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杨在华

清晨，石老师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似汩汩清泉，在房间里欢快流淌。

石老师在写字台前坐下，缓缓拿起钢笔，准备撰写论文。这次期末考试，他所任教的初三(5)班及初三(6)班的数学成绩，竟然超出校平均分十分之多，创下了历史记录。他得及时总结经验，让更多的老师知晓，让更多的学生获益。

至于如何写，石老师早就打好了腹稿。郑重提笔，雪白的稿纸上立即出现了醒目的标题：“例说同心圆的几种解法”。

石老师忘情地写着，三页纸很快写满了，只要再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就大功告成了。

今天是学校高级职称初审揭晓的日子，按惯例，通过人员名单会在早晨六点张榜公布。

看一下手机，六点二十分了。石老师立即下楼，骑着电动车向学校进发。

石老师今年四十岁，已连续十三年奋战在初三最前线。他所任教的班级，无论大考还是小考，成绩始终高居榜首。五年前，石老师就已符合高级申报条件，但初审年年都被刷下来。要问原因，只有一个，其为人像他的姓一样，太石(实)了。

十五分钟后，石老师来到了学校大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教学楼墙壁上那抹火炬一般的红，名单早已出炉了。停车，上锁，急跑。妻子工资低，父母身体差，假如职称上去了，每月就能多拿千儿八百，轻松不少呢！

气喘吁吁地来到目的地，站立，抬头，“高级职称评审通过人员公布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石老师的视线来回扫了几遍，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今年分配的名额是五个。除了四名资历深，获奖多的老师外，应该轮到自己了。可现在，四名人选的下方，赫然写着“胡梧维”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石老师盯着这三个字，恨不得把红纸剜个洞。这个胡梧维，教学郎当，原来在图书室享清福。为了评职称，上学期才安排到初一(5)班教语文。他竟成了榜上的孙山？欺人太甚，自己一定要讨个说法。

“叮铃铃”手机响了，居然是校长打来的。通知他立即到校长室，有事面谈。看来，校长也是茶壶煮饺子——心中有数啊！石老师大踏步往校长室走去。

一刻钟后，石老师怒气冲冲地走出大门。这次落榜，居然是有人举报到教育局，说他收受学生礼品，有损师德。所以，二十分的师德考核，他得的是零分。

出了大门，招手拦下出租车，直奔公共汽车站。不久，就登上了去县城的公共汽车。他要去教育局，弄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允许有人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两个小时后，市教育局三楼纪检科办公室。

“石老师，你来得正好。原本我们也准备下去调查核实。昨天，署名正义之剑的网民发来了你收受学生贵重礼品的举报信及证明材料，希望你做出合理的解释。”矮胖的成科长冷若冰霜，一脸威严。

“我从来没有收过学生的任何礼品！”石老师的回答掷地有声，毫不犹豫。

不见棺材不落泪。成科长冷笑一声，打开抽屉，从信封里抽出三张照片，扔到石老师面前。“照片上的老师是你吗？”成科长严厉地质问。石老师仔细一看，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男青年提着梦之蓝酒和一箱牛奶在楼梯上问路。第二张照片是自己开门，男青年进门。第三张照片是男青年空着手离开。

石老师呆呆地望着照片，哭笑不得。能说这不是学生送礼吗？可是，这还是春节期间的事儿，难道那时就有人把眼光落到自己身上了？石老师不寒而栗。

“看你年龄也不小了，做事怎么这么没分寸呢！”成科长恨铁不成钢地叹息说。

“对不起，我出去打个电话！”石老师掏出手机，边说边往外走。“小磊吗？有件事要麻烦你……”

几分钟后，石老师返回，说了一句“事情马上就会见分晓”，就不慌不忙地坐下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男青年走了进来，成科长打量了一眼，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是石老师的学生齐磊，不过，我已毕业八年了，目前在市交通局工作。过年时送了两瓶酒给老师，感谢他当年的代交学费及义务补课之恩，可老师却给了我一个价值相等的红包……”男青年边说边掏出一张工作证，递给成科长。

成科长这才辨认出来，怪不得眼熟呢，原来男青年就是照片上那个送礼的学生。自此，送礼一事真相大白。“放心，我会如实通知你们学校的。”成科长客气地说。

“老师，是我连累您了！”教育局大门口，齐磊不好意思地道歉。“不怪你，别多想，这是针对我呢！”石老师脑瓜子很灵，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微笑着挥手告别，登上了公交车。公交车随即“呼”地一声开走了。

“齐磊，你怎么在这儿？”齐磊正看着远去的汽车发呆，忽然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宿舍的好朋友郑毅，毕业后考取了市建设局。

“唉，说来话长，我可把老师害惨了。”齐磊随即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

“谁让你长得这么帅？二十七岁了，看着还像个初中生。”郑毅听完皱了皱眉头，就嘻嘻哈哈开起玩笑，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握手告别了。

齐磊回单位上班，郑毅转身进了教育局办公大楼，原来郑毅的姑父是教育局一把手。

第二天，石老师接到学校通知，他的高级职称初审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