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时间像是一列有去无回的动车,到了某一站后,便只留我一人落寞地在人流不息的站台,望着从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车影,慌乱地四处张望。
大学生活已是昨日梦中的镜花水月,回想起来,一股莫名的失落总会落在心头,也许是曾经作出的承诺和决定,自己并没有好好付诸实践吧;也许是稚嫩的少年败给现实后的不甘。复杂,难以消融的情绪,以及现实的骨感,让我的二十二岁变得如此迷离。好像在一段看不到月光与路灯的暗巷里,一直走着,一直走着,内心时而张扬,时而沉默,时而会变得躁动,将不好的情绪转给爱的人,至此看着她渐渐远去。
和很多少男少女一样,曾经的自己,总是想象着未来后的那个自己,会变得如何优秀,会变得如何自信,懵懂时笃定地选择的爱情,也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但是当自己真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满眼却是骨感的现实和平淡的人生,二十几岁的年纪,往后的人生彷佛一眼就能望到头。想到路遥的《人生》中,崇尚自由浪漫,性情奔放豪爽的高加林,在一次次潮起潮落的人生里,在执着与愤懑中,尝尽世间百味。他也曾是少年,是一个满怀着理想与信念的少年,当生活的重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时,我对他感同身受,也许是因为我同他一样,有很多的共同点,喜欢自由与浪漫,却也在平淡的人生中找寻着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渴望突破内在外在的种种限制。
周保松先生在他的著作《走进生命的学问》中说到,“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西西弗斯,一个人的出生、死亡以及生活中的很多遭遇,都不是我们选择的结果。稍微想想我们的生活,便会发觉很多时候真是不由自主,而且不断重复又重复”。当个体处在一个大的环境里,更多的只能是无奈,抛却这个社会所固有的种种限制,我们也是处在一种无形的意义之网里,也就是加谬所说的“荒诞”,探寻着自己的价值,讨论着生命的意义。曾经以为自己是独特的存在,切身地经历着属于自己的春夏秋冬,见证着一己容颜的变迁。但当真正面对这个世界时,才发觉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是“空山松子落”的寂静和默然,踟蹰着,彷徨着,慌乱地四处张望,看着梦幻般的过去,看着现实的将来,真正明白了何为人生。
想起父亲曾经说过,“人生就是一段弯曲的山路,你总要体会上山时的艰辛和苦闷,却也能感受下山时的轻松和愉快”,如今再次回想,体会着上山路途中的种种,才后知后觉,明白浅显的道理竟如此深刻。也许父亲曾和我一样,二十几岁的年纪,有过很多的无奈和彷徨,当他将自己的人生经历用简短的话语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时,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往后的人生中明白,能给他一些指引,能在他最艰难时想起。的确,在很多难以入眠的夜晚,我都会想起父亲说过的种种,从孩童时鼓励学习的箴言,到年满十八时的寄语,以及无数细微的时刻中饱含爱与亲情的话语,都让我一次次抬起头,骄傲地行走在无恒的人间。香港中文大学的陈特教授在一本谈话录中说道,“我虽然很渺小,但始终是整个宇宙中的一分子,而每一分子都有自己的角色。石头有石头的角色,水有水的角色,各样东西合起来,才构成了美的有规则的宇宙。人和石头一样渺小,但人有人的位置。人懂得思想,石头却不会。当我们回望过去,发觉自己很享受自己扮演的角色,那便够了”。
回忆起那段远去的不成熟的岁月,总会有很多的落寞与无奈,但前路漫漫,我相信自己能够挺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我也愿意相信自己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有意义,就如周保松先生说的,“只要人令自己相信自己的生活有价值,意义问题便可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