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永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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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现代赣南采茶戏 安远风情之二
村姑·官兵·光棍汉
编剧：赖永峰（安远县商务局）
时间：20世纪30年代初
地点：赣南地区三百山
人物：山猴子-----男，20多岁，靠山吃山的光棍汉。
张队长——男，30多岁，乡保安队长。
满 妹-----女，19岁，地主家长工，山猴子恋人。
陈排长——男，20多岁，国民党广东军某部排长。
广东军士兵若干人。
幕启：寒冬夜，一弯冷月，村头古榕树
【内声，走哇 ！山猴子兴高采烈上。】
山猴子：（唱） 今夜天气好寒冷，
可我心头泼泼滚，
我约满妹村头见，
几工唔见想得紧，
快快走来快快行，
榕树底下会情人。
兄弟我叫唐进发，家住五凤围，今年二十六岁。家中父母双亡，一个人每天去三百山挖笋打猎捡香菇。满妹，满妹，嗳，人呢？哦，还早，满妹，满妹……
满 妹：哎，【上】进发哥，我来迟了，对唔住。
山猴子：冇冇冇，我也是刚到。满妹，冷吧？
满 妹：冷，好冷啊。
山猴子：来，我帮你捂捂手。
【满妹犹豫了下，害羞地把手伸给山猴子】
【幕后合唱】 妹子好比一枝花，
口不开声心想她。
老鼠下楼陪猪坐，
肉在身边难下牙。
山猴子：满妹，你对我真好，可我却连给你买件衫的钱都冇，真是难为死了。
满妹： 【唱】 发哥不要太发愁，
运气一到水变油。
你热心善良又勤劳，
保你不久有出头。
山猴子： 【唱】 难为满妹高看我，
让我欢喜让我忧，
恨不得捡到一个金元宝，
买身衣衫给你着。
来，这是我妈留给我的银镯子，你带上看看。
满 妹：进发哥，在这个世界上，我无依无靠，只有你对我好，我已很满足了。好看，真好看。
山猴子：满妹，我明天就进山去，把谷斗窝的香菇捡出来，今冬攒上几块钱，给你买件新衫过年。
满 妹：进发哥，你要小心哦。
山猴子：你放心，我是谁，大家不是叫我山猴子吗，这三百山啊，我眯着眼睛都随时进出。
【内声：山猴子，有本事你抱一抱。
山猴子：要抱一抱啊。
【内声：不抱一抱怎么证明人家喜欢你啊
山猴子：抱一抱……不行，不行。
【内声：不行你泡什么妞啊。
山猴子：好吧，不拿出黄鳝头，你就不晓得我是点锡哥。抱一个给你们看看。对，有了，满妹，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满 妹：讲故事，好啊。
山猴子：从前啊，凤山人到县城卖鱼，都是天蒙蒙亮出发的，一路上怕鱼会死，就走几里路到路边的小河里养一下水。
满 妹：养水？
山猴子：养一下水鱼就不会死哇。
满 妹：哦。
山猴子：有个叫阿三的，一天
（唱）天光之前天最黑
阿三路边正养水
猛见一个白衣人
问他怕鬼不怕鬼
满 妹：你好坏哦，明明晓得我怕鬼你还讲鬼。
山猴子：这个鬼不是一般的鬼。
满 妹：我怕（往山猴子怀里钻）我怕。
山猴子：（乘机抱着满妹）怎么样？不怕不怕，我不讲了。
【内声：用鬼来吓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山猴子：好，我再来一个绝的。满妹，不要怕，我不讲鬼了，我讲一个红军的故事给你听。
满 妹：红军，你见过红军。
山猴子：在三百山经常见得到，那天我见到三个女红军。
满 妹：女红军，是不是长的青面獠牙？
山猴子：什么呀，好漂亮的。
满 妹：好漂亮。
山猴子：是呀，反正，我们这里的女人就没有她们那么好看，那么有味道。
满 妹：给我讲讲，你看到她们在干什么？
山猴子：那天，我在谷斗窝路边的一颗大树上掏鸟窝，看到路边的空地上，三个女红军在学什么猫步。
满 妹：猫步？
山猴子：对，猫步，就是学猫走路。
满 妹：学猫走路，为什么啊？
山猴子：听她们说是外国人在上海表演什么卖衫服的。
满 妹：卖衫服要学猫走路。
山猴子：那是穿给人看的，大家讲好看，买的人就多哇，
满 妹：哦。
山猴子：来，我教你怎么走。
满 妹：我？我又没有女红军那么好看，有味道。
山猴子：在我眼里呀，你比她们更好看，更有味。来
【二人学走猫步，满妹一下小心脚下有一个坎，踏空一头扑在山猴子怀里。
满妹：哎呀，一个坎。
山猴子：我知道，怎么样，算不算？
【内声：算，算
【俩人慢慢依偎在一起】
【张队长上，内声：快走！】
张队长：（数板）天上掉下金称砣，
当头一下砸中我，
三百山上抓共匪，
奖金起码一千多。
（白）想我张某人，这保安队长当了好几年，也没碰上个立功受奖的机会，今天得到一个消息，说在三百山陈大伯公庙里，赣南特委的书记和安远的共匪头子要开会，我一汇报上去，县里立即派了广东军的一个排过来，并说，若能抓住他们，奖大洋一千块，哎呀，想起来手都痒的，可惜这大冬天的晚上，一般的人不晓得进山的路，只要抓到了山猴子，一切就好办了。听说他今夜在榕树下和满妹谈心，你看，那不是他们？这真是天助我也，（喊）快走！
【陈排长和士兵上 围住山猴子俩人】
山猴子：哎，张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满 妹：进发哥，我怕。
山猴子：不用怕，我们又没犯法。
张队长：我说山猴子，你平日都干些什么？
山猴子：有干什么啊，白天上山搞野味，卖钱了买米。上无老，下冇小，中间连老婆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干的。
张队长：这么说，这三百山上的坑坑窝窝你都熟悉啰？
山猴子：在这个地方，还有谁比我更熟悉这三百山地形的？谁？谁？
张队长：没有人比得上你。
山猴子：不是我吹，半夜不用灯，我都能摸进坑。
张队长：好。好！
山猴子：好个屁，能当饭吃呀？
张队长：还能当酒喝，当老婆叻。
山猴子：能我把父亲当出去的那间老屋赎回来就烧高香了。
张队长：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看你干不干？
山猴子：赚钱的机会？还有我山猴子不干的事？
张队长：进三百山抓共匪！
山猴子：抓共匪？不…….不……不干！害死人的事我不干！
张队长：你只是带带路嘛，其他与你无关。
山猴子：不干，不干！
陈排长：不去？丢你老母！打死巨！（广东话，下同）
【两士兵举枪打山猴子】
张队长：（忙救）慢着，慢着，哎，陈排长，先别忙着打他，万一打伤了他，走不了路，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对着陈耳语，陈点头】
陈排长：（挥手示意士兵停止）丢你老母！
张队长：山猴子呀（唱）今早喜鹊叫喳喳，
荣华富贵到你家，
你我今夜进山去，
明朝你就发大啦！
买田买地盖新房，
满妹你也娶回家，
人前人后你昂头走，
从此后，你就是鼎鼎大名，
大名鼎鼎的唐进发！
山猴子：哎哟！（唱） 今夜碰到张队长，
好事肯定轮不上，
要我带路去抓人，
我可不上这个当！
张队长：（唱） 你别烂泥不上墙，
给你甜头你不尝。
你若听话把路带，
赏你五十大光洋。
明日参加保安队，
威风凛凛挎条枪。
你若今夜不带路，
山猴子：怎么样？
张队长：（接唱） 不死也是一身伤！
山猴子：我是个一日三餐都无着落的光棍汉，我有什么好怕的！
张队长：除了共产党，我还没有碰过不怕的人，难道你是共产党？
山猴子：我，共产党？哈哈哈，笑死人了，我是共产党，你抓呀，抓进去坐牢有饭吃，省得我明天进山捡香菇。
张队长：山猴子，我告诉你，我安你一个通共的罪名，打你个半死，看你以后怎么进山？
山猴子：张队长，共产党我是见过的，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鸟中凤，象我这样的烂泥蛇，连共产党的边也沾不上，你安吧，安到也没人信。
张队长：山猴子，废话少说，你去还是不去。
山猴子：张队长，你饶了我吧，这得罪人的事，我做不了，要是抓到我老表的老表，那我以后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交代呀？不去，真的不去。
陈排长：不去？打死巨！
【士兵敲打山猴子，张忙拉】
张队长：慢着慢着，让我再劝劝，山猴子，不要那么固执了，你看，这是先付给你的二十块大洋，剩下的三十块明天给你，你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不要犯傻了，再说，你只是带路，抓人的事，跟你我没有关系。
满 妹：要是抓到人家杀了头，那是有罪过，会报应的。
山猴子：我不去！
张队长：真的不去？
满 妹：进发哥，【唱】 我娘临终告诉我，
多行善，莫做恶。
生前做了亏心事，
死后定会割耳挖心下油锅。
山猴子：不去！
陈排长：死三八，叫他不要去，一班长，叫几个弟兄扒光这个八婆，让他凉快凉快。
一班长：是！【几个人上前揪满妹】
满 妹：进发哥，救我！
山猴子：慢！这个……这个……
张队长：怎么样？你就忍心看着你的满妹，一个黄花大闺女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被人扒光冻死呀？
山猴子：这不关满妹的事。
张队长：我说关她事就关她事。
山猴子：你们有没有王法。
陈排长：什么王法，我就是王法。
张队长：你去，满妹跟着你荣华富贵，你不去，嘿嘿【士兵调戏满妹】
满 妹：进发哥，进发哥，救我，救我！
山猴子：你们打我吧，打死我吧。
张队长：打你，打伤了你谁给我们带路啊？
陈排长：一班长，你们拉她到屋里干死她。
一班长：是。【拉满妹欲下】
满 妹：【挣扎着】进发哥，进发哥……
山猴子：哎呀呀！（唱）你们真是发神经，
要害满妹是何图？
我和她非亲又非故
更没有娶她回家中，
我和她，没钱不敢论婚嫁，
我和她，只是一双苦人相互怜，
你们若要将她害，
我就跟你把命拼！（追张）
陈排长：【用手枪顶山脑门】丢你老母，讲乜讲？
山猴子：你……你……
张队长：山猴子，你中意满妹吗？
山猴子：中意。
张队长：喜欢满妹？
山猴子：喜欢。
张队长：你既然喜欢她，中意她，就不应该让你的心上人受苦受难！
山猴子：这……
张队长：山猴子，你有办法救人而不救，你还是个男人吗？满妹在你面前眼睁睁受了凌辱，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山猴子：我……
陈排长：一班长，还不拉下去！
满 妹：进发哥，进发哥！
山猴子：你们……这……
（唱）眼看满妹受折磨，
万把钢刀扎心头。
我若救她把路带，
害人性命有罪过。
我若不把她来救，
岂能看她受躏蹂？
满妹呀，
叫我如何把人做？
张队长：（接唱）你别顾虑那么多，
死娘不如就死丈人婆。
满 妹：进发哥，进……发……哥……
山猴子：满妹，这……这……你们真敢？
张队长：兵古佬有什么不敢做的，【拿出一个酒葫芦】山猴子，来来来，喝几口，就当喝醉了，什么事都不晓得，【山猴子喝】哎，好好，来来来，先把这二十块大洋拿上。
山猴子：【欲接，又止，几经考虑】哎呀呀，真是死亲娘不如死丈人婆，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路上再想办法吧。【喝几口，接钱】满妹，你放心，相信我。好，我们走！
满 妹：进发哥，我相信你，【下】
张队长：弟兄们，准备出发！
【幕后唱： 隆冬夜哟，四山静悄悄，
羊肠小道弯又绕，
风高云低路难找。
山猴子：（唱） 这个丢了鞋，那个掉了帽。
众军上（唱） 走不了，走不了，
山猴子：（唱） 难的在后还没到。
陈排长：（唱） 踏稳步，保持队型莫心焦。
【忽然，风声鹤唳，怪叫声声】
陈排长：（唱）呜呜呜，这是什么叫？
张队长：（唱）呜呜呜，这是老虎叫。
陈排长：（唱）嗷嗷嗷，这是什么叫？
张队长：（唱）嗷嗷嗷，这是饿狼叫。
陈排长：（唱）恶恶恶，这是什么叫？
山猴子：（唱）恶恶恶，这是猫头雕。
众军士：（唱）猫头雕叫虎狼嚎，
吓得我浑身竖汗毛，
山猴子：（唱）你为何哆哆嗦嗦不走了？
张队长：（唱）我的心在扑呀扑通跳！
山猴子：（唱）快上山，
众军士：（唱）上不了，
陈排长：爬也要爬过去！
山猴子：我就不相信吓不死你们
（唱）转山峰哟，来到仙人桥，
（内和）再把他们魂吓掉。
山猴子：（唱）叫队长，看看这座桥？
张队长：（唱）哎呀呀，这叫什么桥？
山猴子：（唱）你怕不怕，这叫仙女桥。
你看，仙女正在把手招。
张队长：仙女？（唱）往上看，一根独木半空吊，
风一吹，沙沙沙掉木屑。
众军上：（唱） 往下看，黑古隆冬像阴曹，
什么仙女桥，
张队长：（唱）仙女不见命没了。
众军上：（唱）明明是断命桥！
山猴子：（唱）你快过去，
众军士：（唱）腿软了，
山猴子：（唱）你过不过，
众军士：（唱）我过不了。
山猴子：（唱）那就回家最好了。
陈排长：讲乜讲？（用枪指士兵）你，你，行啦！
【众人七歪八扭过桥】
山猴子：（唱）怎么办，怎么办
吓不倒他们就麻烦了。
张队长：山猴子，还有多远？
山猴子：上个倒岽下个坡，过个横排转个窝就到了。
张队长：排长，你看我们是不是抽根烟，休息休息？
陈排长：得，得！
山猴子：下完坡就到小牛河了，那里要过水，过了水我们烤火吧。
陈排长：好也，好也。
张队长：快跟上。
【众人涉水过河】
山猴子：冷死了。快去捡点树枝过来烤火，把衣服烤干。
陈排长：不行，火光一起，共匪看见了不就跑了吗？
众军士：是啊，太冷了，烤烤火吧。
山猴子：还要转两个垇才到，他们看不到。
张队长：那就快升火！
山猴子：【心思沉沉地捡树枝】
【天边隐隐传来满妹的歌声 山猴子惊愕 】
我娘临终告诉我，
多行善，莫做恶。
生前做了亏心事，
死后定会割耳挖心下油锅。
山猴子：哎呀呀，【唱】今夜要是捉到人，
我死后阴间定会割耳挖心遭油烹。
天呀天！怎么办？
快快传个警讯给他们。
哎！有了！
手中的竹尾遭到火，
叭叭作响象枪声！
山猴子：哎，弟兄们，这是有好多竹尾，拿去烤火火更旺！
【士兵捡竹尾放火中，忽听，叭叭几响，众人一惊】
陈排长：边个开枪？
士兵甲：报告排长，是这个竹子尾巴一烧发出的爆炸声。
山猴子：是呀，是呀！
【又是几声】
张队长：完了，完了，他们一定跑了。
陈排长：快走！
【众人作追赶状】
士兵乙：报告排长，共匪跑了，你看，这火都还没有灭。
陈排长：丢他老母！
张队长：这……
【众造型各异亮相】
【剧 终 幕急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