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大能人

1

大能走了，才七十岁。大家都不信，都惋惜。

大能的能，在氿南小村一带很早就出名了。

大能十八岁高中毕业就回村里参加集体劳动。那时村里的生产队组织集体农活，到夏收夏种秋收秋种时特别忙。收稻时，生产队以队员们从很远的田地里挑回的担子重量为依据记工分，每个人挑回一个稻担就要过磅，有划码员记下社员们挑来的担子重量，到傍晚核算工分时以桃担总重量计算。

队里的男劳力们一般能挑到每担一百五十斤已经不错了，划码员和记分员却发现大能挑回的稻担，每担在一百八十斤左右，特别是最后一担居然有两百斤。

队长和队员们都夸大能好样的。其实大能个子不是特别高也不胖，主要是身子骨结实。据说他上初中开始就在家里的院子里坚持练石锁，只有他最要好的几个伙伴才可以看到他练石锁。

队长对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队里有什么尬难的重活首先想到大能。

那年冬天，连续几天下起了暴雪，非但把道路都没掉了，把村里的电线都压断了。村民家里没了电，队长首先想到大能，就叫上大能和几个小伙子踏雪寻查电线线路。大能首先要求村上的电工把河边的变压器全部切断电源。他们一路寻查，发现几处的电线都是被大树的树桠枝刮断了。有人用竹竿划拉桠枝根本无计于事。大能说只有人爬到大树上才能取下电线。还没有等队长答应，大能就一下子爬上了大树，几经疏理终于把压着电线的树枝上的雪清除掉，理好了电线。经过一天的忙碌，在乡用电站和村里电工的共同努力下，村里的电线终于重新接通了。

看到村里家家户户的灯亮了，队长非常高兴，知道大能作了不少的努力，就请大能一起陪变电所和村里的电工吃晚饭。

那样的晚饭，菜虽然比较简单，但酒是一定要喝的。大能也是第一次陪外面来的客人喝酒。队长对自己的酒量控制比较好，故意让大能好好敬酒。大能也不客气，一个劲地敬大家。那晚也是队长想摸摸大能酒量的底。喝到最后，变电所和村里的电工都喝醉了，只能让驾驶员用变电所的工具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家。队长发现大能喝了近两斤白酒居然没有醉。

自此，大能一顿能喝两斤白酒的消息一下子在村里传开了。那个年代，时常有上面的工作组来村里蹲点一住就是几天。按照上面安排，村里需要村民家里轮流安排接待工作组的人吃饭。队长就安排大能每天陪工作组的人吃饭。这样的时候，白天要工作午餐不喝酒，但晚餐一定要喝点酒。酒是由队长统一安排的无锡白酒，菜由各家准备。大能就每顿陪着喝酒，自己也不乱喝，看到工作组人员有确实不能喝酒的他也不多劝酒。工作组里总有一两个有点酒量的，但天天晚上这样喝也确实吃不消。但大能绝对可以，每顿陪到他们喝得差不多，送他们回到住的地方就回家。

队长安排了大能陪喝酒，自己是有空就到到，没有空就让大能一个人陪他们。一阶段工作完成，工作组的人员临走前都夸氿南村工作做得好，安排也非常周到。

半年一过，在队长的力荐下，大能马上当上了副队长。大能一上任把每天的农活安排得井井有条。队长高兴，队员们也服大能。因为大能能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和身体情况安排农活，特别照顾村里那些上了年纪身体不大好的人。男女干的农活更是区别安排。大家干得很开心，都夸大能考虑周到。

2

多年后，分田到户了，生产队也改名为村民小组，大能依然做村民小组副组长。

说起这分田，其实困难很多。队长不想太为难自己，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大能。大能接受任务后，不是简单地分一下，而是一块块田跑。村里的责任田地有三块，除一块是五里外的山坡地外，两块差不多大的成片田地分别在较近的村前和需要绕过几调河确实很远的圩区。这田地离村远近是大家看得到的，而田地的肥瘦一般人看不出。大能就带几个人一区一区地丈量，再通过村里的老伯们了解田地的肥瘦情况。

大能有了田地的基本情况，再把村里六十来户人家的劳动力情况一一分析，想出了把田地远近和肥瘦情况综合考虑的方案。他把这个方案告诉给过去的队长现在的村民组长听。组长觉得这个方案比较科学，又召开村民会议，要求每户人家派一个能作主的人参加。组长主持，大能详细介绍分田的方案。

大家听了大能的介绍，觉得这个方案确实科学，既有田地的远近肥瘦，又考虑到每户人家的劳力情况。大家同意后，组长就让大家抽签。签一抽下来，都没有意见。但大能知道有两户人家劳力有问题，主动把离村最远田地肥力又不够的两块田调到了自己名下。大家见大能这个举动，都夸大能好样的。

责任田很顺利地分到了各家各户，大家干农活时，看到大能挑担从最远的田地经过自己家田边，都觉得过意不去。

大能和组长说，只要大家没有意见就行，自己年轻跑远点的田块没有关系。

逢上种秧季节，自己家田里的活做好了总要去帮缺少劳力的人家。季节不等人，田里的水干了，种秧就没法种。

大能的一举一动得到了村民们的一致称赞。邻居们之间偶尔碰到些鸡毛蒜皮类的小纠纷，都要请大能评理。大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几句话就把邻里间的矛盾化解了。

村里安排宅基地一直是村里的棘手问题。组长协调了好多年也未能完了摆平，只能交给大能处理。

大能了解到各家各户孩子的成长情况，就把终于获批的宅基地认真研究，分析具体情况，形成了方案和组长商量。组长觉得合情合理，又召开村民代表会议，终于把宅基地顺利安排好。

3

大能最能的一件事，村人说是大能居然娶到了城里的姑娘做老婆。

这对于所处城郊的氿南一带村民来说真是难得。前几年也有城里的知青到村里插队，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伙子试着和城里姑娘谈恋爱，终究因为城乡户口区别都没有成功。眼见着城里来的知青一个个回城，村里的小伙子们只得望而兴叹。

大能能娶到城里姑娘，缘起大能到城里粮库粜稻谷完任务。那天，大能和村上的几户人家一起，早早把养净晒干的稻谷装上了船。大能和村人摇着船，把整船的稻谷运到了城东的粮库。大家一家一户先把稻谷挑在粮库的水泥地面上，让验粮员来验粮。

来到大能粮堆验粮的居然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大能开始觉得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就会当上这个验粮员呢。可只见那姑娘到大能的稻谷堆上抓起一把稻谷，先看看稻谷的成色，又放两三粒稻谷到嘴里咬咬，说，你的稻谷还差一个毒日头，你如果马上进库只能按照最低标准价，如果愿意在这里再晒上半天日头就可以拿到好价钱。

大能一听姑娘这么一说，打心眼里佩服。他知道他家的稻谷比别人家的少晒了一天，原因是老父亲那天到朋友家留在人家家里喝酒没能回家晒稻，自己又忙没能顾得上，今天大伙一起来粜稻他就跟了来。

居然这下被姑娘验出来了。大能马上说，就在这里晒半天吧。

大能看着同来的人已经把稻谷挑进了粮仓，只能把自己家的稻谷摊开在场上。

大能看看没什么事情，就到粮库不远的大街上走走，顺便买几瓶好酒回家，可以给老父亲喝。大能在家是不喝酒的，但他老父亲几乎每顿要喝点酒，不管有没有菜，也不管酒的好坏。

大能买了酒回到粮库，发现那姑娘正在帮他把摊开的稻谷收起来。大能说，这么好麻烦你帮我收稻谷呀。

姑娘说，你不看看天气，已经阴了可能有阵雨，你的稻谷被刚才毒日头照了照应该可以了，我怕你不能及时回来就帮你收了。

大能说，真的谢谢你！

大能接过姑娘给他的稻谷进库标准单，就用箩筐装满稻谷，一担担挑到过磅处称了重量，再挑进仓库里高高的粮堆。

大能接连挑了好多担终于完成了。在挑最后一担上了高高的粮堆时，大能突然发现进门口的一个粮堆拦板松了，而那位姑娘正在拦板外侧清扫稻谷。大能忙边跑下稻堆边喊，快跑，那个角落要豁口了。

姑娘听大能这一喊，忙和稻堆上冲下来的大能一起跑出门去。姑娘才把大门关上，那个豁口真的被稻谷冲开了。

姑娘看着大能忙说，谢谢你呀，你要不是喊我跑，我就要被稻谷埋进去了。

大能说，人没事就好，稻谷堆你们粮库会处理吧。

姑娘说，稻堆没事的，你快去财务结账吧，都要下班了。

4

那个中午，姑娘要感谢大能，请大能到街上小饭店里吃饭。大能反客为主，点好菜吃好饭主动付了账。

吃饭时，姑娘说，我好像哪里见过你。

大能说，不会吧，我很少进城。

姑娘说，你是否到我家门口的伙巷取过煤灰。

大能想起来了，不好意思说，我多年前真的到过伙巷，那是生产队里安排我们摇船进城拾垃圾，说是为农田积肥。

姑娘说，对了，你到我家门口，看我在点煤球炉，问有没有煤灰，我就说家里厨房间有的，你就到我家厨房取走了好多煤灰，临走你还给我们留了一大捆大萝卜，说是你们家自己种的。

大能说，真有这么回事，可那时你还是小姑娘，现在变成大姑娘啦，而且在国营粮库工作，这么能干，真想不到。

姑娘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大能说，要谢什么呀，发现当时情况任何人都会喊的。

两人从饭店出来，姑娘说，你就叫我小吴好了，有空来城里，我请你看电影，我妈妈在电影院售票窗口，任何好电影的票都能弄到。

大能一再说，谢谢。结账了和小吴姑娘出了饭店门，大能回到粮库寻找他们靠在那里的船，小吴则回家了。

说来真巧，小吴所在粮库的主任和氿南村大能所在队的队长是老朋友，也是多年前在交公粮时认识的。主任有次在队长也去粜稻时碰到队长，问起了大能的事情。队长当然是一个劲地夸大能，想不到是小吴托主任打听大能的情况。队长知道后连说是好事情，但有个城乡户口的差别，小吴姑娘父母是否会同意。主任忙说，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已经了解到不出十年，你们氿南这带就要开发工业园区，你们那一带的人都要由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因此户口问题已经不要紧了。

队长回到村里，把粮库主任的话告诉了大能，大能自然是高兴极了，连忙请队长喝酒，还请到了村里几个要好的兄弟。

在队长和粮库主任的努力下，那年腊月初十，大能迎娶来了城里姑娘小吴。全村人都去庆贺。

小吴嫁到村里，开始农活不会，但跟着大能学习，没有多久什么农活都会干，而且胜过了在村里土生土长的女人。

第二年，小吴生了儿子，就在家培育儿子，照顾老人。

5

分田到户了，村人们种好田后就不再有太多的农活，但仅靠几亩地的收益只能维持肚子的温饱。

这时，大能就想起了如何让村民们兜里有钱。他经过外出了解，又吸收邻村的做法，在本村南山脚下的山坡地上开发建起了红砖窑厂。这个创意得到了行政村领导的批准。

很快，红砖厂筹建全面启动，资金由村里支持一些，合股的村民出资一些，大能又通过小吴问城里的亲戚借到一些。

红砖厂正式投产，因有集体投资部分，厂长有行政村的一位村委会副主任兼任，大能担任常务副厂长，负责整个厂的全面工作。从生产到销售，大能抓得有条不紊。

大能特别把村里的劳动力都招进了厂里按照男女不同明确分工，运泥拖坯等重活累活都安排男人干，定坯护坯等轻便些的活安排女人做。每天两班倒，歇人不歇机不歇窑。

大能还特别请来了在大砖厂做了多年富有经验的烧窑师傅来烧窑，确保了红砖的质量。厂子一下子红火起来，那些已经在外做手艺的匠人也纷纷眼热厂里的工作。有几个匠人就被大能请进了厂里，常年负责厂里的基建。

红砖厂的兴旺，给村民们带来了实惠。年终分红，进厂的人员都分到了不少的收入。大家都说，厂里一年的收入超过在生产队里做十年的收入。

红砖厂办了四五年，氿南小村里只要有人在厂里工作的人家都建成了两层高几开间的新楼房。每年年底，村上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都能过拿到红砖厂发的过节费红包。大家都感激大能。

红砖厂正办得红红火火，市里却来了新政策，说是要保护土地资源，粘土制砖的厂子都要关掉。

大能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服从上面的政策。但是两百多人的工人怎么办呢？大能遇到了难题。

大能经过调查了解，要保持工人们有饭吃，只能转产，朝着政府提倡的朝阳产业发展。

大能经过多方调查论证，一下子决定转为三个方向，把原有工人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搞起了新质轻型建材厂。第二部分也是重头，办起了环保厂。第三部分，以一帮匠人为骨干，成立了建筑公司，对外承接商品房的建筑施工。

这三个项目同时上马，大能成立了集团有限公司，实行股份制，大能当上了董事长兼总经理。三个项目的负责人兼任集团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

企业终于又走上了正规，原来红砖厂的两百多个员工，除了到年龄退休的外，一个不少进入了集团公司总部和三个分部。各尽所能，各负其责，大家干得轰轰烈烈。

6

企业摊子大了，大能的事情也多了。

今天下属单位一个大项目要他在谈判时拍板。明天为了下属单位的一笔大额资金到位需要他到场。后天一个新竣工的项目要他参与剪彩。

人家支持他集团和下属单位的业务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对那些合作朋友自然也不亏待。

大能在这些业务交往中，体现出最大的能量就是喝酒。他很少喝到两斤的酒量极限，但一斤白酒是常事。他为了拿到项目或资金，第一杯酒一般是一杯酒一口就干了。人家看到大能老总这么爽快也乐意把项目和资金交给他们的企业。

当然大能也有不想喝酒的时候。说好项目标的谈判的，可对方一再压价，压得超过了自己公司的底线。大能觉得对方不是来真心诚意谈判，而是来拾便宜的。大能认为对方是看不起他们公司，不是想诚心合作。对方知道大能发脾气了，一再道歉，要请大能喝酒。大能挥挥手，让对方离开，再也别提合作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分公司的经理从这点更加佩服大能老总，夸大能老总不是无原则的迁就，而是以本公司利益为重。

大能还有一种情况基本不到场喝酒，就是镇里的七所八所到企业来检查考核。要安排晚餐接待，大能就请分公司经理们出面，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也可以代表集团公司总部。这些七所八所到了一两次，看大能老总不出场，再次来就干脆不留下吃晚饭，办完事情就离开。

用大能的话说，你们把所有工作按照规定做到位，就不怕任何部门来检查考核。该守法的事情依法办事，该按上面制度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位。

几位分公司经理和总部部门负责人见大能老总这么要求，都只能首先把该做的工作做好，也有了迎接考核检查的底气。

大能公司的业绩有目共睹，每年在镇里的评比中都名列前茅。镇里的领导研究，要给大能个人一些荣誉，大能说能给荣誉就给集体荣誉吧，能够提高企业的层次，如果确实要给个人先进荣誉就给他们三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大家更佩服大能了。

7

随着城市的扩大，氿南一带建起了工业园区，农民户口都转为了城市居民户口。随之而来的是大拆迁。

大能所在氿南小村被列入第一批需要拆迁的村庄。因为园区的几条主干道都要经过小村。

村民们有喜有忧，喜的是拆迁后大家都可以住进统一规划的商品房，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忧的是责任田自留地都要被征用了，平时的粮食蔬菜都要买。特别是年纪大了没有正式工作的住户们拆迁后的日子没法保障。

老队长和村民们都到大能家来，请教大能的对策。大能说，村子能够拆迁，是几代人的梦想，氿南这带田地一下子将成为新城区新园区，可以让我们的下一代开始再也不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了，我们应该拥护好政策。至于拆迁后的安置，相信市里镇里会有统一的政策，不会让我们吃亏。

有人叽咕道，你是大老板，当然不会在乎拆迁，可我们普通人本来安稳住着老房子，地上种点蔬菜，平常日子也能过得去，一旦拆迁了，装修房子的钱都没有。

大能说，你们放心吧，村里在拆迁安置费外会另有一点补偿的，今后的生活政府也会通过实行新农保给予一定的保障。

大家听这一说，将信将疑地散去了。

其实大能说出上面这番话时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拆迁工作如期展开，各家各户的房屋面积进行了重新丈量。

镇里拆迁办和村里的工作人员分成理个组挨家挨户进门入户做村民的工作，解释最新的拆迁政策，动员住户们签订拆迁安置协议。

大能没要工作人员做多少解释，带头在拆迁安置协议上签了字，拆迁办提供的优惠政策是，先签协议可以在安置的新小区优先选房。大能自然是优先选到了自己的房子。

一个月下来，村里人家百分之九十五都签了安置协议，但还有两三户人家在寻找各种理由不肯签字。他们的理由是，拆迁政策随时会改变，越拖后越有好处。

大能也不便多说，照常到他的企业里上班处理事务。

一天上午，大能刚进集团办公大楼自己的办公室，就有几个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大能一看，居然是拆迁办的人。

来人说出了他们的苦处，说还有三户人家不肯拆迁，经过打听，这三户人家的男人都在大能的企业上班，有的还是中层干部，想请大能老总帮帮忙，做做这三个人的思想工作。

大能见拆迁办的人还带着镇上签字的文件，知道他们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到他的。大能说，我来想办法，但你们也要照顾一下，这三户人家就靠这三个人的工作过日子，大家都不容易。拆迁办的人表示，一定把他们的困难向上级反映。

拆迁办的人离开后，大能把这三个人叫到了办公室，听听他们的理由。这三个人分别说出了自己儿女工作没有着落，老人身体不好等等原因。

大能听后说，你们的困难是有的，但不能作为不肯拆迁的理由。这样吧，你们子女的就业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来安排，老人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的问题，我来向拆迁办反映，他们答应会通过镇里民政安排一点补助。

三个人听大能老总这么说，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拖着不签安置协议。有个人说，那我们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大能严肃地说，你们回去商量可以，但只有今天一晚时间，你们如果今天晚上还不同意拆迁安置方案不肯签字的话，明天开始就不要来上班了，我马上安排别人顶替你们的岗位。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商量去，放你们半天假。

三个人知道大能这样的态度，马上表态，我们一定尽快签拆迁安置协议，给老总带来的麻烦实在抱歉。

三个人离开大能办公室，马上回家和家里人说明大能老总的意思，家里人也没有不同意见了。当天晚上，这三户人家都签好了拆迁安置协议。

8

又多年过去了，大能的公司运作正常。大能的儿子也大学毕业到外省一家国有企业渐渐当上了领导。大能的妻子到外省帮儿子儿媳妇带小孩。

有一天，大能把三家分公司经理和各部门负责人召集到一起开会。大能向大家宣布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决定。

大能说，考虑到自己已经到了接近退休年纪，个人的精力也跟不上了，经过董事会研究，决定解散集团有限公司，三个分公司全部独立成立有限公司。集团公司的股份按照现有价值退给每个股东，自己再也不参与三家新公司的股份和工作，集团总部人员由三家新公司分别认领。

大家一听都愣了好久。只有三位分公司老总因提前参加了董事会，了解了大能老总想安享晚年的想法，一一表示理解大能老总的决定，真诚感谢大能老总为企业发展作出的贡献。

大能赋闲后，逛逛街，散散步，时常和老朋友们小聚聚。已经搬进居民新村的村民们，知道大能解散了集团公司，把股份都分掉了，都说不理解。

多年里，谁家有儿女婚事，都喜欢请大能老总到场喝酒。因为大能是氿南小村走出来最有能耐也最关心大家的人。几乎大部分人家都靠到过大能的福，那些在大能公司里上班的人更是对大能感恩戴德。

大能空闲这几年，反而饭局更多了。大家都知道大能的酒量，年轻时喝过一顿两斤白酒，如今一顿一斤白酒也不在话下，时常有年轻人还会试探大能的酒量。但也有人担心大能经常喝酒，毕竟年纪大了也会吃不消。

有一次晚上，大能到一家老朋友开在楼上家里的会所喝酒。估计是中午已经喝了不少酒，晚上又被一帮朋友劝酒。那晚大能出了会所门，刚踏楼梯居然踏了空，一旁的人还没有拉住，大能居然滚下楼梯去。大家忙着下楼梯去扶大能，发现大能的脸部额头都被楼梯撞破了皮，满脸是血。

大家连忙呼叫120，把大能送到了医院。

大能住进了医院，还在说，没有关系，难得下楼梯踩空一次而已。大能在观察室检查一番后硬是要回家。大家只能同他回家，他的侄子侄女都来了，守护着大能。

这时，老队长等大能睡觉了，就把大能的侄子侄女叫到客厅，把医院的检查结果证明给他们看。大家一看才发现，大能自己患上了肝硬化。大能侄子连忙打电话告诉在外省的大能妻子儿子，告诉了他们大能的病情。

大能妻子儿子连夜赶回了家，第二天就把大能安排到了大医院。大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还以为昨晚摔跤的事，头上几处还在痛，就住进了医院。

三个月后，大能居然在医院回家的第二天就走了。知道这一消息的许多大能的老朋友都赶来了，有几位老朋友跪在大能的床前不肯起来。

还是老队长出来说话，你们一直跪着大能也不能起来了。你们的心情他会知道的，就让大能安心去吧。

第三天，原氿南小村的村民们都赶来为大能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