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鸿发建筑公司老总李景浩正与几个手下在酒楼用餐,庆祝市区体育馆亿元工程的投标成功。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瞟,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想随手一按拒绝键,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吧,又鬼使神差地接了,
“喂,是浩哥吗?”话筒里的声音急促而又热情。
这口气,这嗓音,应该是熟人,是谁呢?酒喝多了,大脑有些迟钝,没等他开口,对方又兴奋地说了起来——
“我是景贵,换了手机,号码也换了。这次祭祖轮到你们家了,您有空回来吗?没时间的话,我来替你操办。”
“祭祖?!”这段时间忙于竞标,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事。李景浩有一瞬间的迷糊,立即反应过来。一年一度的祭祖聚餐,又轮到了自家。李景浩所在的李家庄,李姓居多,都是一个老祖传下的后代。自从十五年开始,就重修了族谱,并在清明前一周举行全族祭祖活动。每次祭祖活动结束后,集体聚餐,以增强家族凝聚力。聚餐采取轮流制负责制,祖父辈的不用出资。
“兄弟,我最近较忙,实在抽不开身,祭祖那天赶回去。酒席的事,拜托你了,至于费用,我回家时再结算。”工程虽然拿下,也有许多事要做,祭祖的事实在无暇顾及。
“那按什么标准呢?”堂弟征求意见。
“对照前几年的标准,稍微提高一些就行。”李景浩毫不犹豫回答。
“那……好吧,再见!”似乎犹豫了一下,对方挂了。
四月一号下午三点钟,小李庄李景贵家人来人往,李氏家族祭祖活动即将开始。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厨师与几个帮工分外忙碌。
堂屋里摆了两张桌子,桌旁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头。天井里搭了家宴彩篷,摆了几张圆桌,桌子周围坐满了人。大门外的水泥大路旁,几个中年男子边抽烟,边闲聊。
“景浩好歹也做了大老板了,一点不大气。”院子里,一个面容清瘦,颧骨凸起的中年妇人抱怨道。
“三嫂子,你怎么这么说?今天的菜,档次不低呢!”对面的圆脸大婶笑眯眯的,不明所以。
“哼,东庄的张老板,祭祖时包了两辆大巴,到镇上的518大酒店吃饭,一桌两千块。人家那个气派!”凸颧骨的三婶一脸羡慕,边说边比划。
“是啊,真气派,酒是天之蓝的,烟是红中华的。”一个长脸大汉赞叹地插嘴。
“酒店赚钱厉害,哪有家宴实惠……”旁边的矮个老太不赞同地反驳。
“哼,钱越多,就越精,啬巴子(极度吝啬的意思)一个。”三婶撇了撇嘴,很是鄙视。
“浩哥回来了!”大门外传来嘈杂的招呼声,议论戛然而止。
李景浩在几个堂兄弟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恭敬地与长辈们寒暄问好。
“景浩回来了,祭祖开始吧!”堂屋里的几个老头立即宣布,族人纷纷聚拢来……
祭祖仪式结束后,族人聚餐。菜是家常菜,烟是20元一包的金南京,酒是四十多块钱一瓶的洋河大曲。虽有人嘀咕,埋怨档次不高,不符大老板的身份,碍于几个长辈在场,加之不好意思得罪景浩,所以,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现场气氛热烈,年轻后辈依次向长辈敬酒,并彼此互进。几个岁数大的喝了酒,话也多起来,一个劲地感叹生活的大变样,说是做梦都笑醒了。
吃过晚饭,与景贵结算了账目,李景浩来到大伯家住宿。他塞给大伯200元钱,解释说因为忙,没来得及买礼品。景浩的父母去世多年,老家房子早就卖了。大伯与他父亲是亲兄弟,一向比较亲近。
闲谈时,景浩听到一个消息,四堂婶瘫痪在床,不能下地走动了。据说是关节骨头增生坏死,需要换人造骨头才能康复。堂弟景福想为母亲治疗,但妻子长年生病,家里刚砌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实在负担不起。
四堂婶是个慈祥的老人。李景浩自主创业时,曾回老家借钱注册公司。那时,四堂叔已去世,看病借的外债刚还清,没有余钱,堂婶将几头猪卖了,硬是塞给景浩一笔钱。
李景浩第二天起早登门看望,四堂婶面容憔悴,蜷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做惯了农活,如今下不了床,真比杀了她还难受。看到李景浩,四堂婶强打精神,吩咐儿子端茶倒水,还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
李景浩安慰了四堂婶一番,就使了个眼色,将堂弟唤出来,恳切交谈一番,递给他一张卡,便急匆匆坐车回省城了。
没多久,景福带着母亲到市里的医院做了手术。一年后,四堂婶便自由行走了,逢人就说景浩的好,原来,她的十万多元手术费,都是景浩那次祭祖回来时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