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西瓜

                         杨在华

早晨起来，忽然想起，明天就要立秋了。虽说家里还有桃子、梨子、葡萄，但立秋吃瓜的习俗不能忘，得买个西瓜回来应应景。

一公里外，有个露天菜场。瓜果蔬菜一般是从地头拉来的，也有的是附近农户自产的，比较新鲜。每天上午人来人往，生意火爆。那儿买西瓜，再好不过。

持续的高温，天像是下了火，从家里出来，走了没多远，就浑身汗湿湿的了。到了菜场，蓦然发现，西瓜摊似乎销声匿迹了。记得前几天来的时候，西瓜随处可见。花皮的，绿皮的；大的，小的；红瓤的，黄瓤的。品种多样，叫卖声此起彼伏。而今天，南大门这儿，竟没发现一个卖西瓜的。顺着人行道，转弯向北。那儿正常有卡车停着，满车来，空车走。价格也便宜。

不出所料，果然，走不多远，就看到了熟悉的敞篷卡车，也隐约看到了车厢里的西瓜。

百十米的距离，很快到了。车子停在路北。车厢里还剩有五分之一的西瓜，大约有一百多只，每只至少八九斤的样子。一个文质彬彬的男顾客站在旁边，精挑细选。西边的地上还摆着几十只小一号的西瓜。一个女顾客正掏钱付款。卖西瓜的男人四十多岁，瘦瘦的脸，黑黑的皮肤，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烈日下，他大汗淋漓，正麻利地拿塑料袋帮女顾客装西瓜。

“多少钱一斤？”我迫不及待地询问。

“车上的五块钱一只，地上的五块钱两只。”黑瘦男人的回答显得无精打采。

“按只数卖！”我诧异极了，随即便释然。天热，他必须早些脱手，否则，瓜坏了，就赔大了。

“帮我挑一只五块的。”我决定买大些的。至于挑选，没经验，还是请摊主代劳好了。

说话间，旁边的文雅男子已挑了两只个头很大的西瓜，一只起码有十斤。满意地付了钱，骑着车慢腾腾地走了。

“就这只吧！”黑瘦男人瞄了几眼，捧起一只大西瓜，用指头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回音。

“好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只西瓜，大约八九斤的样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平常时候，几乎是双倍的价钱呢！

又买了几样中饭菜，就快速返回了。这样的天，在外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回到家，我把西瓜袋子随手放到地上，就去做别的事了。后来，想起塑料袋捂着会受热，就弯腰低头，打算把西瓜拿出来凉凉。扒开袋口，我整个傻了。西瓜竟然裂了几个大口子。难道是刚才用力过猛了？听说，西瓜熟透了，要轻拿轻放，不然，会炸裂的。果然如此。本想把西瓜先放到冰箱里，谁知，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馊味。顺着裂口，切开一部分。映入眼帘的是变异的红色，仔细一闻，微弱的馊味钻入鼻腔。不甘心地从中间切开，无一例外。

毫无疑问，温度太高，瓜坏了！卖瓜的男人想必正是因为如此，才低价处理的吧！

我默默地打扫战场，将瓜放入方便袋，扎起来，送到楼下的垃圾桶。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很平静，对卖瓜的生意人没有丝毫怨恨。高尚吗？谈不上。不在乎吗？也不是。

我头脑中闪现的，是那上百只西瓜，还有烈日下那黑瘦的疲惫的脸。也不知我走后，那些西瓜有没有卖掉。大热的天，买瓜的人却那么少。想必，那些经验丰富的人，早就看出端倪了吧！

其实，我很希望：那些瓜，能够全部卖掉。吃点小亏，就算是帮那个烈日下的黑瘦男人一个小忙吧！尽管他的做法不对，依旧是值得同情，值得帮助的。

西瓜有价，善良无价。当别人做错事的时候，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不妨用一颗善解人意、宽以待人的心去包容，去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