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是客家人,但不会做酿豆腐。酿豆腐是客家名菜,也是逢年过节、嫁娶喜庆餐桌上不可少的一道美食。
他不会做,他的母亲会做。他吃着母亲做的酿豆腐,总觉得豆腐里有母亲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那回母亲病了。他匆匆忙忙赶回来。
“给我做一碗酿豆腐吧。”母亲提出的要求,竟然让他不知所措。
“去饭店买吧。”他说。
母亲摇摇头。
“要不,让三婶做吧。”他又说。
母亲又摇摇头。
看护母亲的三婶说:“你自己做,这是在尽孝哩。”
他没有尽过孝。多年来,母亲一个人在家,有了病痛,忍着,扛着,他没有端水做饭伺候过。母亲要他做酿豆腐,这个要求并不为过啊。
问题是他不会做!
不会做,也得做。
他卷起袖子,下了厨房。豆腐沥干水份后,切成一块块的长方形,再从中间挖去少许豆腐。
要不要在豆腐上洒上生粉呢?长青有点犹豫了。心里想,放吧,记得母亲好像放过。
之后,就把准备好的肉馅酿入豆腐中。把豆腐放进油锅里时,长青又犹豫了。
豆腐是先煎肉馅的一面还是先煎其他的几个面?他努力回想过去母亲做酿豆腐的情景,但怎么也想不起这个细节。
小时候,家里因为穷,一年到头难吃上一回酿豆腐,更别说学着做了。后来他离开家乡,参军当了一名消防兵。酿豆腐是他的最爱,偶尔去菜馆,点一份酿豆腐,细细品尝,感觉没有母亲做的地道。
每次回家,都要母亲做酿豆腐。母亲做的酿豆腐,让他口齿留香,啧啧赞叹不已。
后来当了消防大队长,繁忙的工作,让他没太多时间回家看望母亲。
现在豆腐煎制的问题困扰着他,有心去问母亲,又抹不开脸面。
一咬牙,把有肉馅的一面放入油锅中煎。没承想,把豆腐翻一面时,豆腐碎了,肉馅撒了一锅。哪里是酿豆腐,分明是一锅豆腐渣了。
三婶看见他在灶台上手忙脚乱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呀,连个豆腐都不会煎。”
长青听了,顿时面红耳赤。
回去后,长青在厨房里默默练习做酿豆腐。一定要让母亲吃上自己做的酿豆腐。功夫不负有心人,酿豆腐终于被他做成了。
有一回,长青请假回来。他卷起袖子开始做酿豆腐。
锅里倒入油后,开小火,把酿好的豆腐先煎其它几个面,再把有肉馅的一面略煎一下。豆腐被煎的金黄。母亲见了,微笑着点了点头。长青把母亲请回屋里,“您坐吧,等着吃酿豆腐。”
豆腐还没有出锅,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长青接完电话,多地发生火灾的报告,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询问完情况,心情变得承重起来,他决定马上赶回大队。蓦地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发现锅里的豆腐被煎糊了。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后来,长青又回来了。走进屋子,屋里空荡荡的。厨房里,砧板、平底锅、砂锅依然还摆在那里。似乎在等母亲来做酿豆腐。
他把瘦肉剁成泥,把泡软的虾米切碎,浸泡的香菇挤干水份剁成泥,葱姜切碎后放入肉泥碗中……一会儿,一碗散发着浓浓香味的酿豆腐就做成了。
他闻了闻,好像有股母亲做的酿豆腐的味道。把盛酿豆腐的砂锅端进房间,恭恭敬敬摆在桌上。就像小时候,母亲把一块块豆腐夹进他碗里一样,他也把一块块豆腐夹进一只空碗里,流着眼泪喊道:“妈,您尝尝吧!”
缕缕馨香在房子飘荡着,墙上的母亲,露出了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