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

一

当无眠的幽灵  坐在行道树下唱歌

光  从路灯的巨目中降落

梧桐叶在树上喧哗

又在街路上相互寻觅

二

降温的夜风  狂烈地吹卷着黄沙

它嚼着草籽  眼神涣散地等待着

三

披好披风  它转向镜子

看见了窗外蓝白的天空

四

它弯身掘出几方菜田  将一个石子拾出去后

抬目四望

废墟  废墟  堆成陵  躺成地平线

叹息声中  有一只毛虫在结茧

五

它试着脱离山顶

试着摆渡在森林与星空间的暗河

试着穿过夜里的那一整座云塔

但阳台花盆里的花籽  在发芽  在发芽

六

它在观望着山火

从黑色的雪中  抓住一朵  蕨类植物的灰烬

细不可感

七

它打着电筒  怀着心事  走着夜路

突然身边出现一排故人

他们喜笑颜开  相互由衷地问候和祝福

它歪着头哭了

他们的脸  和身后的路  是一个色泽

八

脱下孤独  在阳光下把它抖齐  像一件上衣

它坐在大理石上  与一枝桂枝  相言甚欢

九

明明月亮已经明亮了  可夕目还在望着

明明想好要无法动摇地站立

却还是在此时  闭紧了眼睛

十

萤火四处飞散  又缓缓聚起  又飞散

黑山前

它斜着伸着脖子  瞪大了浑黑的眼睛

她来过了吗 

她去哪了

十一

它曾流浪  骨瘦如柴  在空楼间寻找食物

它翻柜子  翻冰箱  甚至垃圾桶

它疯癫地挥舞着锋利的刀子

刺破了她的枕头

漏出了白色的大米

十二

山风吹过它的耳背  害它耳朵灵敏地抖动

它缓缓地打开嘴缝微笑

太阳从浓云后一点点地出来

巨石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

十三

苦闷的根啊

它张着五官  对一口洞穴大喊

感谢  你冲毁了我的麻木

它将双手从嘴边放下  苦闷的根啊

它说

十四

它一直找到了海边  一会后  它跳进了海里

在幽暗的深海  在漆黑的深渊

强烈的暗流  珍惜的氧份

生命凭借舞动的光  告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