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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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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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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


 

                                                 

“一个人的孤独不是孤独,一个人找另一个人,一句话找另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孤独”,我喜欢这样一句话。

我要说的是,这句话说的不仅是人,一个王朝,一个国家,也是一样,时代的变局使得它有强烈的孤独感,它要去寻找另外一个王朝、另外一个国家,相互之间派使交流,有共识才能相向而行,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要知道,这种交往是由人来完成的,而且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完成。历史的史实告诉我们,那个不一般的人的人格和命运,注定要绑架在所系的王朝(国家)的国格及国运身上,两者合一,荣辱与共。

史上著名使臣,有汉武帝时期的张骞、苏武,东汉年间的班超,他们的忠贞事迹和坚定信仰为中国的历史书写了不朽篇章。

历史的车辙往往会重蹈。就在蒙元王朝不惜对异族大肆践踏、奴役,把异族当成它的战利成果,一味做它草原帝国美梦时,可能它不曾梦见一个曾经的乞丐和尚,铁骑般疾速把它推翻在地。梦醒时分,蒙元王朝已是分崩离析,弓不能满开、骑不能迅骋了。

大明新朝政权的建立和巩固,与它前朝、前朝的前朝一样,统治手段无非是恩威并重,对内实行残酷镇压,杀能臣,剪除对皇权构成威胁的“阶级异己分子”;对外国力所不能及则推恩怀柔,派使臣出八方四海“宣皇恩、立天威”,冀四夷宾服、四邻相安。到建文四年,燕王朱棣以“靖难之役”将侄儿赶下台,荣登帝位,翌年改年号永乐。龙座虽固,但天下并不安稳,按照宗法制,朱棣是造反夺权的,因此遭朝野很多人反对。为维持合法正统,朱棣想到借天下读书人至尊大儒方孝孺者,令其制即位诏以收天下读书人之心。然方孝孺并不买账,他不惜诛“十族”之残酷严誓拒绝,被诛杀者八百余口,连坐者无数,几绝天下读书人之种,举天之下,莫不寒噤。

朱棣还想到要实施一个庞大航海外交计划,按现在的说法,通海航行列国意欲转移国内矛盾视线,对外秀展肌肉,树立天朝皇威,借以警告四邻切勿狼顾与虎视。当然,也顺便刺探侄子朱允炆流亡或失踪信息,便于应对。

朱棣组建200、计两万七千余人的航海队伍,使人颇感意外的是,船队总舵主之重任落在他心腹太监身上,于是小名叫“三宝”的郑和“七次下西洋”壮举便横空出世。郑和海航往返22年凡覆载之内,日月所照、霜露所濡之处,其人民老少,皆欲使之遂其生业,不至失所”,航海外交理念是通商施惠和平相处。史载郑和每到一,带来的是繁荣而非刀光剑影

遗憾的是,史书在大书特书郑和的功勋伟业时,却忽视了同时期为大明朱棣王朝往陆路通西域列国的使臣陈诚。

陈诚,字子鲁,号竹山,1365年生,籍考江西吉水县阜田镇陈家村(仁厚里)。洪武27年甲戌科考,在朱棣老爸朱重八手上进士授行人(行人即奉命到处出差)。洪武二十九年三至九月,他最早奉太祖朱元璋之命出使撤里畏兀儿(现甘肃、青海、新疆一带)。同年十一月至洪武三十年三月,又受命出使安南国(现越南)经数月之久的艰苦谈判,才说服安南国王陈日焜归还了被侵占的大明疆土丘温、如凹、庆远、渊、脱等五县之地,始显其不战而胜、不辱使命之外交才能,受享满朝好口誉,为后来永乐年间受成祖朱棣之命四次出使西域奠定了基础。

关于陈诚究竟有几次出使西域,官方文史并无确切记载,民间倒是持有四次和五次出使西域之说。第一次是洪武二十九年首出西域;第二次是永乐十一年九月至十三年十月护送帖木儿帝国使臣返哈烈、别失八里、撒马尔罕(现中亚的阿富汗、前苏联联邦诸加盟国),历时三年途径六万余里;第三次是永乐十四年初至十六年四月;第四次是永乐十六年十月至十八年十一月;最后一次是永乐二十二年四月至十一月使西域中途(现甘肃境界)闻永乐帝朱棣驾崩奉返,这次是否成功出使西域是异议焦点,但已不再重要。

陈诚第二次出使西域返朝向永乐皇帝献上《西域番国志》《西域行程记》和《狮子赋》等,永乐帝提供了大明决策的重要依据和经略西域最真实的原始资料,加深了大明帝国对西域诸国政治经济、人文地理、风土人情、气候物象的了解,中原与西域之间的友好往来铺路搭桥

“辞家不作儿女态,上马宁忧道路长”,陈诚抛家离子、忘却生死、不计辛劳出使西域立下不世之功,广为朝中乡党、同僚赞赏和肯定,私下纷纷撰文相赠:有胡广《送陈员外使西域序》、周孟简《送陈员外使西域序并诗》、邹辑《送陈郎中重使西域序》以及《缙绅赠使西域往回诗41首;有王直、刘同升、高乃听序文;还有方孝孺、解缙、吴勤、王达、吴溥、杨荣、周宽、周述、梁寅、易庵等当朝名彦赠其还乡的序文。此外还有方孝孺《子鲁字说》、梁寅《敬亭记》、曾綮《逸老堂记》、《像赞》和胡诚、练安为其父作“行状”“墓表”等。这些珍贵文献资料在陈诚晚年返乡归里赋闲三十年时间里,集文整理成《竹山文集》(内、外篇),连同家谱珍藏在他土生土长的“仁厚里”乡里。他的不世伟绩,一如他的文集,就这样深深地厚植在处江湖之远的“仁厚里”乡间之下。

我追寻着陈诚返乡的脚步,来到那个叫“仁厚里”的陈家村。他的后人,村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矜持地摊开厚厚的陈氏古谱和两册《竹山文集》。透过一页页泛黄发腐的书页,我仿佛看见陈诚一行在西域沙漠若隐若现奔袭的背影,看见一对列的高高低低的大明龙旗在雪山草地对流的寒风里猎猎作响,西行路上也许还有破损的轮车轱辘、破衣烂鞋抛散,西行路上遗下的马粪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翩翩征旗涉流沙,一派浑河滚浪花。远塞深春无过雁,古台落日有栖鸦”,西行的路上,陈诚大声地诵读《论语》、《孟子》句章,庄子的《逍遥游》被他编成歌谣,一路歌声飘扬,气势壮观。当明朝使团进入哈烈城时,“中使传宣持玉节,远人置酒满金壶”沙哈鲁为明朝使团举行的接见仪式上,“星凰到处人争睹,夷貊随宜客自裁。才读大明天子诏,一声欢笑动春雷”沙哈鲁举行欢迎宴会“主翁留客重开宴,官妓停歌列管弦。酒进一行陈彩币,人喧四座撒金钱”,那是多么的豪爽、何等的意气风发!

走在“仁厚里”田野小径上,感觉我的脚步在陈诚曾经走过脚印里重叠。一阵风迎面吹来,不经意间,我和陈诚撞了个满怀。我恭敬地站在陈诚的画像前,透过那双慈祥的眼神他是如此心无波澜,其像自赞云:貌焉一躯,腰金纡朱,人谓其实,我知其虚。初无超卓之气岸,徒有迂阔之规模。语文章则疏浅之学,较事业有庸碌之徒。既不愧而不怍,又谁毁而谁誉,噫没世之后,使乡里称为善人足矣,夫岂敢谓杰然者欤。自赞文字没有一句涉己朝中之功,在乡里也绝不提朝廷事,“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大有“功成不必在我”物外之超然。

归隐期间,他把西域带回来的三样稀有植物:柰、柏、观音竹,亲手种植庄园里,亲手浇灌。他把与西域诸国交心连情寄托在那些植物身上,饱含深情地看着它们年复一年在成长。他在庄园里逡巡,眼前的植物仿佛又把他带到了辽远的西域。我在柰园里驻足,柰树依然还在,花华叶正茂,一只蟋蟀藏在柰园中寂寂而鸣,有似陈诚归隐时的模样。

斯人已远,遗志留存。郑和海上航行外交之丰功和陈诚陆路使西域之伟业,如天平之两端,应当有相同的肯定和发扬。当今,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中华复兴大计任重而道远,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合作“一带一路”战略构想,就依靠中国与有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机制,借助既有的、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借用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符号,高举和平发展的旗帜,主动地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早日实现中华复兴伟业。

毫无疑问,大明王朝郑和、陈诚是当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伟大典范和先驱者,他们就象荆棘鸟,刺伤和牺牲自己,也要给世间留下美丽动听的声音。“姓名不勒明山石,愿积微勋照汗青”(陈诚诗) ,国家倡导“一带一路”发展战略的道路上,正是需要许许多多象郑和、陈诚那样忠诚奉献的精神使者,为复兴中华雄伟大业贡献自己的才智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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