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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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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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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姥闲记

在一条胡同的尽头,我随父母一起停下了脚步。一对儿富有年代感的木门涌进视野,它以稍作斜态的姿势伫立在路的东边儿。几团游荡在瓦片上空的白杨树叶,在秋风的轻拂下“沙沙”作响。母亲用几声带有浓厚乡音的呼唤,打破了这细微声音所构造的画作。这高亢的声音仿佛还是不够深入,院子里并未传出任何回应。我前凑两步紧靠着木门,凭借高昂的声调发出了附和的呼唤,得到的回应仍是那“沙沙”的响声。我随即踮起脚尖在木门上焦急探出脑袋。凭借身高的优势院内那依旧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不同往昔的是那青翠的气息已略显干枯。此时一个娇小清瘦的身影姗姗来迟的“闯”了进来,这熟悉的步态与朴素的着装使我不假思索的回头道:“来啦~姥姥来啦!”

与我急促的声调相比,姥姥走路的方式显然更为神态自若。她那躲藏在黑色手工布鞋里的脚掌对大地是如此的留恋,以至于迈步的时候都像是从未与地面间断。出乎意料的是,每次那行进的步伐又是如此的顺利,一脚前移,另一只脚跟随身子的下伏稳稳地落在地上,丝毫不会听见鞋底亲吻地面的声音。我的目光飘落在她的脸上:一双惺忪的眼睛正在进行巧妙的变化,她正极力的蹙眉想把目光聚焦在十米左右远的门上。我的眼睛却极其果断地告诉我,这一次次的极力聚焦都在路途中随着秋风的波涛消逝了。这时,她那有些干涸的嘴唇发生了细微起伏变化,一声呢喃紧跟其后:“谁~哇?”

姥姥身上依旧留存着多年简朴的习惯,这一点在她的着装上有着清晰的体现。一条黑色大褂散漫地软趴在她的身上,即使里层有多件衣物的衬托,可它仍是那般肆意的飘荡。两边的冗长的衣袖在缓慢的动作中也显得格外灵动,在几股清风窜进窜出的加持下,这种特质便更加凸显。正是这种松软材质,却在几粒纽扣的管教下多出了一些整齐、利落的气息。年迈的姥姥在站立时依旧挺立——起码下半身是如此,这是我在观察那条深色长裤时所得下的结论。两条笔直的裤腿自由坠下,在即将抵达鞋面的彼岸时戛然而止。那股活泼的清风自然不会舍弃对这柔软的裤腿的青睐。膝盖作为支点若隐若现;脚踝时而藏匿在柔软的长裤里、时而好奇地偷偷观望;裤脚更是反复地摆动,玩儿的不亦乐乎,很难想象在这之下究竟藏着怎样清瘦的身姿,才能使它们这般自在地追逐着清风。那傲梅般的双腿这时却在悄悄地直面“风雪”不曾丝毫懈怠,想必正是这种常年的不懈,才使得它展现出了一种令人惊奇的、格外挺拔的姿态。

手工制作出来的鞋子总是很容易区分出来,在那边缘活泼的线条是一些机器所代替不了的。我仿佛能看到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拿着一根带有些许锈迹的尖针,引着一股载有真情与心力的白线在鞋底的边缘上来回穿梭着。这精细灵动的变化总是那么引人注目……我正在出神地望着檐下的那两双晒太阳的手工布鞋,突然,一个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你姥姥就喜欢穿自己做布鞋,床底下满是新鞋几乎都没穿过,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拿出几双来,偶尔穿上几次。”母亲端着一摞洁净的旧碗边说边从我的身边掠过。母亲留下的背影又让我重新看到了那双烛光下操劳的手,只是这双手上没有了皱纹,只有指尖的一些皲裂和被纸巾包裹着的食指,以及那双还即将完成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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