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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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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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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当温润如玉

君子当温润如玉 父亲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位谦谦君子。随着岁月的流逝,晚年的父亲更加谦和、慈爱、宽容,像一块内敛含蓄,温润质朴的美玉,时刻滋养着我的心田。老人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贵、博爱、无私的品格,让我无法企及,虽然父亲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 少年历尽磨难,勇挑家庭重担。 父亲生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因当时医疗条件的限制,前面的三个哥哥相继夭折。奶奶唯恐父亲也难以养大成人,便给父亲起个乳名叫“四拴”,——意及拴住跑不掉。在我祖父一辈,我家虽不是钟鼎之家,却也良田数亩,家境优渥。我爷爷熟读四书、双手能写梅花篆字。现在家里旧木箱里还存有爷爷留下来的被父亲反复阅读的线装版《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籍文本,可惜已经残缺不全。每每我捧起这些书,父亲带着花镜,一字一句读《三国》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栩栩如生,父亲从未离我远去。据父亲讲:爷爷在写字的时候,如果有人想趁其不备拿掉爷爷手中的毛笔,那是万万不能的。毛笔在爷爷手里就像生了根一样,拔都拔不动。可见爷爷写字的功力有多深!当时我们一个大家族分为:东院、中院、西院三个部分,我们这支被称为“中院”。中院里人口众多,财源丰厚。我的祖爷爷有妻妾几处,在金乡县城还置有别院。每到冬闲时节,祖爷爷便带领一众人等,到县城里逛街听戏,好不惬意。现在我二叔家的嫂子住的堂楼(虽然还只剩一层)还保留着清朝时期的样子:青砖灰瓦,古朴端庄,和魁星公园周家堂楼相仿,也算是古建筑了吧。我残存的童年记忆里,恍惚记得屋子里摆放有雕花镂空的深红色条几,还有大大的香炉。每年除夕条几上供奉着历代列祖列宗神牌灵位,供桌上摆列着各种各样的贡品。春节这天一大早,家族中年级最长的长辈领着小辈们在香烟缭绕中逐一给先辈们磕头上香,拜年问好。那时的姑奶奶辈分的女人都裹着小脚,穿金戴银,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婀娜多姿。爷爷因为古文深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掌柜先生。可是到了父亲小时候,家道中落。爷爷常年生病,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为了给爷爷看病,家里的田地都“典当”给了别人,可是最后也没有保住爷爷的命,四十多岁就故去了。十九岁的父亲从此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父亲幼时也上过一段时间的私塾,每次先生考试,父亲的成绩总是数一数二。他和我的六叔(曾担任过河南省新乡市的组织部长,现已去世)成绩比肩,不差上下。家庭变故,父亲被迫辍学。父亲每每谈及这些往事,语气“不急不缓”,表情淡淡的,看不出这些过往给他留下的伤痕。但据我揣测,他老人家心里也有许多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吧。为了一家老小生计,父亲曾到东北工厂去讨生活。后来因爷爷病危,不得不急急返乡,但最终也未能与爷爷见上最后一面。归家后的父亲长跪在爷爷坟前,叩头不止。那场面现在想起也是撕心裂肺!…… 中年乐善好施 和谐邻里 岁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中年的父亲在集体合作社时期,因敢于担当,任劳任怨,被选为生产队长。父亲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带领全队开展大生产。好处留给别人,困难留给自己,什么事情都情愿吃亏。父亲最常用的口头禅:“吃亏是福”。集体经济时代乡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尽管大家吃不饱,可是放在地里的麦种,却没有一人去拿。有次父亲值夜班,碰到偷红薯的,对方吓得想跪下叩头。父亲只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偷了,如果被别人抓到,可是要批斗、游街,更有甚者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父亲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饿到撑不住,谁也不会干这事”。当时农闲时生产队放电影、唱大戏,电影放映员和唱戏演员的吃饭、住宿都是我家负责。那时大家刚吃上白面馍馍,谁家都不愿多几张口,来分吃自己家的伙食。父亲总是让母亲好好照顾,把饭菜做可口,把开水提前准备好。让演员们吃好喝好。为此母亲还埋怨过父亲几次。父亲乐呵呵的说:“谁还没有用到别人的时候”。我在师范读书期间,父亲还专门安排我到兖州甜水井村去看看他的一位相交多年的好友—守臣伯伯。李伯伯热情的接待了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茶余饭后,伯伯对父亲的善良、诚实、乐善好施大加赞扬。说父亲是一位难得的好人。 父亲在教育子女方面从来都是言传身教。他总是讲“做人要善良、谦让,让一让又掉不了几斤肉”。我只有一个姑姑,爷爷奶奶过世的早,父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姑父在三十多岁就牺牲了,从此,姑姑带着两个表哥就长期住在娘家。父亲对两个表哥总是看的比我们姊妹几个都重,呵护有加,唯恐他们受委屈。大表哥小时候去上学,父亲总是陪着他趟水过河送去学校。后来大表哥在部队上当上了营长,最后从济南铁路局电务工程段党委书记(副县级职务)退休;二表哥做到高级工程师也已退休。两个哥哥事业有成,父亲也算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对得起早逝的姑父。后来姑姑年岁大了,每年总要回我家住上一段时间。我还记得那时已经年迈的父亲,每天早早的起床,给姑姑挑上满满一缸的清水,让爱干净的姑姑吃用洗漱。姑姑脾气不好,有时心情不顺,总要对着父亲发一通脾气,有时还言语过激,涕泪相加。父亲总是默默的不做声,等姑姑发完脾气,像没事人一样,递上笑脸劝上几句,看姑姑没事了,才出去办事。“有啥办法,亲姊妹,血浓于水,不朝我发脾气又朝谁发呢”。 父亲对于我们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尤其是我这个“缠人的老幺”,那真真的是“掌上明珠”。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对我们姊妹几个总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即使是气的忍无可忍,也是手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从没有真正打在身上过。记得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我因为学校离家远,不愿意去上学了,在家闹。父亲脱下鞋,高高举起在我身上拍了几下,我哭得惊天动地。邻居四奶奶对我说:“你爸爸又没打重你,别哭了,让你上学还不是为你好。”因为父母的坚持,我和哥哥才先后从师范院校毕业,端上当时人人都羡慕的铁饭碗。比起同龄人的面朝黄土、背朝青天,我的生活不知要幸福多少倍……。这得感谢为了让我们读书,砸锅卖铁都愿意的父亲! 君子如玉,是孩子们的楷模和引路人。父亲当如是。 远亲不如近邻,积善之家必有余 父亲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每每村里有打架吵嘴的,别人大多围在一起起哄、看热闹。父亲总是奋勇上前,劝劝这个、劝劝哪个。告诉大家要以和为贵。一次,兄弟两个,为家庭琐事大打出手,还动了“家伙”。围观的人都躲的远远地,唯恐伤到自己。父亲不顾自己的安危,站在两兄弟之间,大声斥责:“你们像什么话,‘打碎骨头连着筋’,一家人捅伤了谁,都不好过。”经过父亲和邻居的劝阻,兄弟俩才熄了火,一场骨肉相残的惨剧才没燃起。事后母亲后怕的说“如果刀子戳到你身上,伤了你怎么办”?父亲说“那我也不能看着一家人拼命啊!” 父亲总说“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你看:“咱们这一大家子(二叔、三叔、和远在丰县工作的大叔)团结的多和睦。在我们村都羡慕咱们团结的好。虽然我不迷信因果报应,但‘心中不做亏心事 半夜敲门鬼不惊”。因了父亲的教诲,我们兄妹五人无论在工作中和同事相处,还是在生活中和邻居来往,都是抱着“和谐友善”的原则,与人相处。不争强好胜、不仗势欺人。孩子们在我们的言传身教下也都知书达理、谦让有加。 父亲是识字不多的农民,说不出多么深奥的道理,但他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中给了我们榜样的力量。“春风化雨 润物无声”。父亲是一位农民,是千千万万农民中的一员。他们的质朴、良善、豁达、通透,随着历史长河的沁润,越发的散发出美玉的光华。 谦谦君子 , 温润如玉。——父亲确如是,我爱父亲! 又是一年父亲节,十四年的阴阳相隔,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自父亲离世的十四年里,我心里始终有一个心结萦绕于怀,那就是给父亲写篇文章,可是数次提笔,都是泪如泉涌,不能成行。…… 昨晚,我又做梦了。我梦见回家的水泥小路还是那样蜿蜒、悠长;门前的打谷场让勤劳的父亲整理的还是那样平坦、光亮。打麦压场的石磙还在,高高的装氨水的水泥仓还在,几棵挺拔俊朗的白杨还在,树荫下父亲和邻居品茶对弈,跳马、过河、吃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和蔼慈祥的父亲面容上满是笑意:“闺女你回来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纸短情长,再多的笔墨也无法描绘我对父亲的爱,愿您老天堂安好!良善如初! ————写于2018年6月的父亲节,父亲离世后的第14年。 后记: 文章刚刚辍笔,窗外雨声潇潇,父亲这是您老捎来的音信吗?我又开始想您了!“……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泪如雨般滑落!…… 作者:民盟金乡支部副主委 杨学芹 另:希望本篇文章能在端午节和父亲节前发表,以此纪念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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