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歌声里小村夜

笑歌声里小村夜

龚德明

金秋之夜，明月高悬，秋虫嘶鸣，清风浅唱，在阵阵桂花的芳香里，信步走在赣州市赣县区白鹭乡林头村村道上，一盏盏太阳能路灯把道路照得通亮。

这个600余人口的偏远小村，如今人们喜欢在晚饭后到村前小小文体广场聚聚。我随提着二胡的堂哥来到广场北侧，那里有张石圆桌和数张石条凳，还有好几张不知是谁摆放好的竹椅子。义发叔和其他一些人早到了，装二胡的箱子和一根竹笛放置在圆桌上。堂哥和义发叔他们几个年轻时就会拉二胡吹笛子，现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这手技艺更加老练。每晚到这里合奏一番成了他们近年来的习惯。村里人也都喜爱听他们这支“乡村管弦乐队”的演奏，有的人还在他们的伴奏下即兴唱上几曲。

随着夜色加深，广场中央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大婶大嫂，还有几位老哥，他们三三两两在那里说笑着。月芳嫂从广场边的家里拉出音响设备，播放起音乐《今天是个好日子》，三十多个人很自然地站成了数排，其中有来自村西庵子前的书贵爷和村东葛埠垇的喜秀奶奶等人，这两处到村里都有三里多路呢！随着音乐，他们跳起了健身舞。

前排领舞的五香嫂，她的儿女均在城里成家立业，前几年，应孩子们要求，她和老伴到城里居住，闲着没事，每晚同儿媳女儿一起去跳广场舞。但老伴坚持老家的新楼房住着宽敞舒适，还能自己搞种养，日子比城里快乐惬意，她便随老伴回村里来住，与月芳嫂共同组织起这支村里的健身舞队伍。

在数盏太阳能路灯的映照下，小村人的舞姿谈不上多优美，有的还跟不上音乐节拍，但一个个都是那么用心，那么投入，凭着他们惯于干农活的手足，挑多了重担的身板，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有力，那样夸张，尽情展示其对生活的热爱，对时光的享受。一个个均充满满青春活力，似乎看不出年龄的高低。有好几位丈夫满脸笑容地站立在边上，美美地欣赏着自己老伴的舞姿。

一曲刚结束，他们就把长袖外套脱下挂在边上的树枝或健身的单双杠上，有人为刚才自己舞步的零乱，动作的滑稽而大声议论，相互请教，哈哈大笑。

“那是你秋天依恋的风，那是你漫山醉人的红。……”音乐《又见山里红》响起，他们又接着跳下一曲。

坐在旁边的瑞丰说，这些人以前吃了晚饭没事干，现在一个个跳健身舞都上瘾了！一个晚上不跳，腿都会抽筋！先香嫂子他们几个白天还要聚在一起，搬出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对着视频一起学习切磋新舞呢！

这边堂哥和义发叔他们给二胡笛子校音后，先后演奏起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等曲子。同在一起的巧生哥和玉清嫂两位五十开外的男女毫无拘束地跟随曲子引吭高歌，这些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配上那乡土味十足却发自内心的唱腔和充满泥土气息的二胡笛子伴奏，听来格外亲切。

在稍事休息后，两把二胡很默契地合奏起一支耳熟的二胡曲，《山村变了样》！这支曲子以清新的主题旋律描绘了山村旧貌换新颜的景象，本是二胡独奏曲，现在他们将之作为合奏曲，两老聚精会神，头随着拉弓右手的移动和旋律的变幻而晃动，娴熟的演奏把自己对家乡的热爱与赞美，将内心饱满的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旁边众人安静聆听，二胡曲如阵阵春风扑面而来，使人陶醉在大自然、新农村勃勃生机的万千气象中。听着那二胡曲，仿佛自己正行走在村道、田野，一幅幅美丽的小村画面呈现在眼前。我的内心一次次为之震撼，今天的小村真正变了样！不仅是村容村貌硬件设施旧貌换新颜，父老乡亲们的思想意识，精神状态都步入了新境界。

近年来，村里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被一排排一幢幢楼房取代，一条条宽畅的水泥道四通八达，通到家家户户大门前，农家添置的卡车轿车直接开进自家院子里。村道两边竖起一盏盏太阳能路灯，让小村的夜晚亮亮堂堂。村里人感慨地说，以前的理想是“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现在早已超越，那明亮的路灯让白天的太阳照到了晚上！两位尽心尽职的保洁员每天把村里的大小路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生活垃圾由车辆及时清远，实施无公害处理。三年前，随着网络宽带进村，村里人与外界沟通更加便捷，人们又增加了一条致富通道。村里栽种脐橙的能手庆福、隆华参加县里的电商培训后，把自己果园的生产采摘加工拍成视频放到网上，让人们眼见为实，做诚信买卖，现在他们的脐橙、红薯和红薯干通过网络，销售到了全国各地，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在他们的引领下，其他农户也加入其行列，搞起了团队合作。村口路道上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仿佛为村里人配备了日夜守护不知疲倦的保安。

最让小村人称道的是，由政府投资，村里一桥一路两大工程的新建完工。跨鹭溪河的葛埠垇大桥，让居住在河对岸葛埠垇人家结束了百余年来涉水过河的历史。如今，每天晚上，那里有些老人也要步行进村跳健身舞。一条随山脚小河通往村西庵子前、水洞坑的泥泞小路，去年改为片石砌基，水泥浇筑的机耕道，农机车辆可直达两地。机耕道沿线原先撂荒的耕地现已全部复耕。前些年因地理位置偏僻而搬离庵子前的星辉、千红等数户人家正联手将荒废的菜园、鱼塘、果园、屋场及门前的小桥流水改建为一处休闲旅游农庄。穿村而过自田村镇至中国十大特色古村之一白鹭村的一条县级公路，今年拓宽为四车道旅游公路，为他们的休闲旅游农庄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曲为心声。听着广场上的一支支歌曲，感受这首《山村变了样》，我想，这正是小村人们的心声表达。

宋代一诗人在一首《秋日田园杂兴》中写道“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表达了农民丰收的喜悦和劳动的快乐，而在今天小村之夜的笑歌声里，不仅有人们丰收的喜悦，劳动的快乐，更有小村人对家乡的热爱，对生活的自信和对农村美好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本文先后发表在2017年I0月28日《赣南日报》“赣江源"副刊，

《中国老区建设》201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