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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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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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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婆家

乡下婆家

简洁

那年,我已二十有六,仍单着。

父母对此从未说过什么,可我从母亲的眼中,读出焦虑。

一日,父亲说表哥要为我介绍一位男朋友,说此人有才气,家在农村。

按照约定,见面,相亲。

交谈中,他主动说起,家中兄妹7人,只他自己,考学离开了农村,其余,均在原籍务农。

回到家,迎来的是母亲询问的目光。

“他不光家在农村,他爸妈有7个孩子,五男二女,这么多人,想想都让人发怵。”

“先不要考虑是不是农村的家,姊妹多少,关键是人(品)怎么样?”母亲轻声劝说道。

“农村人怎么啦?我们上一辈子,不都是农村人嘛!”父亲的声音,瞬间高了几个分贝,脸色有些不悦。

为了应付父母,便口头上答应与其交往。

后来,终被他为人的坦诚,学习上的刻苦,和绘画书法等方面的小才气所俘获。

八十年代初期。他在一无所有的境况下,被我“娶”回了家。

那时婆家的生活现状,远超出我的想象。

记得,婚后第一次随他回乡下过春节。傍晚年夜饭,端上桌的,有满满一大盘炖鸡块,这是家养的一只病死鸡,舍不得扔掉,煮炖后成为饭桌上唯一的荤菜,一家老小你推我让,吃得很香。

那晚,婆母用她骨节粗大的双手,将我的一只手捂在中间,轻轻地拍打着说,唉,一辈子结回婚,可啥也没给你买,更没摆上一桌半席的,真是委屈你了。可你看这一大家子,平时吃饱饭,都是个事儿。婆母还讲起,在最艰难的60年代初期,为使一家人能活下来,她曾怀里抱着小的、领着会走路的孩子,徒步100多里,到大都市乞讨。

新世纪初年。婆家的生活如芝麻开花,一天天好起来。一次,我与爱人去乡下。进门,与满脸盈笑的婆母聊了不长时间,见大字不识的她老人家,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用变形的手指按了几下,接通后对着手机说,老三呐,你二哥二嫂回来了,你们都来我这吃晌午饭。时间不长,除嫁到外村的大姐外,其他兄妹及家人,都被婆母用手机唤了来。饭菜虽不十分丰盛,可一大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2009年,我的女儿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录取,要去攻读硕士学位,可对学校提出需提供60万元保证金的要求,却让我犯了难,到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钱?没想到几天后,爱人将一张60万元的支票,放在我面前。

哪来的?我问。

在老家他们哥几个的厂里开的,他答。

不多时,我便接到了爱人大哥打来的电话,她二婶,孩子考上国外这么好的大学不容易,你别着急,钱不是事,用多少尽管说。曾听说,生活在老家的兄弟四人,开了个钢管加工厂,经营得还可以,没想到后来产品竟走出了国门,随着外贸订单的不断增加,生意越做越红火。

再后来,像公婆患病医治,一大家人在酒店聚会用餐,给老人祝寿等等,所需费用,都是一票了之。此外,但凡去稍有些路途的地方,家家驾驶车辆,加上已结婚的几个侄儿,汽车一溜排开,还真称得上有些浩荡。

本来婚后的一些年间,我和爱人的小家庭,是为婆家众人所艳羡的,而此时,在这个大家庭中,我们却成了“困难户”。

近些年,生活水准相当不错的嫂子、弟妹们,始终没有放下耕种的农具,在村里给各户留出的几分土地上,精心地植种着家人吃用的放心食材。

爱人极其孝顺,随着公婆年事已高,近些年,几乎每个公休日,都开车到乡下看望父母,于是乎,每每都会带来不同季节各家给予的大袋小兜绿色果蔬:甜脆的冬枣,可口的桃李,翡翠般的青椒,绛紫色茄子,顶花带刺的黄瓜,粉红透亮的西红柿,疙疙瘩瘩的苦瓜,长长的丝瓜羌豆角,乃至过冬的白菜土豆红薯,萝卜大葱大蒜等等,应有尽有,多是湿漉漉带着泥土的清香。有时,还会遵婆母的嘱咐,精心为我们采摘些田间鲜嫩的马齿笕和苜蓿等野菜。一句话,皆是未喷洒农药吃着绝对放心的绿色食品,且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们小家的经济状况,与生活在农村几个兄弟姐妹相比,虽有些逊色,可也有令自己欣然自得之处,如嫂子弟妹们购买衣服,装修房屋,都愿意听听我的意见;侄儿辈们高考后填报志愿,一定要请我做参谋,拿主意;婆母在儿女们为其购买的众多衣物中,无论是衣帽首饰还是鞋袜披肩,单单偏爱我为她添置的,用老人家的话说,你二嫂子呀,那是大城市读书人的眼光,你们谁都比不上。

岁月悠悠。与爱人相识牵手后,与其生活在乡村一大家人相处近40年的光阴中,品味着浓浓亲情的同时,也深切地感受着中国乡村农民由贫穷到富有的深刻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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