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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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曲
渔歌在划桨
吻着船舷的河水，发出汩汩的声音
波涛向两边荡漾
收起来的网，闪着金光
两三斤重的大青鱼
晃动着渔网，急忙的网兜
去托了它一把
咳嗽声的脸上，有了丰收的喜悦
鱼贩在岸边，等着渔舟靠岸
牧童飞过来一探究竟
专注的牛背鹭，站在水牛背上
它的早餐，是跳得比露珠还高的蚂蚱
引水到家
蝉声开始拉锯，剖开村庄的软腹
拉得越快，失血越多
秧田的嘴唇干裂，喊渴
晃动的水桶，走到更远的深井
大雨倾盆，泛黄的溪水奔腾
走了一里的水管，有平缓的流动
阻止泥沙进入，能延长使用的寿命
石板拼出的过滤井，隐身石洞中
用头上的巨石
阻挡滚石，枯枝，败叶
井里用焦碳铺底，棕衣居中，粗沙覆面
水源源不断进入
经过粗沙，棕衣，焦碳，长长的水管
注入水缸，溢进秧田
水是秧苗的钙质
让它们重新抬起头来
童年时代
稻桩，竹叶
用火钳疏松，在灶膛里
也能燃烧起来
干燥的木柴，留着忙时用
衣服破了，缀上补丁
还能穿个几年
布片也不能浪费，粘成布壳
纳成鞋底
南瓜，红薯，萝卜
放进饭里，能替代些米面
省下来的粮食，请工匠
盖新房，铺晒粮食的石板坝子
在勒紧裤腰的年代
母亲习惯这样
用节衣缩食的方式
来延续未来生活的火焰
已经有春天的样子了
已经有春天的样子了
欢迎我们的漫步
鹅黄的柳枝，跳起了舞
爱运动的它们
很快就会穿上漂亮的绿衣裳
喜欢唱歌的蜜蜂
正抱着娇艳的梅花
亲过一朵后又亲另一朵
它们旁若无人的暧昧
让深闺中的桃花，羞红了脸
暖暖的阳光，照进水塘里
给了蛙鸣敲鼓的勇气
踩着鼓点的老牛
拉着犁，拉开了春耕的序幕
春天来了
天还没亮，鸟就醒了
它们用力地鸣叫
想早点揭开黑夜的盖子
让太阳从地平线上跳出来
风放下冷酷的架子
轻柔的手
从山巅抚摸到河谷
阳光像绵羊皮，披在大地身上
靠不断集聚的体温
软化了冬天的硬骨头
石凳能坐得住人了
过河的卒，越过白发的楚河汉界
步步紧逼老将
胜负就在两招之间
他们已不在乎棋盘上的输赢
只享受，每一步的快乐
站在山顶
松柏像卫士，守着绵延的群山
在视线的尽头
它们摸到了白云的衣衫
河流沉到了山底
接纳一路欢畅的溪流
用肥美的鱼虾
喂养山间翩飞的白鹭
爬上山顶的疲惫
经风的手掌，轻轻按摩
已经彻底消除
不停宽慰我的松涛
解开生活中失意的死结
我伸出手，和生机勃勃的世界
握手言和
雨过天晴
柏树叶细碎，留不住
按下停止键的雨水
风一吹，就掉个精光
蝉声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
在林间刷着存在感
雨后的空气，清新
太阳镶着彩云的金边
阳光软软地铺在大地上
适合出去走走
鞋子，容易陷进泥泞里
田埂边的桑叶上
有蜗牛在慢慢地爬行
它们让青春的急躁
舒缓了下来
夜捕记
星星在天空闪烁
月亮的银钩
钓起人间的岁月
河流背着青山的暗影
脚步沉重
发出波涛的喘息
渔舟的记忆，躲过石头的障碍
顺利到达小通关
拐进河湾，把小食钓收回来
还要靠马灯，来睁大眼睛
防止手被钩扎、黄颡鱼鳍刺
再坚持几天，就能凑齐上学的学费
被鱼刺破的大拇指，会不治而愈
爱凑热闹的飞蛾，扑打着灯罩
把灯芯往上调一调
前程，就亮一点
夜行记
月光仁慈，一直在找柏树的缝隙
把光漏进来
总有大团的阴影，抹去路的走向
没有灯的加持，脚凭着常走的记忆
摸索前行
踢飞的小石子
跌下山崖，惊起两声鸟鸣
绕不开的石头开花沟
在两山的遮掩下
阴森，恐怖
滋生过许多吓人的鬼故事
狭窄的山路紧绷在崖壁上
底下是万丈深渊
布满了锋利的刀刃
家就在不远处，隐约的灯光
给我提供前进的动力
我一直坚信光
能驱走内心的恐惧
长大
雨点敲击着青瓦
麻雀早已习惯这打击乐
躲在瓦缝间的巢里
叽叽喳喳
空麦田长舒一口气，等来了甘霖
父亲找到蓑衣斗笠
套牛犁田
跟在老牛身后，用吆喝
喊醒一块块水田
青草油绿，把水珠弹出去
我会背上背篼，踩着泥泞的田埂
左手抓青草，右手用镰割
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
割破了手指，不喊疼
按一按，止住血就好了
满背篼的青草，给牛补充犁田的力气
田里翠绿的秧苗
在雨水滋养下，已悄悄长大
村小
迈进窗户的风，会捣乱
把书翻得哗哗地响
要用认真的手指，按住书页
跟着老师的抑扬顿挫
大声诵读
电铃还没有上岗
铁棍和手表较对时间
铛铛的声音
把跑得远的孩子，也能喊回来
手执教鞭的民办老师
为了漏雨的教室
会爬上晴朗的屋顶，让瓦归位
遇上雪天，会持斧劈柴
用火堆，温暖幼小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