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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济威(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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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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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听雨居》听雨

程济威

偶然的机会, 我认识了蕭老师。那是缘于《逸庐小记》的那篇文章。文章被一个叫王明华的朋友转给他看了,于是便有了神交。我的很多朋友都是通过这样的形式认识的,以文会友吗。

萧老师是《逸庐》原房主胡炳泉老师的妻弟,是个有着浓厚文化气质的大学老师。他说《逸庐》的老宅是他姐夫转让给钱老板的,他俩都是园林艺术爱好者,惺惺惜惺惺吗,于是便让钱伟鹏去施展了,而他则选择了小武成巷,重新打造了一座《听雨》的袖珍私园。一听这园名,便有了顿时拜访的冲动,《听雨》是何等的富有诗意。

经常会接触到 “听雨“这个雅词,因为很多诗词里都有。晓廷先生写的对联“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就是清代诗人吴伟业《梅村》一诗中的两句, 全诗是这样的:

枳篱茅舍掩苍苔,乞竹分花手自栽。

不好诣人贪客过,惯迟作答爱书来。

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

桑落酒香卢桔美,钓肥斜系草堂开。

虽然儿时就读过吴伟业的《梅村》,但读后并没有留下多少感受,一是,读诗的年月,老百姓普遍还穷,肚子还混不饱,那有闲钱搞园林,加之,园林姓资还是姓公也弄不清,人们给政治弄糊涂了也弄怕了;二是,因为它是清诗,没有唐诗在人们脑海的根深蒂固,故而,有点瞧不起的味道在内。后来,当我看到《听雨》居时。猛然感觉,这首诗如果稍稍改动几个字,不就是写的《听雨》居吗,诗中描写的细节与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贴切啊。

从大武成巷转入小武成巷,巷的尽头便是《听雨》居了。门楼上隶书《听雨》两字,古朴苍劲、颇具功夫,有着刘炳森大师的风范,一问,果然就是。只可惜,隔壁人家的雨棚遮盖了部分视线,有点美中不足。我与晓廷到时,门已半开着,萧老师与他姐夫胡炳泉已经在屋里候着。胡炳泉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略谈,果然有着相同的出身。此时,苏北医院骨科的戴主任,医学院的季院长已先到一步了 。萧老师叫我多约几个朋友,我不知《听雨》居的概况,故没有声张。叫上晓廷,主要是萧老师曾经是受教李廷先老师,对李廷先老师极为崇敬,对李廷先先生所著《唐代扬州史考》一书推崇备至,自然,也久仰晓廷的名声了。

进得门来,仍然是一条不长的过道,两边墙上也仍然是绿泽、爬山虎,扑面而来是假山、半亭,池塘、小桥。假山紧贴墙角,绿苔满布,伴以潺潺水声,给人以无限伸展之感。客厅正面墙上嵌了一幅乾隆手书的《赏寄幽芳》,该书由胡炳泉老师自己雕凿,一刀一凿都倾注了胡老师无尽的心血,当然,也体现了胡老师深厚的书法功底,使得乾隆书法的韵味得以再现並为满院增辉。除此而外,院里所有一切,也都是胡炳泉先生亲手精雕细琢而成。

右手一间客厅,客厅三面有窗,室内幽兰书画相衬,显得古朴典雅,如果下起雨来,三五知己,坐在里面,品着野茶,吃着生态果瓜,观赏外面的雨景,自是妙不可言。与客厅连接处是一间书屋。书房内挂了几幅书画,诗书的内容亦有雨字。这些书画皆出自于萧老师岳父张伯奇老师之手。没有想到,张伯奇还是赵昌智主席,吉学锋秘书长的中学老师,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一转角,就是熟人、亲人。

小院果然不大,咫尺之间设置得非常巧妙,一花、一木、一草、一石,一桥、一池摆布得无不恰到好处:盆景里秀着两朵莲花,碧绿中窜出一点红,仿佛是从地心深处涌出来的两股粉红色的力量,喷薄腾越,与由上吊下的如蝴蝶兰的花相映成趣,在客厅左边的地方有着一棵海棠,已是满树繁花,已经绽开的花朵呈粉红色,没有绽开的骨朵呈鲜红色,粉红与鲜红,纷纭交错,宛如半天的粉红色彩云。书房的窗子下正好也开着粉色的月季,我立刻被这色彩吸引住,沉醉于其中了。整个院子如一幅画,其气势虽然比不上规模园林的一些苍松古柏:“苍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眼前的景色就是小家碧玉,自然是另一种感染,故,顾而乐之,流连不忍离去。

恰巧,天空落起了雨,便有了诗一首的冲动,为了将乾隆爷的《赏寄幽芳》元素纳入其中,几易其稿才有了下面这首诗:

《听雨》居观雨及赏乾隆《赏寄幽芳》书

闲窗赏雨非为雨,潭涧清吟寄绿萍。

一盏幽香听墨趣,芳菲漫绿半山亭。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还很难说。我自信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佳句是很多的,外国诗词中似乎不多见,甚至没有。因为外国诗词中没有平仄,没有格律的约束,作者做诗可以有着无限自由的空间。因此,中国文人都喜欢听雨:"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就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也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当然,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要数宋蒋捷的“虞美人”了,好在词不长,索性抄出与大家共享: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用听雨这件小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蒋捷只是 “鬓已星星也”,有了一些白发,便觉得老了,其实,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只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与我等比起来还是小弟弟。我等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们比他有资格。只是,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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