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风》
内刊会员
钟力晔
我和老公吵嘴,老公一语噎住,败下阵来。他穿上衣服，拉开门，扭头就走了。人到中年岁数大了，脾气居然也长了。
儿子追到门外问：“爸！你去哪？”
“你先睡吧！”老公漠然说着，走了。
儿子一脸无奈地回来。
我和儿子轮番给老公打电话，老公干脆关机了！墙上的挂钟幸灾乐祸地指向九点钟。
儿子拉开抽屉，手里举着老爸的身份证说：“爸爸的身份证在这里，爸爸那么财迷，肯定不舍得花钱住旅馆！”我点头称是。
我对儿子说：“你爸气哼哼地走了，咱娘俩要是就这么踏实睡了，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要不咱找找爸爸！”儿子说。
我和儿子走到夜色浓重的街上，几家饭店灯火通明， 前面还有一家洗浴中心。透过饭店的大玻璃没有看到老公，“要不咱去洗浴中心看看！”儿子说。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我和儿子走向洗浴中心的前台，前台里的服务员好奇地看着我们母子。儿子率先开口了：“阿姨，刚才有没有一个姓李的人到这里来？”三名女服务员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和儿子说：“没有，真没有姓李的！”我拉着儿子的手逃跑一样地奔出洗浴中心。我说：“儿子，她们准以为你爸是酒色之徒，不是什么好人。”儿子反问：“什么是酒色之徒？”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时，儿子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老公的声音：“儿子，你在哪？”“我和妈妈找你去了！”“哦，我回来了，你快回来睡觉吧！”
回到家，儿子的卧室黑着灯，关着门，老公睡在里面。儿子的枕头，被子和睡衣整齐地摆在我的枕头旁边。嘿！吵个架就分居！分就分！谁怕谁？！儿子笑眯眯地爬上床说：“真好！又跟妈妈睡一起了！”
转天早上老公视我为空气。早晨他送孩子上学回来后，我在电梯入口看见他，他像陌生人一样跟我擦肩而过。
晚上回家，老公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吃晚饭时，三个人坐在饭桌上。老公依然视我为空气，突然想起什么事，老公转向儿子：“儿子，你问你妈医保卡放哪了？”儿子转向我：“妈，我爸问你医保卡放哪了？”我说：“在抽屉的一个卡包里。”儿子转向他爸：“爸，我妈说在抽屉的一个卡包里。”“哪个卡包？”儿子复读机一般地问：“妈，我爸问你哪个卡包？”我回答：“红色的那个。” 复读机再次发出声音：“爸，我妈说是红色的卡包。”“哦。”老公低头说。“有意思吗？”我在心里说！看在他做饭辛苦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我是谁？我心胸多宽广！
吃完饭儿子写作业，老公看电视。我英雄气短地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老公触手可及的地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哎！茶叶真不错呀！”老公扬起头：“儿子，给爸倒杯茶水！”儿子嘟囔着说：“我有一大堆作业还没写完呢!”然后给他爸倒了一杯茶水。老公大模大样地端起茶杯……德！性！旧社会的地主恶霸喝茶水可能就是这副德行！
第三天下班后，儿子在客厅里写作业，厨房里飘着熬鱼的香味，老公从厨房探出脑袋示意我到厨房来。他左手端着碗，右手用筷子夹着一块鱼肉送到我嘴里。“尝尝，咸不咸？”“不咸，挺好！”我说。“别走！”他夹着一块鱼子送入我口中。“你先吃点，外面那个小家伙就爱吃这个，一会儿让他看见，就彻底没你什么事了！”老公说。
睡觉前，老公把儿子的枕头，被子搬回儿子的卧室。
儿子悻悻地说：“哎！好不容易才享受一下母爱，我还想跟我妈多睡几天呢！”
第三件事
想起没买晚报，小何飞身下楼，街角昏暗的路灯下，盲人老王还没有走。
“老王，拿份晚报。”小何说。
听到她的声音，老王笑了,他说:“小何老师，我知道你每天要看晚报，所以一直在等你。”
小何递过钱接过报，说：“谢谢，那我走了，您也快回家吧！”
老王笑笑说：“不着急，我再等一等，看看张老师来不来，这张老师，人很好，过去常到我这里来买报，最近她有三个月没来了，我每份报纸都给她留着……”
小何的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给我吧，我捎给她。”
“您认识张老师，她还好吗？”
小何沉默了。
“小何老师，您怎么了？”
“张老师是我的妈妈，三个月前病逝了。”
“啊……张老师是多好的人啊！可惜啊！”老王叹道。
“我的妈妈临终前嘱咐我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把她的器官捐献给有需要的人。第二件事是要我把孩子培养成人才……”
“第三件事呢？”老王轻轻地问。
“第三件事……”小何老师有点哽咽“第三件事是她要我每天到你这里来买一份晚报，她说你爱人没有工作，孩子在上中学，家里生活特别困难……”
老王干瘪的眼眶里慢慢滚落出两行热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