知道自己吃了一顿饭,抽了两条烟,就被你给个处分。脸被你打了,现在你再和我说这细话没用,别再费口舌。”郑浩说:“鲁书记,其实我的话也不多,只是想跟你讲一讲,你可能还没有听到过的几句话。”鲁飞听郑浩这样一说,不禁竖起耳朵道:“那你也不要讨好我,我不喜欢人家这边打我一巴掌,那边又给我一块糖。”
郑浩被鲁飞的神情逗笑了,摊开手说:“鲁飞同志,我今天喊你一声同志,我这手里哪有什么糖?只是仰慕你平日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有几句话我不吐不快。”鲁飞着急道:“那你快说,我老婆估计也不会留你吃饭。”郑浩说:“鲁书记,我知道你对通报你成见很大,可张庄张书记、李村李书记他们私下里说,要衷心感谢你。”鲁飞不解,问道:“感谢我个汗毛?”郑浩说:“他们感谢你,虽然你背了个处分,但给他们提了个醒。”鲁飞听了这句话,低下头开始沉思。
郑浩趁热打铁说:“鲁飞同志,你说你是个粗人,但我告诉你,你并不是莽张飞,工作起来有板有眼,你是鲁庄的书记鲁飞同志。”鲁飞没有吭声,郑浩更加动情地说:“鲁书记,你是喜欢别人喊你‘苍蝇’,还是喜欢别人叫你‘领头羊’?”鲁飞摆摆手,示意郑浩别再说下去,自己点燃一支烟,“吧嗒吧嗒”抽起来。郑浩了解鲁飞的性格,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就主动告辞。
4
年满月疑惑张麻子说了假话。于是,他故意将平常坐在磨盘上抽烟的习惯改了,躲在院子里抽烟不再露面。果然,年满月很快就获得一个新情况。这天晚上,他正坐在院子里躺椅上琢磨张麻子的事,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敲门声。年满月掐灭烟火,从门缝里伸出头偷看。张麻子站在年勇敢的院门口,左手提着用网袋装着的一包龙虾,右手提着捆好的一只鸡。年满月顷刻间火冒三丈,小声骂道:“呸,苍蝇!”
年满月开始部署“初核”工作,老伴张采莲是他的忠实助手。傍晚,年满月交待张采莲给张麻子打电话,说是请他到家里喝酒。年满月之所以让张采莲打电话,是因为他察觉张麻子这段时间故意躲自己。他想通过和张麻子在酒桌上切磋,好进一步套套话,方便对年勇敢的问题开展“调查”。
张麻子正在厨房一边哼唱一边忙做菜。下午,张麻子接到年勇敢的电话,告诉他想来吃晚饭。张麻子估计自己求托的事应该有了眉目,在锅上锅下激动地忙活。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张麻子听张采莲说要请他过去喝酒,得意地笑了。因为不满年满月护着儿子,张麻子故意躲年满月,看来年满月害怕得罪自己是想摆酒赔罪。张麻子很开心,对张采莲道:“哟,还真不巧,晚上我有应酬。”
年满月对张采莲说:“麻子说他有应酬,你相不相信?”张采莲道:“麻子就是点子多,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信!”年满月说:“对了,你不信就对了。他不来,难道咱们不能过去?”
年满月让张采莲以回娘家为名,晚饭时顺路到张麻子的门上一探究竟。张采莲侦察的结果,让年满月大吃一惊。张采莲告诉年满月:“麻子把勇敢和小田俩口,请到家里喝啤酒,饭桌上的两只盆里,装满了龙虾和鸡肉。”年满月没想到“案情”发展这么快,在心里嘀咕道:“先是收礼,后是接受吃请,这可是典型的顶风违纪!”但他对这样的初核结果没有一点成就感,心情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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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鲁飞家出门,郑浩骑着电动车刚走出村头,电瓶车没了电停下来。郑浩这才发现自己从早晨开始,心中满是鲁飞,竟忘记给车子充电。郑浩推着电瓶车走了几步,忽然手机响了。乡长老陶给郑浩打电话,说想来想去,镇区创建工作的通报,还是请他去读。郑浩道:“乡长,乡纪委‘三转’规定你忘记了?想让我挨批?”老陶笑着说:“郑纪检,是这样,我研究了一下,把检查结果改成问责通报,由你宣读力度大。”郑浩还想找话推辞,老陶道:“你别再推三阻四,快点啊,会议马上就要召开,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郑浩本来还想向老陶解释,自己电瓶车坏了,听老陶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就把电动车在路边锁好,拦了一辆过路带客的三轮车。
郑浩在全乡的镇区创建会议上宣读了问责通报。所谓问责,不过是乡长老陶安排在检查结果后面加了几句,对落后单位的主要负责人进行通报批评。会议结束,郑浩和老陶又忙着参加乡“三套班子”联席会议。
联席会议最后一项议程,乡党委书记唐子厚还是执意坚持,把清淤治污奖金分配方案上会研究。唐子厚道:“大家前段时间辛辛苦苦,我们‘三套班子’也是人嘛,也要养家糊口,办公室拿了个内部方案,准备给在座每人发两千元补助。至于财务上如何处理,请陶乡长会财政所想办法变通。”唐子厚让班子成员逐个表态。大家因为自身利益所系,何况又是唐书记提议,自然没有异议。轮到郑浩发言,郑浩道:“这个方案,之前唐书记征求我意见,我就明确表示这样行不通。违规发放津补贴,上级已经三令五申。”唐子厚红着脸,打断郑浩的话说:“郑纪检,这事我知道你不好表态,但你知道就行,只要求你不要向上级报告这事。将来有什么责任,由我担着。”郑浩还想继续把话说完,唐子厚道:“郑纪检,能干事的人被你处理了,给大家来点‘小刺激’,也不容许。这以后,谁还来为我们做事情?你也要换位思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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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满月“单挑”张麻子,主动找他当面摊牌。吃早饭时,张麻子坐在院子里的饭桌旁,正在一张一张数钱,这时年满月推门进来。张麻子吓了一跳,本能地站起身,手中的百元大钞掉了几张到地上。年满月喝道:“人赃俱获,还不给我说实话!”张麻子冷不防被年满月吓懵了,点头哈腰道:“我说我说!”待他反应过来,反问道:“我说什么?”
年满月说:“麻子,你给我老实交待,不然我马上给乡纪委郑书记打电话。”张麻子沉着脸道:“年满月,你不要步步紧逼!”年满月缓和说:“他大舅,你别紧张兮兮,先跟我把事情说清楚。”张麻子嘟囔着嘴道:“年纪检,你只是个假纪检,可别入戏太深,我也不过就是求勇敢帮了点小忙。”年满月道:“这小忙怎么个帮法?”张麻子说:“修大桥刮到我家二分地,上面每分地补偿五千元,经过勇敢通融,给我多算了点,昨天让会计给我送来一万五千元。”年满月听张麻子说完,生气道:“你一说,这事就完全清楚了,你给村支书送了龙虾和公鸡,还请他吃了一顿,就多了五千元。”
张麻子听了年满月上纲上线的定论,慌忙辩解道:“我说假纪检,不是这样,也不完全是这样。”年满月望了一眼饭桌腿脚还没打扫干净的龙虾壳,气得甩手出门而去。
年满月又有了新决定,要突击审问儿媳小田。他让张采莲打电话通知,张采莲道:“老年你看你,戏演多了,这两步路,你过去找她不就得了。”年满月说:“你懂什么!我登门,她要是不讲实话呢?我要对她审查!”
小田和张采莲婆媳关系不错,张采莲一喊她立马人就过来了。年满月喝道:“小田,现在我向你问话,你要实事求是!”小田听了年满月严厉的“台词”,紧张得心里咚咚地跳。年满月道:“小田,你跟年勇敢是什么关系?”小田被年满月再次吓了一跳,惊讶地望着张采莲。年满月道:“你们与张麻子有没有经济交往?”小田看张采莲也是一脸严肃,这才明白年满月是向自己搞调查,就回答说:“经济交往?没有。”年满月沉下脸道:“真的什么交往都没有!”小田说:“哦,您这么问,我想起来,麻大舅送过来一只鸡和一包龙虾。”
年满月望了一眼张采莲,心里道:“嗯,说实话了,还算诚实。”张采莲关切地问:“后来呢?”小田说:“我们不要,和他推推扯扯,他就是不肯拿走。”年满月道:“后来呢?”小田说:“后来,勇敢就将龙虾和鸡拿到饭店里加工,给麻大舅家送过去,给舅妈补身子。”张采莲瞟了一眼年满月,抢先问道:“那年勇敢帮你麻大舅多领五千元,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田看张采莲神经兮兮的样子,笑着说:“这件事情,勇敢交待轻易不要说。”年满月道:“这也是实话,徇私舞弊套取资金,怎会轻易对外说!”
小田道:“爸,事情是这样,麻大舅多次找勇敢,说是日子过得挺揪心,让谷雨帮帮忙。我们看他困难,私下给他钱,他又不肯要,这次他因土地补偿又来缠勇敢。”张采莲急着插话道:“后来呢?”小田说:“后来,后来勇敢就以补偿的名义,拿咱们家里的钱,多给了他五千元。”听小田这么一说,年满月和张采莲这才轻轻舒了口气。年满月道:“听你说得天衣无缝,证据呢?”小田哭笑不得地说:“证据?你们看,我手机里的取款短信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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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浩见领导班子会议上对违规发放补贴的事没有堵截成功,散会后回到办公室,他本想再亲自到财政所一趟,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去,而是给所长老梁打了个电话。郑浩对老梁严肃说道:“老梁,发补贴是唐书记一时感情用事。但我交待你,这个补贴坚决不能发,表也不能造。反正你顶不住就拖,否则我会拿你是问!”在食堂就餐时,郑浩看到唐子厚,和他打了个招呼。唐子厚拉着脸没有讲话,只是轻描淡写地哼了声。
不久,郑浩正在办公室思考如何处理唐子厚提议违规发补贴一事,忽然一个人敲门走进来。郑浩抬头一看,竟然是唐子厚。唐子厚平时一般不到下属办公室,郑浩很是诧异,慌忙站起身。只听唐子厚操着浑厚的嗓音道:“郑纪检,我是感谢你来了。”郑浩莫名其妙,唐子厚解释说:“县里召开党委书记会议,后岭镇党委书记老黄,因为变相违规给大家发福利,被巡察组发现,现在已经被立案处理。”郑浩认真地看着唐子厚,唐子厚的脸红红的,只见他主动迈步向前,友好地握起郑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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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厚欲返身告辞,这时却听郑浩喊住他,向他汇报说:“唐书记,年庄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哩。”唐子厚听了郑浩的话头皮发麻,挥挥手说:“用不着详细汇报,对顶风违纪行为,一律要严查重处!”紧接着,唐子厚却又关切地问:“郑纪检,具体什么情况哩?”郑浩回答说:“经调查,那两万多元购买高档烟酒的事,情况属实。”唐子厚沉下脸神情异常严肃。
却听郑浩继续向他汇报道:“只是购买人不是年庄村委会,实际是该村私人小老板年瘦子。”唐子厚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郑浩解释说:“年瘦子害怕买到假烟酒,打肿脸充胖子,谎称自己是年庄的村干部,高档烟酒是村委会购买。”唐书记皱了皱眉头,越发不解:“干部就是胖子?会不会是村里安排代买?”郑浩道:“购买的烟酒,是年瘦子用作儿子相亲的见面礼,他连发票都没开哩。”唐子厚听了郑浩回答完,方才如释重负。
郑浩继续道:“不过,这事情还没有了结。”唐子厚再次不解地看着郑浩。郑浩忽然微笑着说:“唐书记,我想再跟您请示一下,年庄的事情,也还有必要在干部会上,作为警示素材说一说哩。”“嗯,那可是必须的”,唐子厚点点头赞同道:“郑纪检,廉政红线和底线问题,不光你郑纪检在会上要常提醒大家,我也要经常性地打打雷下下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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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满月一个人从不喝酒。一轮满月挂在天空,这天年满月心情大好。晚上,他亲自下厨多做了两道下酒菜,让从不饮酒的张采莲陪他喝上几杯。“你看你,到底是假纪检,这么大岁数,还毛里毛糙。就不怕儿媳妇笑话!”张采莲教训年满月。年满月抿一口酒下肚,清了清嗓子先是唱了句他爱唱的台词,然后咧嘴笑道:“怕什么,红红脸出出汗,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