榄雕的秘密

榄雕的秘密

阿三半夜进屋时，阿爹还没睡。昏黄的灯光下，他戴着老花镜，弓着腰身，在雕刻榄核。

他家有祖传的雕刻榄雕的技艺。所雕作品品种多样：画舫、撒网渔船、吊链宫灯、蟹笼、核舟、串珠等。作品形态小巧玲珑。

阿三进屋，阿爹头也没抬，嘴上却招呼着:“回来了！”

阿三强作镇定地回了句“嗯”。

阿爹停下刻刀，眼睛透过老花镜扫了眼阿三，“眼神慌乱，发生了什么事吧？”

阿三心里咯噔一下，奇怪，他怎么知道？

还真出了点事。过隘口时，遇上敌人的巡逻队，他们对行人进行盘查，搜身。轮到阿三，一名巡逻兵盯着他，左看右瞧，目光最后落在阿三的鞋上。鞋子沾满了泥巴，污浊不堪，只是鞋帮有点厚薄不一，不经意是看不出来的。那张写了情报的纸，就藏在厚一点的鞋帮里。

阿三脸色发白，心如鹿撞，双脚微微发抖。

发现阿三的异样，那人命令他把鞋脱了。

阿三深吸一口气，假装蹲下来脱鞋，趁那人不注意，一头将他撞倒，拔腿就往山上跑。

阿三沿着崎岖的山路奔跑，终于摆脱了巡逻队的追击。

阿三惊魂未定的神态竟然让阿爹觉察出来。阿三很诧异，却不敢把发生的事告诉他。毕竟这关系到党组织的秘密。

“村里来了好多国军，害怕嘛。”阿三撒了个谎。

阿爹笑笑，指着桌上的榄核，问：“不来刻一下？”

“困了，我想睡觉。”阿三故意打了个哈欠。

阿三对榄雕没兴趣。用他的话说就是“太磨人”。从选榄核、开坯、雕刻成型、打磨，每道工序都有讲究。就说雕刻成型吧，这是雕刻的关键环节，有“落刀如鬼神，定夺死与生，刀尖有力稳，雕出精良品”的说法，就是说握刀要稳，下刀要准确，要善用“忍力”，不能用力过猛，也不能过浮。不急不躁，才能雕刻出一件好作品。这“稳、准、忍”的功夫，没个三五年的时间，是磨练不出来的。阿三哪有这样的耐心和毅力，一颗榄核往往刻到一半就面目全非。

“我不是这块料。”他对阿爹说。党组织安排他做情报工作，他也说“不是这块料。”愿意上前线杀敌人。但组织上依旧要他做情报工作，“有一名代号老雕的人会帮助你。他是党组织单线联系的情报员。”

阿三洗了脚，把鞋放在门边，想了想，又把鞋放在床边。然后，倒头睡觉。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把阿三惊醒，此时，天已大亮。阿爹开了门，一队国军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我们奉命搜查共党。”他们进得屋来，翻箱倒柜。

一名国军看见阿三那双鞋。拿起来，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阿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他悄悄到桌边，想拿刻刀，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情报，就拼个鱼死网破。

不想，阿爹抢先一步拿起刻刀，满脸堆笑地对那名国军说：“老总，鞋子有问题？我割开给你看。”说完，就用刀把鞋大卸八块。

阿三惊得目瞪口呆，手心一个劲冒冷汗。

鞋子割开后，里面啥也没有。阿三悬着的心落了地。旋即又是一惊，鞋子里的情报不翼而飞。

一番折腾后，国军一无所获。阿爹将些榄雕送给他们，“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阿爹点头哈腰的样子，阿三心里充满了鄙夷，“一个没有骨气的匠人。”

情报丢了。阿三心急如焚，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着。

“你动了我的鞋子？”阿三问。

“脏兮兮的。谁去动它？”阿爹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那就怪了。阿三想，屋里除了自己，就是阿爹，昨晚他一晚没睡，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就看得出来。

毋庸置疑，阿爹有重大嫌疑。尽管阿三内心很纠结，他还是决定马上向党组织汇报。

他借故出去一趟，阿爹没拦他，拿出一枚榄核吊坠，“带上它，能保你平安。”

阿三心想，你就装腔作势吧，看组织怎么处理你。

听了阿三的汇报，敌工部长批评他遇敌不够沉着冷静，行为鲁莽。看见阿三胸前的吊坠，他眼睛一亮，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高兴地说：“你的情报送到了。”

几年后，地下党一名代号叫“小雕”的情报员，让敌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